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行走丨雁声渐瘦 (组诗)

孤帆，杭州市人。作品散见《人民文学》 《人民日报》 《江南》 《西湖》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出版《南方与桑葚》、《属于他们的季节》诗集、散文集等五部。《密密的小树林》书目入编《中国新诗大辞典》（88版）。曾获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等多种奖项。早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浙江分会。

  第一场秋雨

2022年的第一场

秋

雨

在立秋后的第一天下午

被芭蕉叶夸大其词

下了

我终于想起

被遗忘的雨伞

顺手打开

看到夾在其中

一只被酷暑烘干的蝴蝶

它的梦

还是湿的

明月 . 归牛

只有晚归的牛

才掂得出背上一轮明月

一一秋的分量

(至于望月人

几多欢乐，几多忧伤

与牛无关)

牛，只知道

嚼到的秋草

有月华的桂花清香

舌尖舔到的夜露

一天比一天凉

树根雕《 秋 》

在地下苦苦耕耘了一生

秋风萧瑟的一天

突然见到阳光

一一却已死了

如今，经过刀凿的拷问

复活成了艺术品

从生命的根部

呈现了全部的疼痛

夜酌雨声

深夜独酌，酌的是

一种状态，一种心境

今夜无月

只闻金风飒飒数着落叶

只闻秋雨淅淅敲击窗棂

杯中52度高梁

弥漫起

浓了七分的氤氲

岁月如河

我一路走走飲飲

飲完春天的稚嫩

又品夏日的茂盛

当然也轻浮地

啜飲过蝉声的聒噪

大半生深深浅浅的脚印

不用回首寻觅

恰似敲过的钟声

秋夜雨中

飲的是

一种成熟

一种宁静

我听到，林中该省略的在省略

我摸到，秋池碧波在悄悄涨盈

至于君问归期？

去问秋夜雨声下酒

那种不可名状的酩酊

清秋。一片树叶的写意

已经把秋

思索成薄如蝉翼

叶脉的河流干涸了最后一滴水

生命诠释得格外透明

月亮暗黄的句号

圈在叶片正面

同时也穿透背面

窸簌一声，不是坠落的叹息

而是淡然挥手道声:再见

树叶拋弃月亮，飘曳……

月亮冷冷的孤独

孤独得前所未有的阒寂

我只欠一根火柴

为你燃起最后的篝火

秋雨。从我骨髓中溢出

九月。南国的秋

远在南岭以北的路上徘徊

可今夜的雨声，滴沥叭啦

叙说着芭蕉的离披

迟暮何必有人把盏

我早将悲伤深埋杯底

独酌雨声，漶漫雨夜

同我一起酩酊，一起

我穿过雨声，雨声

从我骨髓中溢出

我见白驹扬蹄水花飞溅

将我的岁月浸湿

泊在湖上的秋

姗姗来迟的秋

泊在

南方偏僻得没有名字的湖上

荷叶画出风的枯萎

涉水的水杉卷起裤脚追赶季节

取出体内的阳光

将细叶染黄

轮回的时间

静得有点忧伤

我巳经在湖畔坐了很久很久

成了残荷与水杉的一部分

只有听到被水打湿的鸟鸣

仍像年轻时一样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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