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困扰或危机贾府的根本问题 吴营洲 困扰贾府的根本问题，从根本上说，应该有两个，或者说只有两个：一个是“接班人问题”；一个是“财政问题”。作为贾府的高层，无论是贾母、贾政，还是王夫人，最最关心的根本问题，也只有这两个。其实，从根本上说，一部《红楼梦》所有的矛盾、冲突、纠葛，也都源于这两个问题。《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在“演说荣国府”时，所说的也正是这两个问题。——冷子兴的原话是：“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仔细想想，贾政为什么暴打宝玉？王夫人为什么痛恨晴雯？赵姨娘为什么要“谋害”宝玉？贾母为什么会抛弃她极为疼爱的黛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未来接班人”这一根本问题的考虑。贾政为什么暴打宝玉？说得出口的理由，是嫌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说不出口的理由当是：贾雨村来了，你没精打采、爱理不理的，连最最起码的迎来送往、逢迎客套都不懂，那你将来如何在官场混；你“在外流荡优伶”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贾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但你得看看，你所“流荡”的优伶是谁家的？那可是忠顺王爷的啊！咱们和忠顺王爷历来不合，你若把他惹怒了，会有好果子吃吗？你连这点“政治头脑”“政治敏感”都没有，那你将来如何光宗耀祖；再就是你离经叛道、不爱读书，厌恶科举等等……王夫人为什么痛恨晴雯、喜欢袭人？不就是害怕晴雯把宝玉勾引坏了！不就是喜欢袭人时时把宝玉往正路上引！赵姨娘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谋害”宝玉？从根本上说，就是涉及到了贾府的将来由谁接班的问题！宝玉不死，贾环如何上位？我见人总是骂赵姨娘，骂得唾沫四溅！其实，如果你是赵姨娘，如果你也处在那样一个嫡庶制度之下，而你偏偏有个庶出的儿子，而你又偏偏母爱爆棚，你将会怎么想，怎样做？赵姨娘的所作所为，都是符合人性的！贾母为什么抛弃她极为疼爱的黛玉而择宝钗为孙媳？所考虑的就是“下一代问题”。对此，不妨套用裴多菲的那首名诗来形容下其时的贾母：“血缘诚可贵，情感价更高。若为家族故，两者皆可抛。”元妃省亲时，见大观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当她临回宫时，又再四叮咛：“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她所考虑的，正是贾府的“财政问题”！据说常凯申有句名言：“文化亡了，就娘希匹全亡了！”其实，他是这么一说，至于这话他自己信不信，或许是唯有天晓得了。在我看来，无论是一个大的家族，还是一个小的个体，应该说是：“钱完了，就娘希匹全完了！”何况再背上巨额的“负资产”！对于贾府的“财政收入”，身在皇宫、能够接触到皇上的元妃，应该是十分清楚这类问题楚的，也应该是有这个头脑或这份分析能力的。那么，贾府“财政收入”的经济来源是什么呢？即，偌大的贾府，靠什么来维持其巨大的财政支出呢？从《红楼梦》的文本看，第一是“祖产”，基本是田产。贾府是靠军功起家的，这在焦大的“醉骂”中有所展示。因为战功卓著，帮主子打下了天下，因此“国朝定鼎”后，主子就赏给了贾府很多封地，像乌进孝就是贾府辖下的农庄头。清初有“跑马圈地”，抗战胜利后有“接收大员”，把敌伪官员的房产、地产以及妻妾等等全都接受过来了……第二是老爷在朝廷供事每年的俸禄，以及各种世交和部下逢年过节都有孝敬。古代很讲究礼数，甚至贾母带着人去上个香都有人去给道观打赏。其实，所谓的“赏赐”，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只是一种脸面上的风光。这在《红楼梦》中贾蔷等人透露过。贾府的经济来源主要是以上三个。贾琏、王熙凤侵吞和高利贷都不能使贾家富裕，只是中饱私囊。困扰贾府的这两个根本问题，也是困扰历代皇朝的两个根本问题。曹雪芹这部小说的“穿透力”，由此也可窥其一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