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很难完全超脱现实的种种抵达坚实的纯粹 即便是怀有善意的意图 我也是在偶然之间发现自己能够轻易识破他人的意图。起初我还以为大家都有这样的天赋，而步入中学后我才发现只有我拥有这种能力。我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开始了各类实验。然而好景并不长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成功驾驭了这种能力，实验也都以成功收尾，但我内心也逐渐感到厌烦，那些所谓真诚并不真实，由谎言与冒充构造的虚情假意在我的能力面前不堪一击。这些经历使我的生活变得乏味，这种无趣的感觉就像有另外某种我都无法感知的力量压制着我，而我又无法逃脱这种力量的掌控。 从那个虚假的环境出来后我就开始想办法摆脱这样无趣的人生，我去过世界各地，见识过了那些所谓奇人异士，然而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我的这种孤独感。一切都太明显了，我遇见的每个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意图，那种自私的意图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摆脱，每个人对于道德和伦理的定义都非常自私，秉持正义与公正的执法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真正的神应该能够预知未来才对，可是我并不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卡在了中间的位置，于是这些负面的情绪影响了我，让我产生了许多邪念。可没有人是真正善良的，我也不必追求真正的善良。 善与恶对于我来说是可以被感知的，我能够感知到不同行为的善与恶，一个人犯罪或者杀人时的举动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恶”的感觉，救人或是做好事的举动则又是“善”的感觉，我的感知能力能够清晰地区别这二者，因此我不需要推理或是深思，我只需要扩散自己的感知来收集信息就行了。在更为复杂的战争或是特殊情况下的确很难判别善恶，出于保护自己或是国家而杀人与故意杀人的确不太一样，但是其背后的意图却都是自私的，我也只能从意图中感受到同一种自私。什么举动都有善恶，而其背后的意图我却始终只能感受到一种“自私”。  他跟我一样反感学院，不过我是因为认识到了学院的自私，而他是因为学院的很多实验与行事风格都不符合伦理。还有一点就是他认为意图很难辨清，而我却认为单论行为很难理解透彻，必须依靠意图才能完美地判断出一个举动的善恶。这越来越有趣了。 “好的，那么我有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我向他点头说道。 “请说。” “如果你需要去杀一个人来拯救一百个人的生命，你会怎样选择？” “我不会去杀那个人。” “因为杀了那个人就开启了先例吗？” “不是，因为杀人是不正确的。”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杀人是不正确的呢？要知道在古代很多游牧民族文化中杀人代表着荣誉，征服其他国家的帝国主义也曾是被崇尚的。为什么我们社会定义的一些代表善与恶的行为就是绝对正确的呢？” “我生活在这个时代与这个社会，我作为公民有义务履行社会所期待的职责，同样我的价值观在这个社会中也是正确的，我不会考虑那些别的时期的价值观，我们现有的法律在未来也许也会被推翻，但是因为此时此刻社会赋予我的道德观念使我认为杀人就是坏事，我绝对不会选择杀人。假设我生活在您所描绘的某个古代的游牧社会，我也会认为杀一个人就是正确的，因为在那个社会那就是正确的。单论一个行为是否正确应该很简单，杀人就是错误的，偷盗就是错误的，犯罪就是犯罪，可是这些判断还会受时代背景的影响。” “那假设你从朋友那里借了一件武器来打猎，后来这位朋友要你把武器归还于他，因为他想用这件武器去伤害他人，你还会把武器还给他吗？” “这个话题很古老啊，很多人都讨论过的，我会归还武器，因为如果有借不还就是错误的。” “但是可能有其他人因为你的正确举动而丧命。” “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单论一层行为很容易看出是非，这与之前杀一个人来救一百个人的问题一样，后果都是坏的。可是我认为这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举动，我是否归还武器跟我是否杀人是一层，而那个朋友是否伤害他人跟那一百个人是否丧命是另一层，我应该首先考虑第一层的正确举动，至于第二层的举动并不是我的行为。你可以说这是有直接关联的，有些法律也会惩罚间接性的伤人，但是我在回答你的问题，考虑完第一层后也会面对这第二层，出于道德的角度我会在归还武器的同时劝说这个朋友不去伤害他人，因为即使我不归还武器，这位朋友也可能从别的地方找到武器去伤害别人，他人的行为永远不是我能够直接操控的。” “如果有一个人按照你的想法只考虑第一层自身的行为，你会去惩罚那个人吗？” “这需要根据法律来定罪，但是从我所定义的正义来讲我并不会认为他有任何错误，除了没能阻止第二层行为这一点以外，我是还是那句话——他人的行为永远不是我能够直接操控的，因此我不会以我定义的正义来惩罚这个人。” “你的回答很有趣，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再次点头说道。 “您请继续讲。” “假设你能完美知道一个人的意图呢？假设你知道有一个人会在三天后去杀死一百个人，你会去采取行动吗？” “我不会以法律或者个人的手段来直接惩罚这个人，我还是会首先说服这个人放弃现有的那些坏的想法，但是直到这个人真正采取行动之前我是不会去干涉的，因为我坚信执法者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进行质证并且惩罚恶人。”  他的内心给我的感觉仍然自信满满，我很想知道他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面对这情况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假如我们共同审视一个为国家杀了人的士兵，他会忽略掉为国杀人的意图而认定这个士兵杀了人就是错误的，而我会厌恶爱国主义背后隐藏的自私——那种胜利者的自私，还有因为自卫杀人认定士兵的意图是为了自己而并不纯粹，这明显也是自私的。 我下定决心告诫自己反悔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将这个实验继续下去才有意义。这个荒诞的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善意，他们所追求的根本没有意义，所有这些都不过是一些短暂的、自私的意图罢了。自私将一切好意都扼杀在了摇篮之中，沉睡中的凡人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这名侦探是唯一一个真正有可能违背我信仰的反例，我必须以实践证明他所说的都不过是一些设想，在真正的现实面前他还是会选择妥协，就像其他人一样，就和那些欺骗我的人一样。  如果侦探先生扣动扳机我就会获得解脱，因为那将恰恰证明我是对的。唯一的反例也不过如此，那会是一种很高尚的死亡方式，相信这件事情也会被学院记录在档案中。接下来的几代人或许不会同意我的观点，但是总有一天人类社会会得到解放，真正的正义也将得到伸张。我一定会被认为是最有远见的人，我仿佛能够听到他们欢呼雀跃的声音，那是为真理而欢呼的声音，只有未来的人类才会真正不带任何自私的意图来称赞我。我第一次听到了属于自己意图的心声，这心声不可能是错误的。 眼前存在的只有假象，我身为可以看破一切假象的人就不应该苟同。我不愿被这些假象麻痹，只有绝对的真理才是值得追求的，假象只会令我感到无聊，更何况一切都太晚了，侦探就要到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侦探声称自己秉持绝对的正义，他的意图和他人的的确有些不同，假设他不扣动扳机，我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不过我有种预感侦探先生会扣动扳机的，他没有其他选择。 节选自《寓言家：赌徒、侦探与使者》 文章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  书 名：《寓言家：赌徒、侦探与使者》 作 者：吕杨杕 著 出版社：重庆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2022年1月 出品方：华章同人 原标题：《以生命为赌注，是否能勘破一切自私的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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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昵称503199 > 《澎湃华章同人的博客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