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新与喜

9月16日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腰腹部隔十几分钟强烈疼痛几十秒，我翻来覆去，频频蹲厕所，握着手机的手心里都是汗。

才两点，才三点，才四点，漫漫长夜似乎没有尽头。痛感和阵痛频率都还没有达到医生说的程度，我不想那么早去医院，强撑到天亮。六点多，疼痛似乎消失了，我去厕所发现有点见红，看样子小宝贝真的要出来了。我穿衣洗漱，去小区楼下吃手擀面，面太烫了，只吃了三分之二，便和婆婆一起打车去医院。

例行产检，我跟医生说我似乎见红了，医生瞅了我一眼，很淡定地说，住院！

我说我还没做好住院的准备呢，医生说那你现在准备啊，你随时都有可能生了。我说那会不会明天生呢？医生说，大概率在明天，谁也说不准。明天，明天是九一八，我可不想宝宝在国耻日出生，当时就决定，今天就剖！

我做完核酸便回家洗头洗澡，收拾了一下东西，坐沙发上吃了半块柚子，准备吃了午饭就去住院。柚子刚吃完，医院打来电话，说床位很紧张，再不去办住院可能就没床位了，我说饭快熟了，我吃了饭马上来，护士惊呼，你还吃饭，手术要禁食禁水你不知道吗？等你吃完饭就只能睡走廊了！

我赶紧打狗子电话，两个人急忙赶往医院，他核酸结果还没出来进不了住院部，我自己去办住院，做检查，找医生，接月嫂，肚子很饿，极度后悔早上没把面吃完。这天大家扎堆生娃，医生护士都忙得不可开交，等我终于找到医生商量做手术的事情时，肚子已经疼得行走困难了，我说我要剖腹产，今天就剖，那时已经快四点了。医生说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央求先把其他手续弄好，说老公就快到了，到了再签。

于是我一边忍着肚子痛，一边听医生讲手术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四点半医生讲完了，我把该由我签字的东西都签了，狗子刚好也到了。他面对一堆纸，问我签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可怕，我说你别看了，快签吧，看完了你会觉得我活着做完手术是个奇迹。

这时护士打来电话，说空出一个单间病房，问要不要搬。我们商量了一分钟，决定搬。刚准备去拿行李，医生说，你赶紧换衣服，五点手术。我的天哪，我都没喘口气。护士催我赶紧去买手术服，我拖着剧痛的肚子去买了换下，一开门，护士已经推着床等着我了。

一床厚厚的被子盖在我身上，匡匡几下就把我推进手术室。里面温度很低，医生给我垫上一块会发热的毯子，让我抱腿窝成大虾状，从背后打麻药。我以为打麻药很痛，其实没啥感觉，几分钟后医生用镊子捏我的腹部，问我痛不痛，明显还痛着啊，我真怕就这样要下刀了，好在医生说等几分钟，等她再次问我时，我已经感受不到痛了，然后，刀子就划下去…

我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肚皮被划开了，医生使劲挤压肚子，有很强的拉扯感，随着拉扯感加强，哇哇的哭声响起，我的世界瞬间静止了，眼泪哗地淌下来。护士把浑身都是胎脂的宝宝抱到我眼前，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是女孩，把脸在她身上轻轻贴了一下，热乎乎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接下来是吸羊水，缝针，这时麻药似乎不太起作用了，我的肚子变得很紧，拉扯感强烈到五脏六腑都要被拔出来，我让医生暂停一下，说真的很痛。医生又加大麻醉剂量，等了一会儿继续进行，她让我睡会儿，我说我睡不着，还是痛，但是勉强能撑住。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今天跟我打麻药的女生，今天是第一次独自上手，我能说什么呢。我问宝宝怎么不哭了，医生说宝宝被送去洗澡了。

我安心躺下，像待宰羊羔绒一样等待手术结束，终于，他们把我抬到另一张床上，我的下半身这时完全没有知觉了，任他们搬挪。然后我被推出去了，我听到狗子叫我，我看了他一眼，说，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宝宝在透明推车上沉睡着。

我的下半身依旧没有知觉，大脑也处于半昏迷状态，说几句话就困得睁不开眼。但是看到长得跟我几乎一摸一样的宝宝，心里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