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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殇(二)

 碧海青天a 2022-09-14 发布于天津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2、草原定情

林峰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很俗气的一个名字?”,心虹震惊的望着林峰,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我妈妈当年是张北县城里最美丽的姑娘,爸爸从内蒙古来张北县城做牛羊肉的生意,结识了妈妈,展开狂热的追求。姥姥姥爷不愿意妈妈嫁给不知底细的外乡人,但是为爱奋不顾身的妈妈,还是不顾全家人的反对,二十岁就嫁给了爸爸,婚后在张北县定居,陆续生下了我和妹妹。本来如果夫妻两个勤劳专心的做生意,日子过得还很不错,但是爸爸却被人引诱,一步步变成赌徒,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烦躁的爸爸早已忘了当初要让妈妈做最幸福的女人的誓言,他开始动手打妈妈!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妹妹比我小两岁,我保护不了妈妈,经常看着妈妈在他的拳头下痛苦万般,家里变成了地狱......”,心虹早已经停止了自己的抽泣,她的手不再挣脱林峰的相握,睁大一双美目,因为紧张反过来紧紧抓住林峰:“后来呢?”

“妈妈开始的时候不敢离婚,一方面顾念我和妹妹,另一方面爸爸威胁她要是离婚就杀了我姥姥姥爷和舅舅,妈妈当初是不惜以死相逼嫁给爸爸的,要强的她不愿回家求助,幻想爸爸有一天能迷途知返。终于有一次,妈妈被爸爸打的半死,住进了医院,闻讯而来的舅舅暴怒了,喊来几个朋友把爸爸痛打一顿后,逼着爸爸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协议上,六岁的我被判给了爸爸,四岁的妹妹归妈妈抚养。妈妈第一不愿留在那个伤心地,第二担心离婚后爸爸不会放过她,还会纠缠她,因此,二十七岁的妈妈,在一个远嫁到J市的远房姑姑的介绍下,迅速的嫁给了本市郊区村庄的一个四十岁的老光棍。临别时妈妈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妈妈说;'妈妈不是不要你,妈妈现在还没有能力带你和妹妹两人都走,一旦妈妈在那面站住脚,就回来接你’,我记得,那天我嚎哭着追着妈妈跑了好远好远,在地上跌倒又爬起来追,浑身是土,哭的差点晕过去.....”,林峰双目含泪,声音哽咽。心虹心中酸痛,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林峰继续说:“妈妈没有食言,她嫁的那个老光棍,是村里最老实的男人,因为老实,没什么本事,家境一般,所以四十岁还没找到媳妇。他娶了年轻漂亮的妈妈,非常知足,对妈妈带去的妹妹也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三年后,在勤劳的妈妈的操持下,家里承包了鱼塘,日子越过越好。妈妈惦记着我,回赤峰看我,发现爸爸仍旧流连于赌场,我自己在家饥一顿饱一顿,饿的皮包骨头,时不时爸爸还要打我出气。妈妈搂着我,痛哭了一场,喊来舅舅跟爸爸谈判,要变更抚养权,爸爸本来早就对照顾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失去了耐心,讹诈了妈妈一笔钱后,痛快的签了字,变更了抚养权。就这样,我随着妈妈来到了她的新家,为了便于上学,同时避免同学们好奇追问,妈妈给我改了名字,随我继父的姓,姓林,林峰!”

心虹觉得自己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巨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经常自怜身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辛酸悲苦的人生。一时间,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甚至是一种母性的爱怜,在她心里升起。她只能用她双手的紧握,来表达她的同情、怜惜......种种心情,良久,她才轻舒一口气,问道:“你继父对你好吗?”

林峰淡淡一笑:“还好吧,他对妈妈自作主张把我带过来有一点不满,但是因为太在乎妈妈,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他更喜欢我妹妹,一个是妹妹来时还小,他一手带大有了感情。另外村里好事的人总爱跟他嚼舌根,说儿子终究是别人家的根,养大了跟他也不亲。本来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我们交流也少,算是和平共处吧!这么多年家里供我上学、念大学,他也从来没说个不字,我应该感恩!”

心虹点点头:“林峰,你太不易了!从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也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些!”,心虹一时间思绪纷沓:难怪一直觉得他的本地口音不太纯正,难怪自己一直觉得他眼神里有抹淡淡的忧郁,难怪他落落寡欢,不太合群......

惊觉自己还抓着他的手,心虹羞赧的装作整理衣服,放开了手!林峰已经平复了情绪,泪水洗过的黑眸亮晶晶的看着心虹:“这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这是我心里的暗伤。我无时无刻不想抹掉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所以来到师大后,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你是第一个,我想也是最后一个。因为一直觉得,你在我心里是最亲近的人,我的欢乐、痛苦都想跟你分享......”

“你放心吧,我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咱们回去吧,一会宿舍该关门了。”心虹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是心里,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把他们的心向一起靠拢!

心虹那一夜辗转反侧,她预感到有什么情况要发生,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有一种抗拒的力量向相反的方向撕扯。直到黎明,她才在这种撕扯中朦胧睡去。!

暑假过了半个月,林峰发来信息,说想回察哈尔探望爷爷奶奶。他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孙子,小时候爷爷奶非常疼他,只是离的远,而且管不了自己混账的大儿子,没办法常去照顾。后来他来到J市,更加山遥路远,母亲又因为父亲的缘故不愿意他总回罗家,所以只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去看过一次两位老人,现在爷爷奶奶打来电话,说年纪渐老,越发思念孙子,希望他能回去探望。他想邀请心虹一起去察哈尔草原上游玩,并补充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有顾虑,可以邀请你的好友周岚,我邀请苏超一起来玩。

他真是个细心的人啊,心虹感叹。蓝天、白云、草原、纵马驰骋,令从小生长在鱼米之乡的她心驰神往。但她的确有顾虑,单独出游,陪他去拜见爷爷奶奶,这就代表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有苏超和周岚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同学间的结伴出游。

林峰有些不合群,苏超就是他在班上走的最近的好友了!而心虹因为跟周岚同宿舍,一年来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两人分头联系自己的好友,两个正在家闲的要长毛的年轻人欣然同意。苏超和周岚分别来自J市的临省不同地市,四人约定坐高铁于J市汇合,然后再坐五个多小时高铁到张家口,因为林峰爷爷奶奶的家在察哈尔草原边上的一个村庄,交通不是很便利,所以要从张家口转乘两次汽车才能到达。

四个快乐的青年,显然没有把旅途的繁琐辛劳放在心上,他们像展翅飞翔的快乐小鸟,一路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向着心目中的大草原奔去。

四人坐清晨第一趟高铁,辗转倒车到了林峰的爷爷奶奶家,已是晚上19:00多,得到消息的一家人:林峰,啊不,现在应该叫罗志远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分别是十四岁和九岁,围坐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已等待多时

草原牧民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住蒙古包,都聚集在一起形成村庄。苏超对于不能住在一直向往的蒙古包而有些遗憾,林峰笑着锤了他一拳:“还想住蒙古包,半夜让狼把你叼走!”

罗爷爷和罗奶奶是典型的的草原牧民的样子,面容扁平而面色黑红,皱纹纵横,一脸的饱经风霜!一见到林峰,两双眼睛,四行浑浊老泪滚滚而下,奶奶更是控制不住,抱住林峰痛哭失声。一旁的两个女生都跟着红了眼眶。

在路上,林峰早已对爷爷奶奶为何在内蒙,对苏超和周岚进行了解释,只说父母做生意定居于J市郊区。而事先林峰和心虹,林峰和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进行了沟通,彼此默契的对家事闭口不谈,好在都是长辈,介绍时也不必提及姓氏。而亲人喊林峰阿远,心虹解释为小名。同时罗家人的内蒙口音,其他三人能听懂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基本靠林峰翻译。年轻人大大咧咧,根本不会去推敲其中的细节,心早已飞到了吃和玩上。

罗爷爷一家准备的草原农家饭,让四个年轻人吃的大快朵颐。什么西北莜面,自制粉条,懒豆腐,鲜红蘑炖土鸡,炒土鸡蛋,拌沙葱......很多菜如莜面、沙葱、红蘑除林峰外,其他三人都没见过,三人感觉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赶路的辛苦早已让他们饥肠辘辘,这一下胃口大开。罗爷爷和罗奶奶慈祥的看着四个年轻人狼吞虎咽,高兴地脸上每条皱纹都填满了笑意。罗叔叔长的憨厚端正,观之可亲。罗婶婶是个典型的勤快贤惠的淳朴乡下女人,她几乎不停闲,不时起来端菜盛饭,倒酒到水。这一家人热情的给四个年轻人夹菜,唯恐大家吃不饱。心虹看着这淳朴善良的一家人,心想:“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会出了一个家暴妻儿的败类呢?”罗爷爷拿出草原上特有的铁皮壶白酒,和罗叔叔热情的劝酒,包括周岚和心虹,用他们的话:“我们这里女娃子能喝的有横(很)多!”

 心虹尝了一口白酒,一口强烈的辛辣之气横亘在喉咙到胸口的位置,差一点背过气去。再看看铁皮壶上的标签,妈呀,67度!罗爷爷和罗叔叔都笑起来,那朴实友好的笑容让心虹心生暖意。林峰大摇其头,一边给心虹夹菜,一边给心虹换了啤酒。

第二天,罗叔叔牵来四匹马,两匹是自己家的,两匹是借的邻居的。四个年轻人跃跃欲试,准备到草原来一场:“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的驰骋!

临出门,心虹看到罗婶婶再用大锅蒸一锅土豆,她兴奋的说:“这是要蘸白糖吃吗?”,林峰在脑门上弹了个爆栗:“你昨天吃的粉条就是它做的好不好,这才真是纯绿色无添加的食品。婶婶看你们爱吃,今天再做一点。”

这一个个土豆到中午就能成为那一把把半透明的粉条?心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伟大”的工程......

步行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了广袤的草原,果然是碧空如洗,绿草如茵,草原上没有高山,只有断续起伏的小丘陵,白云朵朵在天空,由于海拔比较高,白云在山丘上投射出一团一团的影子,感觉站在山丘上似乎就能触手可及,摸到白云一样。心虹早已忘了那个关于土豆如何变成粉条的重大工程,一路欢呼着奔向一匹小红马。

而苏超也兴奋地哇呀呀直叫,不停的冲周岚嚷嚷:“一会我教你骑马!”,周岚的白眼都翻上了天:“吹什么牛,你会骑吗?我都怀疑,你这肥胖的身躯能不能上马还是个问题!”苏超气的大叫:“小瞧我!”,看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左脚踩蹬,翻身欲上。不料那马突然昂首轻踏四蹄,苏超虽然称不上肥胖,但确实也属于比较轴实的体型,应变、活动都不是很灵活,再加上原本静立的马动的猝不及防,苏超没能跨上马背,一个翻身,跌落在地。周岚笑的惊天动地,罗叔叔吓的赶紧跑过来扶苏超,一叠声问有没有受伤。周岚忙安慰罗叔叔:“叔,没事,他肉厚,摔不坏,哈哈哈.......”

心虹和林峰看着周岚两人斗嘴,开心不已。心虹拍拍自己相中的小红马,嘴里念念有词:“帅哥,你一会可不能摔我啊,好好的配合我,咱俩纵情驰骋,你要不合作.......”,心虹冲它亮了亮手里的马鞭:“我会打你屁股的......”,一旁的林峰笑的直不起腰,过来牵住麻绳,轻托心虹的腰:“走你!”,心虹只觉身子一轻,一声低呼,不知怎么就到了马背上。

电视剧里、脑海中无数次想象的纵马的英姿,这会突然全变成冷汗流下来,心虹完全没料到自己上了马,竟然全身紧张到一动不敢动,肌肉绷紧,尽管心里骂着自己:“沈心虹,不要怂啊,不要怕这畜生,太丢人了!”,可是手抓着缰绳,手心全是汗,那“畜生”每动一下,她就大呼小叫一下,恨不能抱住马脖子趴下,或者直接跳下马了事。

林峰笑的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晶晶闪亮,笑够了,单脚踩蹬,一翻身,早已稳稳落在马背上,他往后挪了挪,避免自己紧贴到心虹后背,告诉心虹:“抓紧你前面马鞍上的铁环!”心虹依言照办,林峰双腿一夹马腹,马鞭轻击马臀,一声“驾......”,那马呱嗒呱嗒跑起来,先是小步,随着马鞭击打,渐渐四蹄生风,在辽阔草原上驰骋起来。心虹但觉耳旁风声呼呼,心也快乐的像御风而行,她生性娇柔,从不敢放声唱那些豪迈的歌。但是此刻心里萦绕的都是那首《套马杆》的旋律:

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想着想着似乎不光是自己心里,《套马杆》的歌声竟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诧异回首,原来是林峰在纵情歌唱。她为这一刻的心有灵犀,双颊飞上两朵红云......

林峰大声问她;“心虹,找到纵马草原的感觉了吗”,心虹笑声如银玲一路挥洒:“当然!”,说着大声吟诵:

男儿称意得如此,骏马长鸣北风起。

待君东去扫胡尘,为君一日行千里.....

林峰俯首看着胸前的窈窕淑女,鼓足勇气大声问:“心虹,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心虹微微一怔,心里一个小声音,在不听使唤的告诉自己:“孤单的太久了,就让我纵情一次吧!”,她轻声说:“看你以后表现.......”,林峰说:“你说什么?大声点!”,心虹的声音提高了:“看你表现!”

啊!她这是答应了!林峰快乐的在草原上纵声长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高扬马鞭,那马吃痛,昂首嘶鸣,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心虹一声惊呼,林峰伸手搂住她腰,心虹扭捏了一下,不再挣扎,任凭他把她拥在胸前,向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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