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教出一批作家的会宁名师

永远的老师

王维德

辛丑冬月，恩师孙德天先生仙逝。本应此时此刻就为老师写点什么，但我始终不愿承认老师这么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会撒手人寰的事实，所以拖到今天才写下这篇小文，权作迟到的悼念。

我曾在散文《师恩如山》里这样描写过孙德天老师“孙老师是我在会宁一中的第一位语文老师，在同学的印象中，他孤傲清高，风度翩翩，长一表人材，讲一口官话，写一手好字，有一腹经纶，是标准的师范要求。他把碧野的《天山景物记》诠释得淋漓尽致意境深远，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二十年后，当我游览天山时，不由自主地为同行的朋友当起了导游，我天花乱坠口若悬河的讲解，使朋友一头的雾水，两眼的迷茫。一回过神，才发现我把老师教给我的，照本宣科地给朋友讲了一遍，但时过境迁，物换星移，天山今日之景已非昔日名家笔下、老师口中之景。无怪乎朋友怨我天方夜谭。当时老师的夫人在县文化馆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师便把各类杂志借给我们几个文学爱好者来看，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能拥有几本文学杂志，那简直就是奢侈，是精神富翁。每逢星期日，几个所谓的得意门生从学校往老师家里拉一架子车水，便成为座上客，不仅和老师能够平起平坐，面红耳赤地争论文学，还会享受到师母烹饪的佳肴，真可谓是物质精神双丰收。”

这段文字粗线条的勾划出了老师的轮廓，要详写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我们是恢复高考后会宁一中在全县招收的首届重点班学生，共两个班，一百多名学生。当然老师也是全校挑选的权威教师，孙德天老师即为其一。当时讲课大部分老师用的是本土方言，有四川口音，有广西口音，有上海口音，有兰州口音，当然大部分是会宁土话，孙老师是为数不多的讲普通话的，并把普通话说得非常纯正的老师。我的小学老师非常的敬业，非常的严厉，但由于大多为民请教师，学识水平较低，识字阶段大多认了一些半边字，就是根据字的一半字形猜音，所以在孙老师的潜移默化下，不知不觉的改掉了许多读音不准或错误的读音。尽管到现在我讲普通话比喝黄连苦水还难，但我能用方言正确识字。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孙老师在教学上非常注重课外阅读，他要求我们每个学生都要有摘抄笔记，每周都要摘抄一篇文章，做到死记硬背。他每周都要检查一次，当然资料大部分是他从文化馆夫人处借来的。在他当语文教研组长时，组织了全校的课外阅读大赛，不用猜获得前十名的大部分是我班同学。我由于身体弱，人懒惰，在摘抄方面远远赶不上其他同学，但老师要求要积累词汇每天背两条成语的任务我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因为《成语词典》是现成的，不需动手只需动口。我上厕所都遵照老师的教诲，带上《成语词典》随记随背，说实在的高中三年下来，当时的小本子蓝皮《成语词典》我背了个滚瓜烂熟。到现在电视上如有成语接龙节目，即下一个成语的首字要接上一个成语的尾字，字音相同就行，不间断地往下说，谁停顿判谁输。我不止一次的试过，没有难倒过我的，我相信这项比赛在全国我都会拿上大奖的。这当然得益于高中三年老师的谆谆教诲，坚持不懈地勤抓苦练。

一名好的老师就是一座灯塔，一处航标。可以引导一个学生今后的发展方向，重塑一个学生的价值观念，决定一个学生的命运前途。我们80届两个重点班的毕业生职业迥异，命运不同，这与高中教育有很大的关系。一班同学偏理，二班同学重文，当然理科生是香饽饽，选择的学校多，就业路子广，从政者多，也出了不少政界精英和科技功臣；文科招生的学校少，就业面窄，大多为师范院校，教师成为了终身职业。我的同学牛庆国、刘进军、宿俊乾、郭兴智、何智龙、邵俊武、周国良、李志庆、阎晋平、李翔凌、王文义、伏建琛、曹志佐、孙筠等大多为教师出身，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这与孙德天老师的价值取向，教育引导是分不开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师范院校中文系毕业后，响应号召回到家乡，首先来到母校会宁一中，校长白祯是我的历史老师，他说他年龄大了，要我接替他教历史，书记赵晋正顶班教地理课，要我顶替他教地理，总而言之一中可以进，但要暂时丢弃专业，改教其他科目，这非我所愿。正当我在街头徘徊彷徨时，碰到了同学何智龙。他说孙德天老师正在四处打听我，意让我到会宁二中教书，当时孙德天老师已由一中语文教研组组长调任二中语文教研组组长，随后他便把我引荐给了二中校长李兰图，副校长牛郁贤。教育局长贺国华只征求了一下学校的意见，说只要你们需要人，我们就分配人，没有花一分钱，没有送一份礼，几位领导、老师连我的一支烟都没抽，我就轻而易举的进了二中名校，和同学何智龙、阎晋平又成了孙老师的同事，麾下干将。现在想来当时的政治是多么的清明，社会是多么的清正，干部是多么的清廉。给现在的孩子讲，他们都以为我在编故事。

到了二中之后，和孙老师既是师生关系，又是同事关系，少了一些拘束，多了一些随意，请教的机会更多了。学校每学期都要举行优质课竞赛和教学观摩课，我多次参与其中，当其他老师评委冠冕堂皇的说一些客套话、恭维话时，孙老师总不顾情面，一针见血地指出我讲课中存在的缺点和错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教学上的每一点进步都是老师教导的结果。记得我在讲一篇古文时，把实写虚写讲反了，这是我理解上的错误，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即使发现了碍于情面，大部分人也会一带而过。但孙老师在评课会上抓住不放，情绪激烈、言辞激厉，既给我讲解了文学基本常识，又给我上了一堂人生课，使我受益匪浅。老师永远是我的老师，是我学习的标杆，是我前进的旗帜。老师的三女、四女又是我的学生，可惜我没有老师的才学，没有一桶水给予一瓶水的学识能量，所以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也耽误了老师爱女的学业，这是我无能也非不为也。以后转行从政受老师的影响，不溜须拍马，不投机钻营，清清白白做人，扎扎实实干事，当然仕途可想而知，但我从不后悔，毕竟我一生追求的是大写的人。

愿恩师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