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往白石镇觉灵寺的路上尘土飞扬，一骑枣红马急驰而过。马背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氏大管家赖五。随着一声吆喝，马立即止步驻足，停在了胡氏大院前。 “老爷，老爷，我回来了！”赖五将马交给看门家丁，便径直朝大厅走去。虽然行得匆忙，路过大喜屋子时，他却忍不住朝窗里多望了几眼。大厅的朱漆木门掩了半边，胡老爷戴着老花眼镜正与侄子胡毛扒拉着算盘在核对收支帐目。 “老爷，我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赖五低头怯怯地站在门外，像个上课迟到的孩子等着挨老师的批。 “回来了？少爷呢？”胡老爷从太师椅上立起身。 赖五顿时声泪俱下：“大少爷他，他...他...他不在了？” “你说什么？”胡老爷与胡毛异口同声问道。 “回老爷，大少爷他被人害了！”赖五跪倒在地，泪雨滂沱。 胡老爷瞪着虎眼，身子颤抖着，声嘶力竭道：“你胡说！他不是跟你一块去买枪了吗？” 赖五吓得魂不附体，大半个身子伏在地上，哭诉道：“大少爷和奴才一同去泉州买枪，谁知那些枪贩子收了我们的钱后却不给货，还把大少爷给绑了票，要奴才三天之内拿1000大洋赎人，否则就要撕票。奴才没有办法，半夜时撬窗将大少爷救了出来，不慎被人发现，逃走时大少爷后背中了一枪，奴差右腿也中了一弹，我们拼死跑出魔窟，在郊野香蕉林里躲了起来。谁知，还没撑到天亮，大少爷就...就... 就不行了。当地有个好心人留奴才在他家养伤，并与奴才一道，将大少爷葬在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奴差只带了件血衣回来，好给大少爷做个衣冠冢......" “天啊！我胡加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如今却要遭这般大罪！”胡老爷跺足捶胸嚎啕大哭，没一会便晕死过去。 回娘家的田凤听人说在镇上看到过赖五，心想胡刊肯定也回家了，便背着小胡瑞一路小跑往家里赶。刚到院门口，听到一个个呼天抢地的哭声，脑顶仿佛被人浇了一瓢冷水。得知胡刊死去的噩耗后，田凤顿觉天旋地转呼吸困难，突然她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胡刊的死讯一到，哀号之声不绝于耳，胡家大院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胡老爷与田凤悲伤过度卧床不起，皆已无法主管家事。胡老夫人早前变哑失声尚无疗方，少奶奶杨大喜又不堪大用，胡家大小事情便落到了胡毛与管家赖五二人身上。
胡毛给堂哥胡刊办了一场隆重的丧礼，将赖五带回的血衣葬在了青田排上，并做了个诺大的衣冠冢。出殡那日，胡毛与嫂子杨大喜假惺惺地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下山时二人却挤眉弄眼暗自高兴。管家赖五看得真切，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像打翻了的醋坛子酸溜溜的。 胡刊的突然离世，田凤与杨大喜二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一家之中两个年轻女子守活寡，想不出事都难。 某日晚饭过后，田凤摇着蒲扇在院内纳凉，突然听到小胡瑞在房内大哭起来。她便吩咐丫头马大脚道：“你去看一下小少爷了，可能是闹嗑睡了？” “嗯”马大脚应诺着转身便进了屋，没一会，便听到她那尖着嗓子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屋里有蛇！” 田凤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立马起身奔向屋内。顺着昏暗的煤油灯望去，坐在床上玩耍的小胡瑞上身缠了一只粗壮的王锦蛇。马大脚已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田凤一时也六神无主，站在门边拼命叫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救小少爷！” 听到喊声，人们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数厨房的伙夫齐二跑得最快，一马当先冲进了屋。他飞快脱下褂子朝蛇头扔去，蛇头瞬间就被罩住，未得其反应过来，他的左手便迅速捏住蛇的颈部，右手抓住蛇尾用力一掰，再一圈圈地将蛇身从小胡瑞身上剥解了下来。 危险解除了，众人总算舒了口气。齐二立了大功，胡老爷当众赏了他十两银子。小胡瑞可是胡家的传灯人啊，这根独苗要是出了岔子，那可要绝后了！虽说侄子胡毛也是胡家传人，但毕竟是堂侄啊！对于这点，胡老爷可是肚皮里点灯----心里明白。 “大少奶奶房内怎么会有蛇？这蛇一进屋就缠上了小胡瑞？” 管家赖五暗自思忖着：“这里头必有蹊跷！” 虚惊一场，大伙各自散去，赖五却依然像根木头桩子般守在田凤屋外。田凤安顿好小胡瑞后，折身走了出来，对赖五说道：“大伙都睡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今晚这事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想提醒一下大少奶奶往后要多留个心眼。”赖五低声说道。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要致小少爷于死地？”田凤反问道。 “这个奴才不敢乱说，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大的蛇究竟是怎么进来的，怎么还会跑到床上去呢？”赖五背着双手来回度着方步，突然他若有所思，停住脚步道：“大少奶奶，能让奴才进你房中瞧个究竟吗？” “大胆！我房中可是你随意出入的地方？别毁了我的名声！”田凤正色喝道。 “那好，奴才就不做这狗拿耗子的包青天了。请大少奶奶保重！”赖五手一拱，作了个揖便要离去。 “慢着！我今个还真要你进屋帮我瞧瞧床底是否还有蛇呢？要是半夜出来，那更要老命！”田凤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赖五拎着马灯进得屋来，逐个检查桌底、衣柜、床底每个角落均未见异常。在靠近窗户时，他眼睛突然一亮，窗帘遮掩着的一边居然少了块玻璃，而什么时候少了，田凤根本就不清楚。莫非蛇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不可能啊，窗台也有一米多高，真要爬进来也不是易事啊！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赖五闻到一股腥味。他索性打开窗子，却嗅不到什么味道。莫非这股腥味不是飘进来的？突然床上睡着的小胡瑞翻了个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田凤伏下身，掀开被单，却并未看到什么东西。赖五心里很快便有了数，脸色阴沉道：“有人从窗外放蛇进来，并在小少爷身上下了诱蛇药！” 田凤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去翻小胡瑞的衣兜，果然掏出两颗鸡蛋大小的黑丸来。 “兔血丸！”赖五惊声道：“这种东西最引蛇了，难怪蛇一进屋便缠上了小少爷！果然是有人下毒手！“ “此事不要声张，既然蛇已出洞，只好准备打蛇了！”田凤面若冰霜，咬着牙道：“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