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海马斯”火箭炮到底是不是神话？

西方媒体的报道中，“海马斯”火箭炮无疑是乌军使用的一种明星武器。最近粗略翻了一下，关于“海马斯”在乌克兰作战的报道和分析文章应该已经达到三位数的水平。乌克兰宣扬这种武器的作用，带有很大心理战的成分。西方媒体宣扬这种武器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是在给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拉订单。至于其他的一些文章，则可能是带有某种政治意味的宣传。

笔者之所以关注“海马斯”这种火箭炮，最主要的是因为它在美军的新型作战概念之下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数年来，美军的远征前进基地作战（EABO）和多域战概念从初具雏形，到在演巡试验中不断地深化，再到相关成建制部队的建立，已经逐步走向成熟。而两大作战概念之中，“海马斯”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那么，“海马斯”火箭炮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它真的像这几个月的乌克兰战争报道中那么神吗？本文将就此展开分析。

集“快、准、远”三大特点于一身

想必火箭炮是一种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武器了。这种武器在战场上的大规模应用，可以追溯至二战期间的“喀秋莎”，同传统的身管火炮相比，其极高的射速使之非常适合用于打击集群目标。作为地面部队的支援武器，火箭炮一般被部署于后方，主要是实施面杀伤，为提升对集群目标的效果，通常都是以营连为单位成建制作战。

例如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之中，“海马斯”火箭炮是陆战远征军级别的支援火力。一个“海马斯”火箭炮连的编制为大约100人，拥有6台M142“海马斯”火箭炮车、12台火箭弹补给车、1个用于指挥与控制的火力指挥中心。在新作战概念之下，“海马斯”火箭炮的用法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个问题我们之后会提到。而且空母认为，乌军运用“海马斯”火箭炮的战术，很有可能是美军依据新概念、新演训试验的经验而传授给它的。

“海马斯”火箭炮拥有其他传统火箭炮的通用属性，这里就不多介绍了。但是在设计方面，它有几个别出心裁的地方：首先是非常强调机动性和火力的结合。为了获得机动性，“海马斯”将12管发射器的标配削减到了6管，最大速度提高到85千米/小时。该型火箭炮也非常重视运输性能，战术运输机级别的飞机都能搭载，可以快速部署。

其次是精度很高。“海马斯”火箭炮使用的GMLRS制导火箭弹集成了GPS/INS组合制导组件，是世界上第一种全程制导型火箭弹，其圆周概率误差已经达到小于10米的水平。通过使用制导火箭弹，“海马斯”不仅满足了精确打击点目标的需求 ，而且大幅度缩减了弹药消耗量，效费比提升，也增加了后勤保障。除了使用GMLRS制导火箭弹之外，“海马斯”火箭炮还可配备2枚ATACMS弹道导弹，圆周概率误差可达到9米的水平。

最后是射程远。“海马斯”火箭炮在发射GMLRS制导火箭弹时，其最大射程可达到92千米。如果使用的是ER GMLRS增程型火箭弹，则射程可以提升到150千米。在发射ATACMS弹道导弹时，射程为300千米。未来可发射PrSM精确打击导弹，射程增加至500千米。

总结上面这三个特点，就是“跑得快、精度高、打得远”。从口径上看，“海马斯”火箭炮大致与俄罗斯BM-27型相仿。但是从射程上看，这种火箭炮在使用增程火箭弹时，可基本上达到BM-30的水平。但后面两者均没有配备战术导弹，所以“海马斯”实际上射程要远得多。

从面杀伤到游击战

现在很多国家都将火箭炮视为面杀伤武器，其中最典型的是俄罗斯。俄罗斯认为火箭炮属于对付面目标的大规模压制性武器，弹药消耗较大。因此在发展火箭弹的制导技术方面，仅仅主张采用简易制导技术来提高火箭弹的散布误差。代表性的产品就300毫米“斯麦奇”系列火箭弹。

“斯麦奇”系列火箭弹采用了独特的简易控制系统，由“姿态稳定系统”和“距离修正系统”组成，能够在较低成本的前提下，实现90千米最大射程上火箭弹的密集度指标能够达到射程的1/310。所以对制导火箭弹的理解，俄罗斯和美国存在着一定的差别。

在开发新型作战概念之前，美军的火箭炮系统扮演的角色基本上与俄罗斯相同，主要是为地面作战部队提供火力支援，但更强调精确打击，以至于将火箭弹和战术导弹融合到同样的一个平台之上。这种用法仍属于正规战的范围之内，哪怕是用于打击恐怖分子时也如此。

然而在美军强调应对新的高端大国威胁之后，“海马斯”火箭炮不再像以前那样使用。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陆战队在远征前进基地作战（EABO）概念之下的应用。近年来的演训显示，陆战队经常使用KC-130J战术运输机在简易跑道上部署“海马斯”火箭炮。“海马斯”火箭炮落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目标发射火箭弹和战术导弹，然后再由KC-130J飞机撤走，整个过程不超过10分钟。

除了这种作战形式之外，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海马斯”火箭炮还曾经（2017年）在“安克雷奇”号两栖船坞运输舰上发射火箭弹，执行了打击地面目标的任务，主要是验证其舰上发射能力。陆战队之所以这样做，还是想让“海马斯”的使用灵活起来。

美国海军陆战队执行远征前进基地作战部队通常为连级和排级，属于战术一级的基层单位。这种部队都可以召唤“海马斯”火箭炮落地并打击目标，意味着它极有可能分散使用、且被下放到足够基层的级别。而在此之前，“海马斯”火箭炮通常是军、师一级指挥部控制的，负责实施操作的是陆战师下属的炮营。

而且在执行远征前进基地作战任务的时候，“海马斯”火箭炮绝大多数时候不再是以成建制的形式出现，而是以单车单炮的形式执行打击作战任务。这实际上是一种典型的“火箭炮游击战”。打击目标也发生了变化，“海马斯”火箭炮不仅仅会攻击地面目标，而且未来还将使用战术导弹或制导火箭弹打击水面目标。此外，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还曾经给使用“海马斯”发射过SLAMRAAM防空导弹，但后来军方似乎并不太买这种方案的账。

至于美军的“海马斯”火箭炮新战术将来用于对付谁，其实大家不用猜也知道。然而，这种场景并未出现之际，“海马斯”却被送往另一个大洲的战场，率先用上了“火箭炮游击战”这种新战术。而这种新战术的应用及其效果，可以用来做评估，也可以用来发展相应的反制打击战术。

“海马斯”在乌克兰

乌克兰使用“海马斯”火箭炮是在2022年6月的伊久姆地区，据称首战给俄军造成了大约40多人的伤亡。2022年9月初，来自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的数据显示，“海马斯”已经击中了400多个俄罗斯军事目标。美方和乌方都没有公开更进一步的攻击数据，因此要做更详细的评估可能还得需要一点时间。以下是空母根据开源信息获取的一些情况。

“海马斯”火箭炮攻击目标范围：弹药库、燃料库、指挥与控制中心、铁路、桥梁和其他高价值目标。具体战果示例：打击瓦格纳集团的总部，据称造成100多人死亡；2022年7月，乌克兰对外宣称已经使用“海马斯”火箭炮摧毁了俄军50个弹药库；轰炸连接赫尔松和克里米亚之间的安东诺夫卡路桥等桥梁，有效迟滞了俄军的后勤补给；击毙俄军两名资深飞行员，分别为54岁的阿纳托利·斯塔苏克维奇上校和41岁的马克西姆·波乔明中校；击毙俄军少将，阿尔乔姆·纳斯布林。

乌克兰的“海马斯”火箭炮多采用单车攻击模式，也有视频显示曾经出现过4台车一起执行打击任务的情况。这4台车一次齐射，总共可发射24枚M31A1型GMLRS制导火箭弹。为了保护“海马斯”火箭炮免遭俄军的空中打击，乌克兰还专门为该部队配备了肩扛式防空导弹。总的来看，其使用形式比较灵活，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最近几年演练的风格很像。以下是空母的一些总结。

游击战。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火箭炮游击战”。美军各种载具都比较齐全，后勤保障能力强大，所以能做到“快打、快撤、快收”。乌军航空兵仍然在作战，但截至目前的视频显示，它没有采用哪种用运输机投送“海马斯”的形式。乌军更多的是“快打、快跑”，就是在攻击目标之后，炮车依托公路进行快速的转移。

因为是在后方约80公里的区域作战，所以给俄军的捕捉制造了一定的难题。数据显示，这种很靠近后方的火箭炮不好反制，例如迄今为止，俄军损失的火箭炮多是BM-21和BM-27这种很靠近前线的，至于BM-30型火箭炮，至今并没有损失。看来远射程的火箭炮，还是不好捕捉。

出于对俄罗斯强烈反对的担心，美国没有向乌克兰提供ATACMS弹道导弹。如果乌克兰获得这种导弹，效果可能会更好，这一点是需要提防的。“海马斯”配备ATACMS和PrSM精确打击导弹后，可打击的范围无疑会大得多。美国的情监侦体系更强大，乌克兰打击时敏目标的能力和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威胁也肯定不是一个档次，应当格外提防。

心理战。 统计数据显示，俄军每天向乌军发射的炮弹和导弹大约为5000～6000发，其中有不少是火箭炮发射的，这个火力级别应该还是很强大的。但是，俄军似乎更愿意发布冷冰冰的数字，而不是突出某种武器的“杀手锏”作用。相比之下，乌军炮兵的火力密度不到俄军的1/5，但一直却在咋咋呼呼地高调宣传“战绩”。不得不说，乌克兰很会将炮兵作战和心理战结合在一起使用。

具体到“海马斯”上来，就是在攻击俄军目标之后，乌军频繁地在社交媒体网站上发布相关作战视频，意在对俄军一线部队形成心理震慑。此外，乌克兰军方还专门发布了一段视频来介绍M142“海马斯”火箭炮的作战效果，并配上了歌词“当乌克兰夜幕建立桂林市，天空被火箭弹的尾焰照亮。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是'海马斯’表演的时候了。”该视频介绍作战效果时也不乏幽默，声称将举行“海马斯2022全球巡回赛”，具体地点是“您附近的俄罗斯军火库”。相比之下，俄军似乎没有太多的笔墨于此。

战术欺骗。为了保护“海马斯”火箭炮，乌克兰专门部署一支假冒的“海马斯”火箭炮车队，其目标是诱使俄军向毫无价值的幼儿发射珍贵的远程导弹。据悉截至目前，“海马斯”火箭炮木制诱饵车已经诱使多达10多枚“俱乐部”导弹对其发起攻击。由于诱饵做得很像，导致俄军用于侦测“海马斯”火箭炮的无人机和卫星难以辨别诱饵真假。当他们发现诱饵之后，就将其位置回传给黑海上的舰艇，后者于是使用远程精确打击武器展开攻击。

2022年9月2日，有网友指出，俄罗斯声称已经摧毁44台“海马斯”火箭炮发射车，但实际上美国迄今为止确认仅仅向乌克兰提供了16台。此外，英国向乌克兰提供了10台M270型火箭炮。相关消息在互联网上发布后，一度引发网友的嘲讽。有人俏皮地讽刺道，俄军摧毁了乌克兰拥有的20台发射车中的44台。

后来笔者查实，俄罗斯官方所说的实际上并非摧毁“海马斯”发射车，而是拦截了其发射的44枚火箭弹。这种做法有刻意打擦边球夸大战果之嫌，因为“海马斯”使用的弹药是GMLRS制导火箭弹。不过现在俄罗斯也的确挺尴尬的，到目前为止因为“海马斯”造成的损失不小，但却未能摧毁其中任何一台。

总的来说，乌军手中的“海马斯”表现是很不错的，但考虑到其规模并不大，所以并没有形成足以改变战局的程度。例如，乌军在赫尔松地区曾经用“海马斯”火箭炮攻击过安东诺夫卡路桥，仅仅是迟滞了俄军后勤补给的到来，并未彻底将其切断。后来，俄军又修复了这座桥，而此桥的畅通，使乌军在赫尔松的反攻举步维艰。所以那些神化“海马斯”火箭炮的文章，看看足以。除非，美国人真向乌克兰提供了100台“海马斯”和足够的弹药，才有希望一定程度上改变战局。

弹药太少打不了多久

乌军手中的“海马斯”火箭炮目前面临的最大局限性是其弹药。每台“海马斯”火箭炮车有6根发射管，如果乌军每台发射车每天都执行一次打击任务，意味着每天需要使用96枚GMLRS制导火箭弹，一个月就是2880枚。而且这个数在还不包括每台车拥有12根发射管的M270型火箭炮。每枚GMLRS火箭弹的价格为16.8万美元，而美国向乌克兰提供了100亿美元的安全援助。也就是说，只要美国愿意给，钱本质上不是问题。

美军总共订购900台“海马斯”火箭炮，到目前为止已经接收540台。美国陆军现在有8个“海马斯”火箭炮营，陆战队目前有2个。乌克兰希望获得100台“海马斯”火箭炮，这相当于美国陆军和陆战队所拥有总量的近1/5。考虑到这个要求占据的比例太大，而且对弹药的需求数量也是非常之大，因此该请求对于乌克兰和美国而言都很不现实。

关键在于美军的库存并不多，现在它拥有GMLRS制导火箭弹大约3万枚(总采购数量为5万枚，已经使用2万枚）。时至今日，美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数千枚”GMLRS火箭弹。如果不加大生产数量，即便是按照上面的算法，美国的GMLRS火箭弹库存也勉强只能够乌军使用一年左右。更何况，美国为了对付其他更重要的对手，需要确保拥充足的GMLRS火箭弹库存，所以未来能给的数量不可能太多。

因此在现有条件下，乌克兰的“海马斯”火箭炮是很难有持续作战能力的。按照上面的算法，美国人只给了乌克兰几千发GMLRS制导火箭弹，到现在打了三个月，算是已经非常节省弹药的。如果美国人不扩产或放开提供弹药的上限，那么乌克兰的“海马斯”火箭炮的弹药极有可能在年前耗尽。到时候，连“火箭炮游击战”都没得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