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为救小儿命 全家托人帮
一家人在海生的墓前伤心地哭着,海生他娘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等安葬以后重回到了振科家时,振科娘正在抱着小儿子喂奶哩,说是喂奶,实际上是在哄着孩子,因为振科娘也没有奶了。一家人看着饿的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在发愁。 李祥保对两个哥哥说:“大人都没有吃的,这个全凭奶水才能活命的婴儿,还能活吗? 老大说:“孩子娘没有奶,眼看也要没命了,咱不能眼看着再没了这个孩子的命呀!” 老二说:"我看,就请秦大叔和振科兄弟,托人在这方圆左近问当一下,看有没有人家能收养这个孩子吧!" 孩子娘一听弟兄仨在议论送走孩子的事,心里猛然想起丈夫小时候在张金山家所受的罪,又想起两口子在结婚后自己发过的誓言,怎么又要叫自己的孩子重走他爹的老路呀?于是又痛哭起来:“俺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再要送走小儿子,说什么俺也不同意。要死俺也要和孩子死在一起哩!” 振科他爹、他娘走过来劝慰说,“他大嫂,你可不能这样说呀!要是有人愿意收养,总比饿死强得多呀!现在咱是能保一条命就保一条命,可不能那样想去。” “大叔、大婶说的对,咱要是想死在一起,就在水冶吧,咱跑到这里干什么?咱还不是为了活命?”两个嫂嫂也做孩子娘的思想工作。 孩子娘想来想去,也是这么个理,虽舍不得再让一个儿子离开自己,可是留在身边是绝对保不住这条小命的,也就松了口了:“唉!谁叫咱活在这个世上来,这就不是叫人活着的世界!你们看着办吧!” 李祥保看了看正在饿的哭着的孩子,又看了看孩子娘,实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了一声,对秦大叔说:“大叔呀,就请您老人家帮帮这个忙,给这个孩子找上个主户吧!这就是顾了一个算一个吧!就看这个孩子的命运了,遇上个好人家,也许能保住这个小命,受不了罪,只要这孩子能够活下来,咱就谢天谢地了。” 大哥、二哥看看饿的奄奄一息的婴儿,“大叔呀!就这样吧!麻烦你老了!看看这孩子,再也不能耽搁了,早有一个地方早安生,迟了也怕就保不住命了。” 秦大叔看看正在发愁的这一大家子,“好吧!在龙镇我托几个人找找,正好邻家有消军岭(这时还属于壶关县常家池村的一个庄子)的一个亲戚,也叫他回去在消军岭看能不能找上一个主户,我这就去!”说罢,出门就走。 正是:灾荒一个样,家家没食粮。大儿才夭亡,小儿难安康。为保小儿命,哀求房东帮。秦家当己事,找主跑四方。
32 老秦紧帮忙 马德全担当
秦大叔出门就向邻居老马家走去。老马见老秦来家,就赶快让进来,“什么风把兄弟你给吹过来的呀?快坐!” 老秦一边坐,一边说:“唉!老哥呀,别提了,你知道,咱们这不是刚刚把水冶李家的大孩子安葬了,可是小孩子也不得命呀!没奶吃,皮包骨头,要不管,也不会长久了!” “那得想想办法呀,还能看着就叫把孩子饿死?” “是呀!李家确实是太难了,逃荒在外,又遇上这种事,你说咱能看着不管吗?” 说着老马老伴也凑过来了,说“是得管!” “是啊!我就是听说你家外甥马德夫妇来了,怎么没见呀?” “刚才出去了。” 正在说着老马家的外甥常马德和他媳妇从外面进来了,进门一见秦大叔,就问“大叔好!” “好!好!你娘还好吗?”秦大叔对马德说。 “还好!” “家里不忙吧!有空就得多来看看你舅舅和妗子啊!” “是!俺就是特意来看看俺舅舅和妗子的。” “他两口子挺孝顺的,经常来看俺俩,这不是,才走了不长时间,就又来了。”马德他妗子也附和着说。 “马德!你两口子来的正好,我正要你帮助给办个事." “什么事?大叔您说吧!能办的事,侄儿一定办。” “刚才,我还跟你舅舅、妗子说,水冶老李家逃荒来到这里,没吃没喝,去剜野菜,就不知道中了什么野菜的毒,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没了。” “这事,我刚来了就听我舅舅和妗子说了。唉!也真够可怜的。” “他家还有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孩子没奶吃,眼看也要……” “那快把孩子抱回来,要我喂喂他!我来时没有带闺女,正好憋着奶哩!”马德媳妇快人快语。 他妗子也说:“她有个一生日的闺女,来时没带,就先叫她帮着给喂喂孩子,也能缓缓急!” “那好!我这就先去把孩子抱回来,先救救命也是个正经事。”说罢,老秦就去抱孩子了。 不用一袋烟工夫,秦大叔就领着孩子母亲抱着孩子来了。一进门,马德媳妇就把孩子接在手里,把奶头塞在孩子嘴里。孩子的小嘴一噙奶头,就“咯咚、咯咚”地吃起来。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没有这样痛快地吃过一次,孩子很快就精神起来。 马德以为秦大叔就是叫他媳妇喂喂孩子奶哩,心下想,这算个什么大事? 马德媳妇一边喂奶,一边端详着这孩子,大眼秃噜、五官端正,白净面皮,很是可爱。很有舍不得还给人家的心思。 马德的妗子看着外甥媳妇的表情,就说:“可不是光叫你喂喂孩子就没事了呀!” “还有什么事?”马德媳妇惊奇地问。 老马说:“老李家从水冶逃荒来到咱这里,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把一个孩子没了,这个小孩子没有奶吃,就活不成,想叫你俩看看能不能在你村给找上一个能靠实住的主户,把孩子托付给人家。” 马德也看到孩子没有什么毛病,十分可爱,因为没奶吃,就不能活命,实在可怜。考虑到必须救这个孩子的小命。猛然想起一家人来,眼光一亮,“有了,这家人家就是一个好人家。” “你说有什么好人家可以接纳这孩子?”他舅舅心急火了地问。 “是呀!我有一个堂兄叫润科,与我同龄,两口子结婚七八年了,也都二十六岁了,现在还没有生养,我大娘六十岁了,急着要抱孙子哩!”说话之间,李家的大人们也都来看喂孩子奶的好人来了,想表示谢意。一听马德说有这家人家可以接纳孩子,孩子的大爷就心急了,“那就请你快说说他家的情况,好吗?” “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润科哥从小也是个受罪的人,八岁时,俺大爷就因病去世了,家里只有他娘和两个姐姐,大姐十二岁,二姐十岁,一个妹妹5岁,一家五口人。我大娘是小脚不说,两个姐姐也正缠着脚,疼痛难忍,连路都不能走。家里种着几亩地,都在离家二、三里以外的西岭上、东角哇、后柳木沟、大疙追等五、六个地方。春种、夏管、秋收,冬运肥,都得栽沟、爬岭、拐几个弯才能到达。五口人都是干不了生活的人。开始,没法子只得求东彰村姥姥家的几个舅舅,每年春种、秋收来帮忙,并负责教我润科哥种地的技术。尽管四个女人都是小脚,也得在春种、夏管、秋收时陪着我润科哥到地里去作伴,这主要是因为我润科哥年龄小,把他一个人放在离家很远的地里不放心,再说她们也能做些轻微的农活。然而,姐妹们稍大一点就都出嫁了,只剩下娘俩泼闹这些地了。别看我润科哥年龄小,却心灵手巧,肯出力气,跟着他舅舅二、三年工夫,就学会了种地的技术,到他十四、五岁时,就成了种地的行家里手,犁、镂、耢、钯样样精通,每年除口粮外,还能用剩余的粮食到集市上兑换点生产用具、衣服布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他在村上,积极工作,为人也好,还被选成了常家池村的副村长,负责我们消军岭这个庄的工作。赶到十八岁时就与自己同庚的妻子结了婚,生活过的满不错的。” “这倒是个好人家!没有孩子就想孩子,自然也就爱孩子!”孩子大爷高兴地说。 “但是好景不长。”马德又接住说,“由于国民党政府的腐败堕落、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小日本1931年侵略我国东北三省,1937年又发生了卢沟桥事变,很快就把全中国占领了。这里有共产党领导,八路军住着,是解放区,抗日根据地,小日本没有占领了平顺县。可是一过岭,就是小日本的维持区,住着小日本的大部队,他们不时地来这里扫荡。特别是前年秋后,就组织几个团的兵力,来平顺县境内进行大规模的扫荡。我村的干部一边组织民兵对小日本进行游击战、麻雀战,袭击敌人外,一边组织村民躲避扫荡。小日本实行烧光、抢光、杀光的'三光政策',我村受的灾难极其深重。正岭上有历史悠久、规模宏大、闻名晋冀鲁豫四省的大觉寺。小日本的扫荡队伍首先用大火烧掉了大觉寺的正殿、后殿、南殿、东阁、西阁、戏楼、碑楼、配殿、门楼将近一百间,将消军岭村上所有房屋(400余间)全部烧掉,用机枪扫射老百姓,池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赵据考在躲避扫荡时,偷偷地爬起来看鬼子走了没有,结果就被鬼子机枪给扫死了;鬼子抢走了几百只羊,几十头牛、驴、猪等,还把老百姓家里仅有的一点东西也给抢走了,抢不走的就一把大火烧个干净。我润科哥家原来住着五间平房,就被烧了个底朝天,粮食颗粒没剩,全部烧尽。” “唉!小日本真是罪恶滔天呀,在咱中国犯下的罪孽一定要清算!”在场的人都是摩拳擦掌、气愤填膺。 “他家当时也是没法子生活。可是他是一个勤快人,二年工夫,地里打的粮食也基本上够吃了。他家还能够对过不回来的人家进行施舍,尽管自己家也紧缺,只要有人张开嘴,从来没有空过。我家就经常借我润科哥的粮食,他从来没有向我要过。” “这是个好人家!如果人家能收养咱这孩子,可就是这个孩子的造化呀!”有的说。 “是呀!现在只是马德兄弟这样说哩!谁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也有的心还吊在半空,很不踏实。 “就麻烦马德兄弟用点心,对人家说说,可怜可怜这孩子,给这个孩子找条生路吧!”孩子他大爷想着非求他给办成这件事不行了,也就说出了求救的话来。 “我觉得没问题,不行,那样吧,俺今天就把孩子抱去,去了叫我润科哥一家子都看看,如果愿意,就留下;如果不愿意,俺再给找其他人家,反正俺媳妇有奶,保证饿不着孩子。”马德设身处地地在为李家着想。 “那敢情好!”一家人觉得马德兄弟人实在,非常感谢能遇上这样好的朋友。 “就怕你们不放心!" "放心!放心!” 正是:正在担心儿丢命,恰遇菩萨将善行。喂奶吃个饱顿顿,找主费脑将法生。
33 婆妇梦正巧 见婴当成宝
马德夫妇将婴儿抱着回到了消军岭,没有进自己家的门,就直接去到了他大娘住着的小土窑里。一进门,见大娘正在炕上坐着纳鞋底子,鞋底上还纳着“拥军”两个字,张口就说:“大娘!又在做“拥军”鞋吧?怨不得你当拥军模范哩!这样大年纪了,还做拥军鞋。你看,我给您老人家抱来个小孙子,你看好不好?” “马德!你就能撩拨你大娘,你是抱着谁家的宝贝疙瘩来眼黑我呀!你是觉得我想孙子想得发疯了不是?我要有个孙子倒好了,我一直对你哥嫂说,'我想要孙子哩!’可这不由人呀,你哥嫂也想着个孩子,可就是生不下来,这有什么办法?” “大娘,这是真的,我不捉唬你老人家。不信你问你侄儿媳妇。” 他大娘看着侄儿媳妇在笑,更引起了她的怀疑:“还不是你两口子定好的计策,共同来骗我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大好事?想啥就能有啥?我夜黑来就梦了一个梦,梦见观音菩萨抱着个孩子来给俺送来了,说是'你老人家行了一辈子好,积了德了,感动了佛主,佛主派我马上给你送来一个小孙子。’我可高兴极了,我抱着小孙子可就是亲呀!可是醒来,哪有这回事?我跟你哥嫂访了,你嫂说:'我也梦了个梦,跟您梦得一样样的,才要跟您说哩,没想到您也梦了这个梦。’你哥说我俩想孩子想疯了,哪有那样好的事?我也想可能就是俺俩太想要个孩子,黑来就梦见了。” 马德媳妇说:“大娘!孩子他爹说的可是真的呀!俺今天去龙镇姥姥家,去看望俺舅舅、妗子,正好遇上河南水冶姓李的一家,逃荒来到这里,住在秦振科家。他们每天剜野菜吃,剜的野菜也只能大人吃,今天因为不知道吃了什么有毒的野菜把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也给毒死了,俺去时才掩埋了。孩他娘连野菜也吃不饱,哪来奶呢?才个把月的孩子没有奶这咋活呀?这几天,就一直是讨奶吃,可是这灾荒年道的,谁家都是没吃没喝的,就是养着孩子的主户,奶也不会够孩子吃,咋能有剩余的奶呢?这孩子讨一顿两顿可以,可以一直讨咋能行?全家没法子,眼看着孩子就要饿死啦。这不是,我恰好没带支桃(女儿),憋着奶,就叫这孩子吃了个饱。他家正发愁能不能给这孩子找个收养的主户,讨个活命哩。支桃他爹知道你老人家想孙子想得发疯了,就特意把这个孩子给你老人家抱来了。” “你俩说的可是真的吗?”大娘听着怀疑减少了几分。 “大娘!是真的,真话我俩还能骗你老人家?” “要是真的,那叫我好好瞧瞧这孩子呀!”说着就把这个婴儿抱在怀里,左端详、右端详,咋看咋顺眼,“快去外面东间(小日本烧火了房子后,因陋就简地捂了一间房子临时和一头毛驴住着一起),叫你哥嫂去,叫他两人看看,要不高兴坏她俩才怪哩!” 马德很快就出去把她哥嫂给叫来了。两人一进娘的门,就问:“这是真的么?” “你俩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一个小儿子,还不请兄弟的客?”马德笑着说。 “请!请!一定请!” 两人从娘的怀里接回孩子来,一次次地看,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润科说:“你俩把这个孩子抱来,人家就那样放心?” “这里还搁着俺舅舅、妗子、还有秦大叔,咱还能骗他不成?再说支桃她娘还亲自喂了孩子个饱,他家知道俺抱来孩子受不了罪。” “人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来吗?" “没有,就是只要有一个能靠实住的人家,救活孩子的小命,使孩子受不了罪就行。” “不管怎么说,人家把一个孩子给了咱,人家又正在难处,那怕咱吃糠咽菜哩,也得给人家送去一些粮食,接济接济人家,或者,干脆就叫人家来咱家住着也行。”润科娘说。 “是呀!可得给人家送去点粮食,不然到十冬腊月了,没有吃的怎能行?”润科媳妇接着说。 正是:婆妇二人梦正巧,观音菩萨送宝宝。醒来落空好着急,日落见真却蹊跷。奶奶端详遗憾甩,母亲细看心病消。全家高兴手传手,感谢马德大功劳。
34 李家解了难 常家能接班
第二天早上,马德弟兄俩赶着毛驴驮着一袋粮食,送到龙镇振科家院里,俩人从毛驴背上抬下粮食来,马德进到李家住的一间破房子里就说,“老李哥呀!我可把好事给你办成了,这不是主人,他就是我哥。昨天俺夫妇俩回去没进自己家门,直接就送到了我哥家,交给了我大娘,开始她还不相信哩,俺俩再三说,俺大娘才信以为真,又把俺哥嫂叫在一起,可不知道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润科也笑着说:“老李哥呀!你可知道俺做梦也想着要个孩子哩,俺夫妇结婚七八年了,俺娘一直盼望抱孙子哩,这不是,我这个兄弟倒有男女两个孩子了,俺可一直没有孩子,总觉得过的不是个天气,做活也没心劲。你把孩子给了俺,就治了俺一家人的心病了。” “是吗?这可真是两厢都满意的好事呀!俺也不是嫌孩子多,总共才生了四个,老三生下来时间不长就没了,现在老大这也没命了,老二也才七岁大,”说着指着在外面耍着的几个孩子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是这一个!”。 “马德兄弟抱去的孩子,”老李接着说“生下来就使我们一家人喜欢,可是这灾荒年道的,本来就没法子活命,日本鬼子又占领着俺那里,烧杀掳掠,无恶不做,这样,我们才逃荒上太行山来。来到这里,就是另外一层天。虽然也是灾荒年,可这里的老百姓在共产党领导下,不仅组织起来抗灾救荒,还积极组织支前,打鬼子。这里的老百姓,对我们这伙逃荒的也很好。这不是,房东振科兄弟家本来就住处紧张,还腾出家来让我们住,一直接济我们粮食、菜蔬什么的。可是大人没有吃的,就赚不下奶来?这孩子没奶吃,就没法子活命,把他送人,完全是出于无奈呀!是为了孩子能够活命,俺才忍痛割爱的呀!”李祥保心情沉重地说。 “孩子有个安身之处,俺也就放心了!老常兄弟,你一家要能把这个孩子拉扯大,俺全家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孩子娘说。 “大嫂!这就请你放心,我一家的为人可以叫我兄弟马德说,你也可以到方圆左近打听打听,不要说我家没有孩子,想孩子想的都快疯了,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有个孩子,就是俺对别人家的孩子也一样舍不得亏待哩!”润科发自内心地说。 “昨天就听你这个兄弟说了,对你家一百个放心。”李家其他的男男女女都开心地笑了。 “大哥、大嫂,前年秋后叫小日本把村上乡亲们的房屋、粮食都给烧了个净,我家也不例外,去年以来才有个收成,家里也是糠一半、菜一半地生活,今来时给你们带了点粮食,先糊糊嘴吧,不够了,我再来送点。”说着润科弟兄俩就往家里搬粮食。 “唉!在这世道,你能给俺这么多粮食还歪?剜上野菜,配搭起来,能过活下去就是福分。” “来的时候,俺娘和媳妇还说,如果这里不好住,就干脆都搬到消军岭去住好了。你们看怎样?”润科看着老李一家,等着表态。 “不用了,不用来回搬递了,他家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你家叫小日本给烧了个干净,也没处住,就不用再费事了。”秦大叔是现在的主户,诚心诚意地留李家。 “常老弟,不用了,秦大叔一家也是好人家,就按秦大叔说的来吧,不用搬递了。” “就不用搬递了,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下了,就将就一些吧!”……一家人一个接一个地说。 有一首清平乐:秦叔仁善,实心把事办。帮助李家腿跑断,为婴活命解难。 李家减轻负担,常家有人接班。双方心满意足,感谢好事成全。
35 讨奶跑个遍 米粉作糊饭
这孩子来到消军岭(这时属于常家池村的一个庄)常家,成了一家三口人的宝贝疙瘩,三个人争着抱、抢着亲。风比马快,消息很快就在消军岭庄上传了个遍遍的,全庄的乡亲们都来看望、祝贺。 “大娘!小弟弟叫个什么名字呀?我要抱他,我要跟他玩!”马德四岁的儿子支平站在他大娘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孩子,非要抱抱不行。 “可不敢!这是你大娘的宝贝疙瘩,真是噙在嘴里怕化了,端在手上怕摔了,她能舍得叫你抱吗?你要把小弟弟掉在地上摔坏了怎么办?”他娘站在一边也跟孩子说起撩话。 “不怕!我抱紧就掉不了!” “掉不了,也不让你抱!你奶奶想抱,我还没有给她哩!”支平大娘也跟支平撩逗起来。 “是呀!我想抱抱,你大娘还舍不得给我哩!她能舍得给你吗?”奶奶也就上圪台撩起支平来,闹得支平很不高兴,却使全家人高兴起来。 “小孩子也有个小心眼!”他大娘说,“好了,等你长大了好跟小弟弟玩,好吗?” “好!长大了,我领上小弟弟上山捉圪伶(松鼠)、捉蝴蝶。”这才使支平高兴起来。 “孩子是咱家的人了,应当给他起个名字,不然怎样叫呀?”奶奶看撩逗支平告一段落,就把话头引向在她来说的正题。 “就叫'水冶’吧!他从水冶来的。”有的说。 “叫个'逃难’吧!因为他从小就跟着大人逃难!”也有人这样说。 “叫个'有福’好!他在逃难时,遇上了救星,有福享了。”也有人说。 马德说:“几个名字都有道理,可是这和咱家他这一辈的孩子们的名字连不起了。他的哥哥们有叫'*长’的,有叫'*平’的,我看就叫'长平’吧!这样和他的哥哥们连起来了;再就是叫他长在平顺县,不离平顺县,为咱平顺县出力、做事;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既然是长在平顺县,哪生在什么地方?使他到大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在什么地方。” “好!好!这个名字起的好!”马德刚说罢,就都一致赞同起来。 “名字是有了,可就是没有奶,谁也没办法。当下是支平娘临时喂喂奶,可是支桃不能不吃奶呀!”奶奶发着愁,提出了个最现实的问题。 “这只能叫他爹抱上孩子到方圆左近,十里八庄去讨奶吧,不管怎样,也不能叫孩子饿了肚。”孩子娘说。 “行!这个事就包在我身上,顶多一年吧,只要孩子能吃饭了,咱就好办了。”孩子他爹满口答应。 “他大婶,你也脱不了干系,要是他爹抱着讨奶吃不饱孩子时,你还得抱圆哩!”奶奶笑着,又一面正儿八经地对支平娘安排了任务。 “是!这个没问题!”支平娘爽快地回答。 于是长平他爹吃了点饭,用小被子把孩子抱了个严丝合缝,只怕风吹着,光晃着,先在消军岭前、后庄找有奶孩子的人家。第一回,谁家也满接满应,可是再来,就不那样顺当了。你想想,大灾荒年,又被日本鬼子烧了个净,谁家的吃喝也是紧紧切切,都是吃糠咽菜过活,所以,当娘的就赚不上奶,连自己家的孩子都喂不饱,要是叫长平吃了,自己家的孩子就没有吃的了,逐步变成当长平他爹抱上长平去讨奶时,谁家也是先叫自己的孩子吃饱了,或是吃个半饱后再让长平吃一点,往往喂了自己的孩子后,就没有奶了,甚至连自己家的孩子也喂不饱。没法长平他爹就抱着长平到邻村西郊、南坡、东彰等地去讨奶,开始也还可以,赶后来也讨不上了。支平娘又身怀有孕,没有奶了,再也接济不上了。没法,还不到两个月,就将小米碾成粉,在小锅里熬成稀粥,喂长平。 由于长平生下来体质就差,先天不足,又没有奶吃,吃小米糊糊,消化不了,不是拉稀,就是干结,长平严重营养不良,身上皮包骨头,从前胸到后背薄得没有二寸厚,胳膊只有大人的手指头粗,两条腿就像干柴棒,小脸只有鹅蛋大,光有一双大眼睛,谁见了也可怜。 正是:全家一个宝蛋蛋,没有奶吃发了难。胸背没有二寸厚,左右不够三寸宽。营养不足病婴样,体格软弱面团般。外出讨奶没指望,只好米粉煮糊饭。
36 姑侄感情深 实在难离分
长平他大姑姑是七里南头村,听说兄弟有了孩子了,高兴地拄着拐棍,颠着小脚,领着六岁的儿子志平,抱着两岁的女儿偏花来到了娘家,在门外就听得孩子在哭。 一进门,兄弟媳妇就笑着说:“姐姐来了?两个小东西也来了吧!俺姐夫可好?” “好!好!他总是那个老样子!”见兄弟媳妇抱着个孩子,就问:“这就是咱的孩子?起了个什么名字呀?” “啊!是!大家都说叫长平好!你说好不好?" “好!好!”大姑姑一边说,就赶快把侄儿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左亲右亲,亲了个够才把孩子交给他娘。 可是他娘一抱,孩子就又哭起来,奶奶说:“他没有见过你,一见面就不哭了,他娘一抱就又哭起来了,看来,孩子跟你有缘分。” “可能是吧,跟大姑姑亲。”他大姑姑一边笑着,一边喝了点水,就又把长平抱过来。 “长平是没奶吃,肚饥,饿的哭哩,你把你的干奶穗叫他噙一噙,看还有点奶水没有。”奶奶说。 说着,大姑姑就把奶穗送到长平嘴里,虽然没有奶水,却也吸得一股劲。 “要是半年前,还有点奶水,家里没吃没喝,偏花倒是一直想吃,她愧对能吃点饭了,我就再也没有让她吃,也就憋过去绝奶了,这时候真是一点也没有了。想着叫长平噙噙奶穗的,只是暂时哄哄他,就这样捉唬孩子也不是个办法。”大姑姑说。 可是,干奶穗,长平也吸得一股劲,好像决心很大,非要吸出奶水来不可。 大姑姑在这里住了下来。长平天天都要吸一吸大姑姑的干奶穗,十天后,出现了奇迹,大姑姑竟然有了一点奶水,虽不多,却也能使长平解解馋。这样大姑姑每天就把照护长平当作自己的第一任务。主食是小米粉糊糊,也能噙一噙大姑姑的奶,解解馋。 大姑姑在娘家住了俩月多了,家里的事情总是得去打理哩!然而,长平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大姑姑,一时不见,就要找,看不见就哭。大姑姑也确实舍不得离开这个宝贝蛋侄儿子。 “姐姐,你就不要走了吧!孩子离不开你,看来你也舍不下他,走了你俩谁也着记谁。不用三天,你保证还得重来。”孩子他娘说。 “是倒是,可是你还不知道?你姐夫是个瞎张飞,家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这回去,还不定乱成个啥样子哩!” 说起走来,志平和偏花就不行,说啥也舍不得走,他俩更和小弟弟有了情感。大姑姑和儿子、女儿说,“今天你俩好好看看小弟弟,咱清道(明天)就要走了。” “俺不走,俺要看着小弟弟哩!”兄妹俩异口同声地说。 “小弟弟是舅舅家的孩子,又不是咱家的?不用你俩看着!”大姑姑故意撩逗这兄妹俩。 “是俺的小弟弟,俺要小弟弟!”兄妹俩眼看就要哭起来。 “你娘是跟你兄妹俩耍哩,又不是说得真的?怎么不是你俩的小弟弟呀,你舅舅就这一个孩子,你们还不和亲兄弟姊妹一样?”姥姥一说,姊妹俩都高兴了。 大姑姑又多住了几天。娘家一家人还是舍不得让她走,可是人家也是过着一家人的日子哩,长期住下来能行吗? “娘!这样办吧!就叫润科送我回去,连长平一起送去,叫他跟着我,他能多少吃上一点奶,我也能天天看着他,谁也不用着记谁了。”几天来,大姑姑就一直想着这件事。最后想出这个办法来,就对娘说。 “他两口子怕是不想叫你走,她俩也舍不得孩子,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 把这事给长平爹娘一说,可还真的不同意,“那怎么能行呀!还不着记死俺?” “你俩着记可以抽空去看看嘛!”孩子奶奶说。娘的话,谁敢不听?就这样定了下来。 诗曰:姑侄二人深情感,难分难离如绳栓。只好来去一路行,免得双方常挂念。
37 看人未看成 急坏小弟兄
龙镇秦振科家住着的水冶老李家,自从把小孩子金生(在水冶起的名)让消军岭常家抱走后,虽是觉得这家人可以靠得住,孩子不会受了罪,可是只是猜测,究竟怎么样,一家人为这事总还是心不着底,忐忑不安。想去看看吧,又怕引起对方的不满。这样就从侧面进行了解,了解的结果是孩子很好,就放心的多了。大爷说:“想见见小金生,倒是应该,大人去怕不好,不行就叫几个孩子一边玩耍一边去打听打听也行。”他这个主意也就被大家接受了。 第二日一早,由李林带领,弟兄几个就去了消军岭,在一家店铺,首先打听到常家住的地方,然后设法去见。可是听店家说:“这孩子你们现在在这里见不上,他娘没有奶,前几天他到他大姑姑家就奶去了,俺亲眼见走的。” 孩子们不相信,就问:“他是怎么走的?” 店家说:“由他爹赶着一头毛驴驮着他大姑姑和孩子走的!你们要早来几天,一定能见得到,现在不在,真要非见不可,就得去他大姑姑家见。” “他大姑姑家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在南岭后南头村,离这里将近二十里,还是山路,得扒两座大山才能到达,再说,那里是小日本的维持区,去也危险。” 几个孩子来时高高兴兴,心想一定能够见到小弟弟金生。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扫兴,在回去的路上精神塌架了,特别是富生更是悲痛地哭起来,一直哭着回到了龙镇住的地方,见了娘就更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大人哄也哄不住。 大爷说:“根据孩子们说的这个情况,咱也知道了常家对孩子确实是当作宝贝疙瘩,在想方设法给孩子找奶吃,虽然没有见上也就放心了。以后还有机会哩。错一段时间,再去瞧吧,只要咱在这里,总要见上哩!”经大爷这样一说,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正是:家人惦念小金生,派去几个小儿童。虽然没有见上面,知当宝贝也高兴。
38 姑和侄儿亲 兄妹更难分
自从那天润科用牲口把他姐姐和三个孩子送到南头村后,姐姐就把看护好长平当作自己的头一件大事,每天起来给他熬米粉粥,不时地叫他噙一噙干奶穗,自己的六岁的孩子志平、两岁的女儿偏花和大人一样吃的是糠汤菜水。(由于长平先天不足,生下来又受了跌顿,胃口不好,消化不良,不是拉稀,就是干结。虽然大姑姑这样褥贴地服侍,他也是瘦筋蚂螂,一岁多了还不会走路,六七岁了大便还下跌肚(脱肛),十来岁还尿床。这是后话。) 两岁的姐姐偏花看到弟弟长平在吃她娘的奶,肚里就直觉饥饿,小嘴垂涎欲滴,就叫;“娘我也要吃奶哩!我也肚饿了!”说着就往她娘的怀里挤。 她娘就用好话说:“你当姐姐哩,小弟弟还小,还不会吃饭,你要吃了奶,叫小弟弟吃啥呀?” “那我就要吃小米粉稀糊糊哩!我不愿意吃糠疙瘩、糠糊糊。”偏花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两岁的孩子吃糠疙瘩、糠糊糊,确实是难往肚里咽,娘看着女儿祈求的小脸,只好回答说:“娘就没有奶水,是哄小弟弟哩!他在肚饥的时候用奶穗哄哄她,他就不哭了。小米粉稀糊糊那可是小弟弟正儿八经的饭呀,你想吃也只能吃上少一点。你当姐姐哩,可不敢和小弟弟争吃啊!”说着,就用小汤匙给她舀在小草碗(用针线将草纳成的小碗,既不怕摔掉、打破,又可以防烫手)里一点点。 姐姐偏花用小汤匙两口就将小米粉稀糊糊给吃了个光,然后用舌头把草碗从里到外舔了个干干净净,“娘!我不吃了,叫小弟弟吃吧,我是姐姐,我不和小弟弟争吃了。”说着就将小草碗放在了火台上,走到娘的跟前,扒住娘的胳膊,用小嘴亲起小弟弟来。 每顿饭都是糠菜为主食,姑父每天都在离家四五里远的山坡地里受,出大力,食量特大,从地里回来,总是饿的前脏贴后脏,坐在地上就不想起了。大姑姑将糠菜稀饭给大姑父舀在他专用的大盂碗里,一喝就是三四碗,从来就没有品尝过是什么滋味。当大姑父和哥哥、姐姐都吃过后,就剩下很少一点了,大姑姑总是腾锅、刮锅底、涮锅底。. 哥哥志平,在家里基本上没有吃过饱饭,每顿总是娘给他往碗里舀多少,他吃多少,然后到外面自己找些东西作补充,春天榆钱长开,不用说,他总要扒上树上捋榆钱吃,并且还要往家里拿,供家里做饭用;夏天就更好办了,桃、杏和野果子还是青蛋子时,就开始摘吃,直到树上没有一个了,才停止。稍大一点后,就更能想办法了。树上的野鹊、房檐的麻雀,什么时候下蛋了,什么时候暖出雏鸟了,他都知道。他把麻雀蛋、野鹊蛋都要掏回来炒吃、煮吃,将雏鸟用泥包裹住在火上烧熟吃。他在同龄人中间是最能想办法的,是个小孩王,所以同龄人都听他的,去哪里也是领着一大群,捉乌鸦、刨圪伶没有不能干的。 这天长平的哥哥志平在西山坡的野山楂树上摘了几把山楂果,他吃了几个,就装在衣服口袋里,拿回了家,看到妹妹偏花正亲在床上躺着的小弟弟长平,就过去用一个较大的山楂果在长平小脸上光了光。偏花马上就把目光转移到山楂果上面了。哥哥实际上就是在眼黑妹妹的,看到妹妹那嘴馋的样子,就给了妹妹偏花。偏花吃着又酸又甜,就说:“哥哥!我还要吃哩。” 哥哥撩逗着妹妹,“就不给你!我给小弟弟赚着哩!” “他还不会吃哩!,给我吧!我跟你玩!”这才把手里的几个山楂果给了妹妹。 “娘!我要抱抱小弟弟哩!”志平走到娘的身边,拉住娘的衣角说。 “可不能把小弟弟掉在地上啊!摔坏了可包赔不起你舅舅和妗子!”大姑姑就将长平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在志平怀里,还用手帮扶者,紧怕掉在地上。 诗曰:兄妹二人与弟亲,情谊深厚连着心。无时无刻不惦念,一日不见如三春。
39 、奶奶下命令 去接小孙孙
1942年大旱,地里的庄稼基本无收成。收罢秋的一天,长平的奶奶把他爹、他娘叫到一块,说:“月把时间了,秋也收了,你去南头把你姐姐和孩子们都接上来吧,你俩就不着记长平?我是梦梦也在想着他。” “就是正收秋哩,赶不上!今年的秋不好,也得收回来呀!现在收完了,我这就计划去接他们哩!”长平他爹说。 “你今天就去吧!咱娘着记,我也着记,恨不得这就见上他。”长平娘追促着他爹。 “照你说,我就不着记了?”长平他爹反问起来。 “娘说他老人家着记,我说我也着记,又没说你不着记?实际上咱都着记。”说着三个人都笑了。 “好了!你快去快来,不要耽搁时间了。俺急着见长平哩”娘下了命令。 “是!我这就去!”长平他爹很快就给毛驴备上鞍子,赶着小毛驴上路了。 诗曰:三人着记宝贝蛋,然却正在秋收间。秋一收完即上路,急求立马就相见。
40 、 年年受饥寒 期望把身翻
长平他爹赶着毛驴翻过两架大山,走了将近20里路,就到了南头村。刚到了长平大姑姑家门口,将小毛驴拴在墙上的拴犊石上,就进了院。恰巧志平、偏花兄妹两个在门墩石上坐着,志平抱着长平正在撩逗着玩。偏花眼乖,一下看着舅舅进来了,马上就说:“舅舅来了!” 志平扭转脸看到了舅舅,抱着长平就站起来,大声喊叫:“俺舅舅来了!”这一喊是两层意思,一是向舅舅打招呼,二是告诉正在家里做活的娘。 志平娘听得志平喊叫他舅舅来了,放下手中的生活,走出来迎接:“润科来了?快进家来。” 长平他爹顺口说了句“来了!”就弯下腰把长平从志平手里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脸去磨蹭长平的小脸,长平瞪开小眼看着他爹,还有点认生,“怎么?认不得爹了?”说着就跟着姐姐进屋。见姐姐还是穿着不知穿了多少年了的一件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粗布小夹袄、各色各样的补丁摞着补丁的裤子,腰里仍是系着一条补了又补的破围裙。这里的农家妇女都是这样着装,只是看到姐姐的衣服太破旧了。说起这条破围裙来,它有三个用处,一是系在腰里,把衣服系了个紧紧的,风进不去,能取暖;二是做生活能挡住衣服裤子,不至于把衣服裤子磨破、弄脏;三是洗了手,可以当毛巾擦手用。这里的妇女还有一个着装是每人都贴身穿着一个肚兜,肚兜用带子系在脖子上,两边用带子系在腰间。肚兜除了能够暖住肚子,不至于受凉外,还是个万宝囊,什么东西都装,针头线脑了,铺衬补丁了,孩子的玩具了,吃的东西了……都要装在里面。有钱人家的妇女在肚兜的两边角子上还有两个小兜子,这是为了装些值钱的东西。 这时志平娘从肚兜里取出几个干秋子果给了兄妹俩,说:“你俩去耍耍吧,要我给你舅舅做饭。”志平娘先给小毛驴放在地上些乱干草,让它随便吃,又把兄弟领进屋里,就问起来:“咱娘和他妗子好吗?秋收得怎样?” “咱娘和孩子他娘都好。就是一直着记长平,不知道他难受(生病)来没有,早就叫我来接你们。”长平他爹扭转身子,“唉!”了一声又接着说,“今年的秋庄稼到处都没甚收成,撇了几布袋玉茭穗,打了两布袋半饱谷子,几斗小杂粮,还刨了几袋子地蔓菁,要节省点,配上些糠菜也愧对能过活下一年来。这里怎样?” “你还不知道?咱本来就只二亩来(许)狼不吃的地,在那山顶上,更经不住天旱,小苗时,就兔子也吃,山鸡也啄,基本上没有多少收成。这不是,你姐夫又在财主老秦家打忙工,他打忙工要能顾住自己的嘴也就不歪。” “姐姐!我这次来,就是咱娘和孩子他娘叫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去咱家的,反正我姐夫在财主家打忙工,就让他顾自己的嘴吧!你和孩子们去到咱家,咱在一起愧对过活吧!” “好吧!吃过晌午饭时,要我去财主家跟你姐夫说一下,咱晚夕走!”志平娘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家里的破破烂烂,一边对兄弟说。 志平娘把沙锅座在了锅圪廊上,添了多半锅水,把秋收回来的细软柴火放进火圪廊里,再用火镰打着,认起火来,重把玉茭秆架起来,火慢慢就烧旺了,又将秋收回来的豆荚别短放在盆子里洗净,等水开了煮在锅里,放点盐,豆荚基本煮熟时把半升小米也下进锅里,不用一炷香的功夫,饭就熟了。志平兄妹俩,看到跟上舅舅要吃改善,心里乐滋滋的高兴。 志平娘把火熄灭后,就首先给兄弟操了一大碗,然后给志平兄妹俩操上,把早上的小米粉糊糊热了热再喂长平。 这时,正好长平的大姑父从财主家吃过饭回来了,志平娘就一边赶快给大姑父操饭,一边说:“你也再吃上点吧!”就放在大姑父的手里。 “我在那边吃过了,不吃了!”大姑父起来就又把饭倒进了锅里,说:“叫他舅舅和孩子们吃吧!” “姐夫,你再吃上点吧!”长平他爹也劝说。 “不用了!刚才吃过,下午生活不重,晚上再吃吧!”这明明是想给家里省下一碗饭哩,绝不是吃饱啦,再也吃不下去。他要真吃了,孩子们就吃不饱了,也绝对是没有了大姑姑的饭了。 “他舅舅来接俺,晚夕我和孩子们就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就在老秦家动弹吧!我正准备去告诉你,你就回来了,省得我再去跑一趟了。”大姑姑一边喂长平饭,一边对大姑父说。 “去吧!我在老秦家动弹,也管饭,你们走了也省一个锅灶!你把孩子们招呼好就行。”大姑父是个老实疙瘩,只知道受,家里的事情从来就是大姑姑一人操办,不用他操心。 “唉!这倒成了老规矩了,年年都是这样,地里打不上粮食,一到收罢秋,我和孩子们就到他舅舅家去混嘴。什么时候咱能一年不发愁吃喝就好了。” “可不是吗?咱那点狼不吃的地在山岭尖上,石厚土薄,既怕旱,又怕涝,不用说长不出庄稼来,就是长上点庄稼,兔子、野鹊、圪伶(松鼠)、老鼠,也就搬递光了,年年收不上粮食,这咱有什么办法?不给人家动弹混嘴能行吗?”大姑父附和地说,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问,“听说解放区已经开始土地改革了,穷苦人家都能分上些好地,是吗?咱这里要土改了就好了!” “是呀!你们这里还是日本的维持区,只要把小日本打走,我想就会开始土改的。”长平他爹接着说。 “那敢情好!有了点好地,就不用发愁没吃的了!”大姑姑好像已经得到了土地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志平领着妹妹偏花吃过饭,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找小伙伴们告别去了。 正是:山顶坡地粮少产,恰又遇上灾荒年。每日打工只糊口,期盼土改将身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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