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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懂了卡夫卡,才发现他的困境,也是困住我们的东西

 书巷 2024-02-01 发布于宁夏

在享誉世界的作家里,如果说有谁的生活跟普通人最像的话,那应该就是卡夫卡。

他活着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经历,也没有特立独行地宣扬什么,他甚至连自己都自由都不曾争取过,他的生活,平平淡淡,就是一个公司小职员,就是社畜。

他学的是法律,毕业后就进入保险公司工作,成为一名小职员,直到他死,他都没有离开过这份工作。

就连写作,他也是悄悄进行,还在遗书里说要把自己的作品全部烧毁,幸好他的遗嘱执行人没有照做,不然他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而不是一个享誉世界的大作家,成就堪与歌德、但丁等比肩。

在他的作品,他审判自己的生活,审判自己所处的世界,甚至将精神追求也审判了一遍。

《审判》是卡夫卡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在书中,他惯常的手法,讲了要给荒诞不经的故事,那读完之后,你可能会发现,那样的事,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发生过。

有个诗人说:

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01

审判天天都在进行,人与人之间,轻易地审判美丑,判断是非善恶,理所当然地审判他人,甚至连贵贱也可以审判一番,然后打上一个高贵或者低贱的标签,还从来不问凭什么去审判别人。

那天早上,约瑟夫·K的房东没有给他送来早餐,他打开门,才发现门口有人在把守着,他才得知,自己被捕了。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因为他根本没干什么坏事。

他想知道为什么,可是看守的人说无权告诉他,让他等着,到时候自然一切明了。

K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做了银行的高级襄理,地位与副行长相当,他觉得,这也许只是银行的同事与他开的一个玩笑,因为那两个看守,都没有穿着制服。

他要求验证看守的身份,要求他们拿出逮捕令,可看守什么也拿不出,他去见监督官,监督官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K被捕了。

K被捕了,但他可以继续去银行上班,行动也没有被限制,但他无时无刻不被监视。

起初,K也没太把事情放在心上,并不觉得有多严重,他把事情告诉房东,房东也很赞同他的说法,但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尽管提承认了被捕这个事实,但是K依旧糊里糊涂,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他连自己为什么被捕都不知道,以至于没有亲眼所见的人,还以为他是开玩笑。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别人要审判你,却连理由都没有一个。

什么是荒诞,这就是荒诞!

一切都好无理由,人家说是这样,就是这样,由不得你反抗,而且你也反抗不了,外在强加给你的,从来就没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K就这样被捕了。

虽然不明白这样被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审判到底是谁在审判,是什么机构在审判,但他却不得不接受。

人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接受审判,良心的审判,法律的审判,他人的审判,这些审判也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不管你明不明白,就强加在你身上。

只要你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避免要接受某些“与你无关”的东西,甚至不得不把这些东西当成你生活的一部分,让你不得不负重而行。

02

被捕后,K就带着“审判”本身生活,他从电话里得知,下星期日将对他的案件进行初审,这是一次小范围内的审理。

从电话里,他还得知了审讯地点的门牌号。

星期天早上,K因为昨晚应酬很晚,几乎睡过了头,所以没吃早饭就跑到指定地点。

起初他以为,像这样审理案件的地方,应该会比较显眼,但是他到了指定的那条大街,才发现两边的房子几乎都一样,很多房子的窗口都站着人,另一些窗口也挂满被单,还有匆匆露出的女人的脑袋。

他缓缓地往深处走去,到指定的房屋的时候,刚过九点,那里有许多玩耍的孩子,嘈杂不堪,一点都没有审理案件的严肃和庄重。

走进审讯室,预审法官掏出怀表,责备K迟到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此时的K,发现大厅里有很多人,左边的一群人一直没有声音,排成队,脸朝向讲台。

面对着观众,K指责预审法官的不负责任,指责他不合情理的审讯方式,他把被捕的荒诞过程说出来,全场的人都紧张地听着他讲。

他声明自己的无辜,说无辜者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被带到全体与会者面前受辱。

他大大吐槽了那个让他糟心的他没看到的“庞大”的审讯机构。

可预审法官只是告诉K说,他可能失掉了审讯在任何情况下给被捕者带来的好处。

一切都是奇怪的,一切都毫无道理,可一切都这样发生着。

K慷慨激昂的无罪辩护,并没有改变什么,周围的人,还是一样,或许只是把这场离奇的辩护当成一种谈资。

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并不关心他发生了什么。

K觉得很多东西不合理,可是在大多数人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可这样的正常,又是一种不正常。

03

初审之后,K就回去等通知了,可是通知一直没来,星期天,他自己来到审讯室,却被告知不开庭。

但他却意外得知,看门人的妻子和预审法官私通,看门人虽然知道,却忍气吞声,不敢为自己讨回公道,只能私下抱怨,因为他惧怕预审法官的权势。

他还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被告,他们那么敏感,那么重视审判,那么重视审判结果,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那个结果里。

慢慢的,K也发现,那个太一无所知的“机构”内部,等级森严,最下层的差役,对案子并不知情。

被捕一段时间后,K的叔叔出现了,因为他已经听说了K的案子。

此时,K才发现,他一直觉得简单的案子,一直觉得无罪的案子,原来在别人眼里那么复杂,甚至很严重,他觉得简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不怕审出什么来。

而K的叔叔觉得,K现在对案件无动于衷的态度,实在是不行的,必须要找律师。

律师是叔叔的朋友,接手了K的案子,他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还说K的案子很棘手。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律师都无所作为,连第一份申诉书都没写好,只是一味强调申诉书有多重要。

在这样一种氛围中,K有时候心烦意乱,连工作都受到了影响,而现在,正是他晋升的特殊时期,可是别人才不管他的特殊处境,他们只看工作的结果。

我觉得,当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犯了事的时候,哪怕你没有犯事,你也很难把自己当成正常人对待,尤其是像K这样已经背负着案子的人。

没有办法,K通过自己的关系,自己为自己的案子努力,他找到一位跟法官有关系的画家。

画家住在一个奇怪而狭窄的房间里,他对K说:“假如你是无辜的,那么事情很简单。”

可是一旦遭到起诉,法庭就会相信被告是有罪的,这种信念根深蒂固,画家说:“一切都是属于法院的。”

他告诉K,案子有三种可能性:真正宣告无罪,表面上无罪,延期审理。

但真正宣告无罪,基本上不可能的,因为已经被起诉了。所以他能帮助K的,就是后面两种。

但后面两种,无论哪一种,都无法改变K的处境,因为他只是暂时被释放,而且随时都可能被法院传唤,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断在诉讼重新开始和宣判表面无罪释放之间循环。

离开的时候,K买了画家的几幅画,尽管他对那些画毫无感觉。

经历了这许多,K也明白了,律师对案子本身,没有影响力,他决定解聘律师。

K的生活在继续,工作在继续,可是高悬于这些顶上的,还有一个案子,是一个审判,这个案子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似乎随时都会做出判决,而你能做的,只有等待。

04

后来有一天,K被安排陪一名意大利商人参观本地纪念碑,他们约定十点到教堂。

可是K到教堂之后,意大利商人却不曾露面,K自己参观了教堂,神父叫住了K,他告诉K:“我让人把你叫到这里来,是为了和你说话。你的案子很不妙。”

K说自己尽了一切努力,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效果。但他还想寻求帮助。

但神父却说“你找了太多的外力帮助。”,“别欺骗自己,”“在法院你可是一直在欺骗自己。”

K后来明白了神父的意思,一切都是必要的,哪怕是谎言或者误会,人们不必对法律和权威进行评判,也没资格评判。

可K觉得,这是把“谎言当成世界的秩序”。

K带着沮丧和疲劳离开了教堂,神父最后对他说“法院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来,它就接待你,你走,它就让你走。”

在K三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被两个脸色苍白,体态臃肿,穿着小礼服,带着大礼帽的人不由分说地架着走了,他们很快就出了城。

在城外的采石场,K被枪决了,死得“真像一条狗”。

一直到死,他都没有见过最高法官,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他死了,带着耻辱永远死了。

那是K的世界,那是K的审判,审判K的,是那个世界的律法,处死K的,是那个世界的法院。

在那个世界之外,在现实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一直在接受审判,但他们永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审判,他们被判决成这样,被判决成那样,当然,判决无所谓,因为人类对人类的判决,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法律的审判依据律法,他们根据什么来审判呢?他们所处的文化环境,构成了他们审判的律法;他们所习得的观念,构成了他们审判的依据。

因此,理解了个人的审判本就是偏见的人,不会轻易评判别人的。

05

我们不怕审判,我们怕的是不公正,但要求公正,向来只是梦想,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公正,向来是不存在的。

人与人,本来就是不同的,用对待这个人的标准去对待另一个人,本就不合理,更谈不上公正。

法律公正,那是因为法律高悬于人之上,俯视所有人,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那才是法律的公正。

但人与人之间,教养不同,经历不同,秉性不同,你用自己以为对的东西去要求别人就对?你用自己理解的生活去教育孩子就是正确吗?你用自己理解的好坏去判断别人的生活能行吗?

你能看到的,都是你以为的,而生活却是别人的,人生却是别人的,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活得好不好,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可是,审判或者说评判一直都在,而且人拒绝不了这种评判,你能做的,就是不去在意,让评判是评判,让自己是自己,这些评判就像杀死K的那颗子弹,尽管你努力了,尽管你没有做坏事,也可能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审判一旦降临,无论你做什么或者不做都无法改变结果,唯一能改变这种情况的,就是“法院”(文化、观念、习得)本身,你要么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影响“法院”,要么听凭“法院”的判决。

文化、观念以及我们习得的东西对我们的审判,同样是如此。

所以,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

当然,这是扯淡,做好自己只是一种很唯心的东西,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但是你觉得好就行,管他是什么样呢?

06

很多年前读卡夫卡,只觉得这人写的东西真奇怪,一个人会变成甲壳虫,这太假,读起来也特累。

但时隔多年,发现卡夫卡真是天才,讲的故事明明那么荒诞不经,可是偏偏让人能读进现实里去。

《变形记》里变成甲虫的人固然是悲剧,但没有变成甲虫,却冷血冷漠的人,同样是悲剧,而现实里,这样的人那么多。

还有《城堡》里,那个为了生活去城堡的人,却始终找不到进入城堡的方法,岂不就是我们欲寻美好生活而不可得,只能不断寻找,欲寻得精神的归宿而不得,只能无依。

还有《审判》里,K是被审判的对象,而实际上,我们自己也尝尝去“审判”别人,往别人身上贴标签,我们评判别人的时候,不也没给别人任何反抗的余地,就已经将判决强加在别人身上。

卡夫卡看似审判了一个荒诞的社会,但他审判的,其实只是人,因为社会是人的社会。

这一切随时都在发生,但不要紧,我们还有时间去成长,哪怕未来只有一天,也可以继续前进,努力去找到“公平”之乡,精神之野。

所以,加油。

文|不有趣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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