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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就知道是回到家了。那清新却略带青涩的花香就像来自童年，屋后的一排，朵朵洁白的小花从春天开到了秋天，芬芳了我们整个成长历程。偶尔摘下一小朵，夹在书页里当书签或者放在茶叶里冲泡。
然而老茶客并不习惯在茶叶里加花，觉得它破坏了茶的原味。而茶，它会提醒我们另一种场景，譬如单丛，记忆中最早的单丛茶是祖母用大铁锅煮好了灌在保温瓶里的。我们习惯于循着气味或味道去寻找记忆里特定的某个坐标。
只要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那么茉莉花便是阳台上的植物世界里必然的一个成员，即使它躲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你仍然能够感觉到它理所当然的存在。在白天，茉莉的花香是被忽略的。而夜深人静时，你能听见茉莉的呼吸。
当夜里，你闻见茉莉的芳香若远若近、若有若无，会以为有谁走近又走远，悄悄地来到你耳边，在风中向你耳语了几句什么，然后又翩然而去。那香气如此熟悉，像某位故人。像过去的某个梦境，你想了许久，却什么都想不起。
人的情感和记忆一样是模糊不清的，夹着很多时间的碎末，杂糅在一起，岁月越长就越被时间稀释了。它的原味不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浓，而是越来越淡。它的底色也一样，在时间的冲洗下越来越淡，成就了莫兰迪的混沌与柔和。
然而总有一些什么是顽固、稳定、结构紧密而无法稀释的，譬如亲情，譬如癖好。譬如早晨母亲泡的一杯茶，装在保温杯里带到另一个城市，口渴的时候喝一口，醇香而温暖。一直喝到黄昏，温度还是温吞的，总不舍得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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