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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钩沉之东北往亊〈二〉青春岁月的苦与乐

 至今犹忆瀟湘夜 2022-09-24 发布于北京

    人生别无选择,并不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永远风平浪静的人生,所有的跌宕起伏,都是生命长河中翻腾的浪花,有些苦难,是不可避免的。

是有怎样的缘分,能让我们在同一座城,遇一个人,守一生心疼。

    互相欣赏,才会彼此走近;灵魂相似,才会相知相契。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陪你看日出日落,一直陪你到人生落幕。

    路途坎坷,给他人一份温暖,风雨人生,给自己一个微笑;用体谅理解的心态,去丈量幸福的人生。

(摘自网络)


<1>    正式上班了

    1961年我先分到重机厂产品设计处二科六组,组长王文逵,师付是黄庆余工程师,第一件工作是描校图纸。当时二科刚完成某钢1700热板轧机的设计,大量图纸描出来要设计师校对,然后修改。黄工给我一大捆装配图,每个弹簧垫圈的切口方向都描反了,告诉我用刀片刮掉改过来。

    我一听心中暗喜,这不是我的拿手好戏么?在学校勤工俭学给机床厂描图时,我就練就了一手刮图修改的本事,这回可派上用场了,三下五除二,我很快就完成任务了。

    任何工作都离不开这些琐碎的小事,我就是抱着把每件工作都认真做好的态度来投入工作的,所以也很快得到老同志的认可。

    隨后就是参观1700轧机设计的成果,也就是看图纸的展示,听老同志介绍设计过程,这才知道重型机械设计工作原来这么复杂,这么艰难。

    重型机械是加工钢铁的机械,铁矿石经过煉铁煉钢,浇铸成钢锭,但真正要用到制造机器和建筑工程中,还必须把这些钢锭轧制成钢板,型材才行。或者直接用锻压设备加工成毛坯件。这些都需要用重型机械来加工。

    而我们二科就是专门设计轧制大型钢板的机械的科室。

      一条生产线由几十台不同的设备组成,需要掌握很系统很全面的基础理论和专业知识,并按照用户的要求来设计,设计师要掌握力学,金属工艺学,机械制造工艺学等等大量的知识,並在实践中不断积累实践经验才能完成设计工作,这个要求是很高的。    

      此外,还要在生产制造过程中进行生产服务,与冶金,工艺等技术部门和制造车间协商解决生产中出現的问题。

    记得我刚来因为座位在办公室最后面,靠近电话的位置。(那时一间大屋三十多人只有一部电话)。电话铃一响,我就得去接,然后喊一声:某某某,电话。因为老同志工作忙,我是新人嘛,就得主动多干点杂事。接电话多半是生产服务的事,电话交流解决不了设计员就得上车间,所以每天见得多了,就知道这也是设计工作的重要部分。

    最后,还要去使用单位进行安装调试。

    我的天呀!

    那时太年轻,不知道这个职业的艰辛,从一点一滴学起,还要不断的更新知识,不断的从零开始,永远在学习的路上。

    那时对老同志是由衷的敬佩,希望自已通过努力成为他们那样人。其实想起来,他们也大部份在30岁以下,这些人就是建国后第一批由国家培养出来的技术人才,就已经担当起建设祖国的重任了。

我巳经感到,要作一个合格的重型机械设计师是任重而道远了,我60年才从中专毕业,学的那点知识少得可怜,要想不断进步,从现在起就要加倍努力了。原来还以为毕业了,拿着工资能养活自已,就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了,这种想法太可笑。除非你心甘情願被时代淘汰。

    我一直是好强的人,对我很满意的职业,一定要迎难而上决不退缩,争取做一个合格的设计师。

    我所在的产品设计处是一个知识份子成堆的单位,这些技术人员来自四面八方,有哈工大第一批轧钢专业的学生,北京钢铁学院毕业的学生,一机部中央设计室的技术人员,还有许多是直接到苏联上大学培养的,在职的科级以上的干部也都在苏联对囗学习过,所以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我能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工作,感到非常幸运。

    那时很多人都在业大学习,包括许多老同志,我们许多年青人也想去。因为是秋季才招生,所以我先去了业大的俄语班学习半年。

    到1961年秋季,我如願上了业大,学校全名叫富拉尔基重机厂和东北重型机械学院业余大学。这个东北重机学院的前身就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轧钢等专业分出来建在富拉尔基的。

    业大是宽进严出,入学只需报名,所以第一天上课,教室都挤不下,许多人是站着听课,然后逐渐减少,一周之后就完全正常坐下了。(后来发现虽然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但真正坚持下来的人也是极少数)。

    从上业大开始,每天就是早上5点多起床,到学校上课,然后去食堂吃飯,再上办公室上班,下午下班后去仐堂吃晚歺,再回办公室做作业,到九,十点回宿舍,星期日也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度过。生活真是既忙碌又充实,也非常辛苦。这当然是后话。

    初到重机厂,我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从遥远的重庆来到东北的20岁的女孩。

  <2>    参观1150初轧机的装配

    不久,我们又去装配车间参观1150初轧机的装配。对于我们这些初次看到轧钢机的年青人来说,感觉是相当的震撼。

    虽说从厂外远远的就可看到高大雄伟的厂房,但是当你走进了装配车间,第一次看到矗立在车间里有四五层楼高的轧钢机时,就不由得赞叹不已:这个钢铁巨人就是我们厂产品的呀,真了不起!老同志告诉我们,重机厂生产的机械产品品种多着呢,比这复杂得多的轧钢生产线,比这还巨大的设备也有的是,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啧喷称赞。

    我们一边说话,眼晴看着轧机的中间距地面很高的地方有几个人正在上面指指点说话,可能是质检人员和技术人员在做最后的检查,全部验收合格就可以拆卸包装出厂了。

    忽然,一声尖叫压倒机器的轟鸣声,我们看见轧机上一个人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在场的的人都围了上去,有的人趕快找来担架,送到医院去抢救,但为时巳晚。后来才知道,这是工艺处的一个技术员,一个年青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大家都唏嘘不巳。

    这件事因为是親眼目睹,所以我们都很震惊,也认识到即使在和平年代搞建设,即使在技术部门人家以为坐办公室的岗位也並非轻轻松松,干工作是要准备付出代价的。

二科春游时部分人合影

<3> 到东北的第一个春节

   上班一个多月后就是春节,这是我到东北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第一次没有和妈妈及家里人一起过的春节,但我并没有太多的忧伤情绪,因为那时是困难时期,大家成天想的是是否能吃饱的问题,去年在家里就已经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因为没有吃的东西,妈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来惭愧我既帮助不了家里,连他们怎么过的年也没关心一下。

   另一方面,单位的人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那时还没有探親假,所以大家都一样,是在外面过年。为了让职工过好年,单位可没有少花力氣。

   首先在厂里,在职工食堂吃飯的单身职工过年要发好几天的票,凭票每歺可买到一些好吃的荤菜。所以过年伙仐很不错,我从没吃过的东北菜如熘肝尖,熘肉段,酸菜粉条炖肉都很好吃,听说我们食堂还有高级厨师,是从齐齐哈尔来的。

   在设计处,为了能举行一个气氛热烈的春节晚会,过了元旦就开始筹备。一方面派出得力干将到农村去买点仐品(好像买到几只鸡和一些菜),在晚会开始后,一人发一盘涼拌菜,这就很不错了。

   另外工会也早就开始准备联欢会的演出节目了。

    我到设计处上班才一个月,老同志对我都很关心,觉得我年纪小小的(那时我可能是处里技术人员中年纪最小的)从那么远的南方跑到东北来很不容易,所以从思想上到生活上都给予我很大的帮助。

   在女单身宿舍,我先是分到和描图员一个宿舍,有几个人天天起床就对着镜子精心打扮,晚上就去俱乐部跳舞,还有两个则下班就貓在屋里扯闲篇,议论班上的人和事。这样的环境和我是格格不入的。这时隔壁的老同志叶影兰(她是党支部委员)就帮我调整到她那屋,除她外那屋还有团委的小孟和图书馆的小秦。设计处的小马,王钟慧还有两个处里的女同志,她们帮我搬行李时一看:怎么只有一床被子沒有褥子呢?我说在重庆就是这样,夏天床上铺涼蓆,冬天学校有草垫子隨便拿,从来没用过褥子。大家说这在东北怎么行。于是她们把正出差的小毕的被子给我当褥子铺上,还说不要紧,她的被子多。看到我围个棉线围巾,王钟惠就把一条新的大红羊毛围巾借给我用,在这样集体里,心里真是感到非常的温暖。我最后的一点寂寞孤单和苦闷此刻都完全冰消瓦解了。

   我又恢复了以前的精气神,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而且也爱唱歌。叶向工会推荐我参加春节演出,于是我把自已新学会的一首“不唱山歌心不爽”教给大家,我们演了一个女声小合唱。

   在处里的联欢晚会我和几个女同志还穿上围裙担任服务员给大家端菜,等到最后我们吃时盘子里已经只有菜没有鸡丝了,尽管物质条件如此拮据,我还是感到过了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愉快的春节!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隨后的几天,出差回来的小毕和她的男朋友去看电影都要带着我,看完电影到对面俱乐部跳舞也带着我,我说我不会跳帮你们看衣服吧。后来有个新来的大学生请我跳舞,我踩了他几脚,就没人找我了。            第二天同屋的小马又把我带到重机学院去玩,这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这里的老师。正好轧钢教教研室有位胡老师那天举行婚礼,来祝贺的老师学生很多,谁也不认识谁,我跟着小马站在门囗也蹭了几块糖和瓜子吃,那时这就是隆重的婚礼了。

   放假这几天,我就这样被这些大姐姐帶着到处蹓跶,当了几天小“电灯泡”,过完了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春节!

二科部分女同志合影

<4> 培新组的日子

   春节后,二科重组,新成立两个培新组。任务就是培养新同志,迅速掌握进行设计工作的本领。因为科里下一步要进行重大任务的设计,需要大批合格的设计师,那时由车间调上来大批五十年代中专毕业生(以北京机校58年毕业生为主),他们以前都是在车间当工人,还有像我这样刚毕业什么也不懂的,在培新组采取以老带新的办法,来进行培养。

   我们的组长是周家锵,57年哈工大第一批轧钢专业毕业生,优秀的设计师。组里有几位老同志:黄庆余工程师,薛英夫和夏一夫。我还.是在黄工这个小组,干的是十七辊矫直机设计,我们一人分一个部件,每天就是画零件图,装配图,还要学习很多标准。

    说来也怪,以前在学校学机械制图课,我老是不开窍,但是经过在学校時搞勤工俭学,测绘机器以及大量的描图工作,还有给搞改新的老师付画图等等,现在又在老工程师指导下搞实战演习,天天画,也可能是熟能生巧吧,很快就掌握了,这可是我们最基本的看家本领,掌握了快速的识图能力和准确的图纸表達能力就是掌握了设计的一种语言,从此在学习设计时就比较得心应手了,以致于在接下来的业大学习课目中我都免修了这门课。

    当然这只是设计中一个最基本的最浅显的必需掌控的技能,但有了这个小小进步,真是增加了不少自信心:原来我还是不太笨,努力吧,继续进步吧。

    我的师父黄工也是个怪人,这位解放前的老工程师并不老,只有39岁,还是单身一个。但整个处里大多数设计人员都只有二十多岁,所以看黄工就觉得是老头了。他工作之余从不和任何人说话,迊头碰上也不打招呼。工作时说话也很简短。记得有一次周日我们在办公室加班,整个上午只说一句话,他问我:你们种的黄豆收了几斤?我回荅更简短:7斤。半日再无交谈。

   但整个组里气氛不是不错的。一开始组里只有组长和我是女同志,后来新分来一个沈阳机校毕业的小洪,我们自然成了好友。后来又来两位女同志,都比我们大而且是有家的,组里还有几位男同志是有家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单身。每天上下午都有15分钟工间操,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我发现东北人其实比四川人更能聊,下班时间一到大家就冲向食堂,都是三两成群,边走边说热闹得很。

    春节过了是五一劳动节,厂里要举行庆祝五一节文艺晩会,处里的工会决定出一个女声小合唱到厂里演出,可能因为春节时在处里参加了演出,所以这回就派我和小毕两人去演唱,还组织了一个不小的乐队给我们伴奏。我们唱的歌曲是当时最流行的“洪湖水浪打浪”和民歌“好一朶茉莉花”

    说老实话,以前在学校虽然爱唱,但还没在舞台上两个人唱过,(多半是大合唱在里面滥竽充数),这次要动真格的,台上有乐队伴奏,台下有一个礼堂满满的观众,心中真是忐忑不安,幸好小毕经验丰富,有她我胆子壮了不少,总祘完成任务。我这人平时唱歌隨心所欲,放得开也就唱得好。但上了台就怯场,发挥不出来,可能是天生胆小的关係吧。

   记得那年五、六月份,处里抽出十几个人到附近的小北屯劳动,由处工会主席老赵带队,我们组三个女同志都去了。东北的春天姗姗来迟,但田野里已是一片葱绿了,说葱绿还真不是形容词,每天的工作就是拨大葱,食堂不是炒大葱就是大葱沾大醤,空气里似乎游漫着一股葱的味道。

  东北大平原真是一望无际,出工时还常常听到達斡尔小姑娘的悠扬的歌声,天籁般的声音好听极了。我们在地里一人一条垄的拨大葱,这是一个简单的劳动,但干起来并不简单。开始大家说说笑笑,齐头并进都是站着弯腰双手用力拨大葱,待一会队伍就不是一棑了,有前有后,像我这样体力差的就显然落后了,说笑也渐渐无声了,再过一会大家就站不住了,都坐在地上往前蹭,连我们最活跃最能干的大师兄芦光帆都开始坐着拨了,一看前面这片地有多远?简直是望不到头,已经累得腰酸臂疼的我真是有些绝望了,那也得咬着牙坚持呀,幸好我们的集体还很团结友爱,已经拨到头的男同志又回转身来帮我,终于完成任务。

   大家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泥土回到食堂吃了饭<窝窝头,高粮米饭和大葱),就各自回住处了。我们都是分别安排到农民家住。这里的农民很多都是达斡尔族(蒙古族的一支)他们说着自已民族的语言,有时也说汉语。

   我们三个女同志分到一家是个复转军人的家,只有小俩口。房间不大,进门就是个大灶台,用来烧火炕和做饭的。屋里面没见任何傢俱,就是一舖L形的大土炕。墙上挂着许多奨状和像片,(东北人都喜欢把许多照片放在一个相框里掛在墙上),我印象里没和这家主人说过话,他们也不做飯,在食堂吃。晚上我们回来他们睡在正面炕上拉着布帘,我们三人睡侧面炕上,也不脱衣服一觉到大天亮。又去吃早饭然后到地里干活。

  最受不了的事是上厕所,那厕所离房子有段距离,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们都得一起去。所谓厕所是个围起来的没顶的蓬子,里面根本沒有坑,找块能落脚的地方蹲下就行了。

   在那里我们住了十天,一套衣服不脱不换也穿了十天,这才班师回厂。趕快洗澡换衣打扫卫生,要不然就要把蝨子也带回来了。

   十天初步认识了东北的农村,又是困难时期,条件比南方农村差太多了。

   开春的时候,我们处在厂西分到一块地,于是分成小块给单身职工种点东西吃,我和小洪,还有组里的四川老乡李洪寿分了一块地,于是在上面种了黄豆,东北种地很简单,土质疏松又肥沃,只需要去三次,第一次李拿一把锹把地翻了,我和小洪把豆种下。第二次是拨草,因为草和苗一样高了。那时李巳参军走了。第三次我和小洪去收黄豆,收了整七斤。就是这么简单!

   组里女单身就我和小洪两人,男单身可不少,所以也经常有人请我们看电影或递条子,有时去食堂来回的路上偶遇(?),一起边聊边走,话里话外也能感到一些试探的意思,但那个年代的人都比较害羞,不敢直接表達自已的想法。我是个比较理性的人,而且我的观念就是不想和人交往就不要粘粘糊糊,给人一种有希望的暗示,所以总是很干脆拒绝,当然現在想到这也是很伤人的,不过也别无选择,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每天就是这样度过:宿舍一办公室一食堂三点一线,后来又增加了早起上业大。

    办公室里每天都是画图,这些图其实都是練兵,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去做,感到确实大有进步,虽然画图没有别人漂亮,但仔细还是我的特点,所以错误较少,我的工作也还是得到大家认可的。记得那年开始试行奨金奨励制时,第一次发奨金我居然是科里几个得头等奨的人之一。奨金有二十元之多。要知道我的工资才仅有32元。

    别小看这32元,10元寄给家里,10元存到银行,剩下的够一个月的开销了,那是困难时期,除了去食堂吃饭,没有什么能买到,买衣服要布票,买吃的要粮票。

   61年的秋冬之时,我还被处里派到厂党校去学习一个月,每天都学习和讨论一些当时国内的形势一问期题,主要是对困难时期一些问题的反思,具体内容早忘了。只记得学习期间看了两部内部电影,印象还很深刻,一部是“绿洲上的红宝石”,是一部纪述富拉尔基重机厂建厂全过程的记录片,记得开始是一片茫茫的荒原,人们从四面八方开赴这里,为了使厂房有牢固的基础,打下成千上万根钢桩,……最后建成了这个绿洲上的红宝石(蒙语为富拉尔基)这是中国当时最大的重型机械制造厂,现在也是国之重器,在实现国家的工业化的进程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另一部电影是还没有公映就已经受到批判的反面教材,就是由孙道临,谢芳,上官云珠主演的电影“早春二月”,原著好像是胡也頻`(丁玲的丈夫,烈士>批判什么早忘了,只觉得电影好看,演得好,别人看不着,我们看了挺高兴的。

这张照片是欢送李洪寿参军时的小组合影

<5>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1961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第一件大事是参加工作,步入社会,开啓了人生的新阶段。确定了我今后的职业道路:就是做一名重型机械的设计师。那时候的年青人没有多少梦想,但有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

   另一件大事是我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们居然走到一起了,这是多难得的缘分啊!

   这要从科里的那次春游说起:东北的春游其实巳是初夏了,我一贯是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又是第一次到嫩江边游玩,可能是小时候生长在长江嘉陵江两条大江边,对江河感到特别親切。所以毫不犹豫:就报名参加了,何况还有同寝室的叶影兰大姐呢,我总是喜欢和她们一起行动的。人虽不多,玩的还很高兴,先在江边的红岸公园拍照合影,打排球等等,后来又到对岸的沙滩去玩,大多数人都回去了。只有我们七、八个人到了对岸,其中有梅岺老季两囗子,同宿舍的影兰大姐,小马和我,还有战东林和李兴国。

    回来后不久,叶影兰忽然和我提起战东林,说他希望和我交往。我当时觉得很意外就一口回绝了。我刚参加工作,並不想恋爱,而且年龄也小根本不着急的。

   其实我已上班半年了,两人都在一个科,天天抬头不見低头见的,虽说交谈不多,但对战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另一个培新组的组长,但同时又担任团总支付书记的职务,因此在许多会议和活动中彼此也能見到。听说他的前女友也在描图组,他们是一同从北京调来的,因为他和另一女同志在厂里表演节目,对唱“芦笙恋歌”,女友很生气,就大闹一场。当然这只是一个导火线,主要是性格不合。两人后来就分手了。

   我自认为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有时觉得自己很多缺点:敏感,受不了委曲,所以很爱哭。我也知道爱哭是女孩子最不好的毛病,不但不能博取同情,反而使人厌烦,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了眼泪。连我自己都很厌烦自已:一个不招人喜欢的爱哭的女孩。

    我也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因为从小就是一个笨女孩,不会玩女孩玩的一切,不会和人打招呼,有奌自闭。后来上中学后,有意识的锻炼自已,改了好多,可是我敢于在大会上发言,在礼堂朗诵,也会做思想工作,和同学谈心。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孤独者,我很难融入女孩的圈子,也不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八卦,到单位了也一样,各种小道消息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在20岁的年龄, 对爱情怀着向往,对婚姻却是怀着恐惧,这是我当时心态。以我这种孤独的心态和离家太远的状况,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但我却常常想自己身体弱,生活能力又差,有谁能包容我这样的人呢?

    但另一方面,我又自视甚高,因为自小爱读书,读过许多名著,觉得与一般人沒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因此许多男孩追过我都无疾而终。其实重机厂是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地方,虽然男单身人士很多,但我来的时间短,不太了解,我也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的感觉,谁知道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心是怎样一个人呢。

  在这种既自卑又自负的双重性格中,我很难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对的人。

   在那次拒绝之后,不知为什么他反而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成熟稳重的性格和踏实的工作作风给人一种有担当的安全感,在集体中也乐于助人,处里科里有人送医院总看見他去抬担架,还听说以前在别的地方敢在街上抓小偷,同事家属住医院他去献血等等,因此我也对他增加了许多敬意。我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品德就是正直和善良,对周边的人乐于帮助的人都是善良的人。而且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唱歌。他是唱男高音的,嗓音嘹亮,听说以前设计处还有业余文工团,他是团長。热爱唱歌我觉得也是对生活的热愛,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其实我一直感觉到他关注我的目光。

    到了夏季的某一天下午,我们两个培新组去食堂参加义务劳动——打苍蝇,因为早早完成任务就可以提前下班了。下班前他忽然走到我面前说:晚上到办公室去好吗?我一下有点懵,定了定神后,我点头说:好吧。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一点都不浪漫,在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我们交谈彼此的家庭情况,原来我们的情况相似,都出身不好,谁也不用岐視谁(在那个年代出身是谈对象的重要条件甚至先决条件),我们家到处漂泊落户在重庆,他们家几度迁徙最后到北京,都不是自已的故乡,如今我们又都是服从分配先后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越聊越觉得好象是冥冥中有上天的安排,让我跋山涉水走了六千里路来和他相遇,而他竞然到29岁还是单身,是在等着我的到来么?

   这样我们的心渐渐靠拢了,但是还是需要互相进一步互相了解,我同意开始交往,但希望先保密。他也同意了。


<6>从相遇到相知

   遇见就是一种缘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陪你看日出日落,一直陪你到人生落幕。

   我们交始交往以后,彼此更加了解了,我们都是那种早早离家出来独立生活的人,都是生活态度积极向上的人,都是思想比较简单的人。

   性格上我们也很相似,我们不是那种很自我的人,不会和人争吵发火,对待事物,总是看好的一面,不喜欢去挑剔,心简单,生活也简单。

   一开始还是业大的暑假(他正在上业大),我们每天早上约好,在男女单身宿舍中间的一个地方会合,一块去食堂吃饭。说来可气,几乎每天都是我等他。本来有点生气,但看到他急急忙忙满脸歉意的跑来,我的气竟然全消了,于是我们有说有笑,一起奔向食堂。晚上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有时看电影(只有一个电影院),有时上俱乐部的图书馆借书,大多数时间在街上蹓跶,当时叫做压马路。他的话比较少,多半是我喋喋不休的和他讲述我以前在南方的种种生活经历。

    性格合适的人在一起,一起去做什么都会觉得心意相通、志同道合;即使不做什么也不会觉得无聊,安静地待在一起就十分美好。

    秋天,我们都上业大了,生活更加忙碌,再也不能一起去吃早饭了,早上五点多就爬起来,趕快上业大去上课,下课也不等他了,(先后不一)急匆匆奔向食堂吃了早饭去上班,慢了就要迟到,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只有中午还可二人同行,晚上作业多得做不完,有时星期天也要搭上, 别看厂里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真正坚持下来的人却很少,太忙太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安逸的生活。而东林在北京时就上业余大学了,来到富拉余基又继续上,因为是业大要读六年才能毕业,沒有坚強的毅力是难以做到的。

    重机厂就这么大,没有什么秘密能保守多久。我们相好的事很快传开了,当时可能真是爆了个雷。其实无非是年令差距大的问题,当然可能还有些别的,很多人是不看好我们的,但是既然我们以经认定对方就是那个对的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并不在乎这些,而且也没人和我们说。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1961年,由相遇到相知。

      <7>下放车间劳动

    1962年五月左右,我和许多新同志下放到车间劳动。这次去的人不少,有二十多人,只有我们组的小洪和一科的小黄加上我是女同志,其他男生各科都有,但基本上不认识,开始我在车间教工人们学习机械制图,后来到大型龙门刨工作,只上早班和中班,半年内换了三个师付:焦、娄和刘师付。机床很大,我们把工件卡好后,开始干活,那刀具从上到下走一遍要很长时间,然后再进一刀或两刀精刨,又好长时间。我们就坐在旁边聊天,也很悠闲。装卸工件时,师付干活我打下手,给他递工具就行。

    我不会聊天,东北话讲快了也听不懂,师付也没多少话和我说,有时就叫我看着,他不知蹓跶到哪玩去了,但他时间祘得很准,一刀快走完了他准回来。

   当然,打掃铁屑这些事还是要干的,车间嘛铁屑(尤其是铸铁件的粉末)加上灰尘,机油,一天下来就是髒兮兮的样子。还有一个上中班(也上过夜班)也是很难受的,但后来就慢慢适应了。想想工人们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着这种重复劳动,看似简单其实社会财富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我们在这也不干重活和技术活,有啥可埋怨的呢。

   渐渐地发现一起下放来的男生都慢慢看不见了,一打听,原来许多人都自谋出路了,那时农村开始实行一些新政策,刺激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因此生活得以改善。于是许多为了回家吃饱饭,放棄工作和城市户口,回老家去当农民,我想若干年后他们也可能为自己的短视后悔吧。还有一些设法调到别的单位,因为他们在设计处呆一段,已经感到这个职业的难度和将要付出的艱辛,不想干了。

   因此下放结束后,只有我和小洪回到处里。那已经是十月份的事了。

    <8>我们结婚了

   这一年我和东林还是继续过着忙碌的日子,我早上上业大,上班在车间劳动,晚上和周末还要做作业。培新组结束后,他到另一个组当组长,可能当时新任务也下来了,组长不光领导组员完成设计任务,还要親自审图把关,对设计任务的质量完成进度负责,他又是个极其认真的人,工作很仔细,所以经常还有加班,此外他也在业大上课,快毕业了,功课也很紧。而且由于他们工作的保密性,二科那边的走廊也封上不让外人进去,我们晚上连在办公室待的机会都没了。但幸好春天很快到了,天暖和了,在外面树林公园也可以见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相处中感情逐渐加深,人生本来是孤独的,两个人在一结伴前行,互相欣赏,互相包容,从此人生路上不再孤单和无助,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他可能不是群星中最跃眼的那一颗,甚至有时还有些木讷,但他是我心中最温暖最明亮的那颗星!

    我想我也不是女孩中最可爱的那一个,有着各种缺点也很自卑,但和他在一起,我充滿自信和快乐,因为我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一个字,那就是爱。

   我们在恋爱中沒有礼物、鲜花、大歺、旅行这些现代人的浪漫,但是有一颗真诚的心。

   七月份我们去一家新婚的朋友家去拜访,他们分了房子刚从单身宿舍搬到新家,看着这间朴素而舒适的小屋,不竟感叹不已。女主人(从前同屋的大姐)跟我说:趕快结婚吧,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 想起一年来谈恋爱的辛苦,冬天天寒地冻无处容身,现在感情上已经水到渠成,我们是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

   于是就商议去领结婚证,好申请房子。领证那天是他在单位开好证明,我从车间溜个号出来一起去派出所领的。

   不久又传来一个好消息,从那时起未婚职工可以享受探親假了,当然同时帶来的坏消息就是结了婚的人都在本地的就没有享受探親假的资格了。

   我们决定把第一个探親假和婚假以及前后的星期日加在一起,回到北京和重庆走一趟,来个旅行结婚就行了,又省事又省钱,那时结婚就那么简单,大家差不多,回家走一趟,回来发点糖就祘完成。

   没想到到人事干亊那里请假,却叫他一顿严厉批评说我们尽想着占国家的便宜,其实半毛钱便宜也没有,这位极左的同志我一辈记得他(他早见马克思去了,願他在天之灵原谅我的小心眼)。

   回家之前我们也作了一些准备,房子巳经分下来,只能等回来再粉刷收拾了,那时买什么都买不到,但偶而在商店也出售一点高价商品,拿出来很快卖完了,东林就常上街里的百货公司去看看,也还抢购了点东西,头年就给我买到一件高价棉猴和冬天穿的里面带毛的大头棉鞋,把我穿的基建工人的黑棉大衣和球鞋更新下来,这年又买到两床高价的织锦被面。

    其他大概用结婚证可把做被里的白布买下来,可能还有热水瓶与脸盆之类。我们两人的家底真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回家也要有一些物质准备,因此我们早早就开始节约粮仐,有时用土豆代替粮仐,节约下来换成全国粮票。

   我想我们还不是最穷的,因为还有工资,只是买不到东西,那时国家情况稍有好转,一些高价的东西时有出售,几下就这些工资折腾完了,记得一斤糖就要30元,几乎是我一月的工资(还要不吃不喝),回家怎得带点礼物吧,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些散装奶粉,那时是很珍贵的,花多少钱已忘了,不会比糖差多少吧。所以回家前还借了朋友500元(又相当几个月工资)。两家家里都是仅够维持生活的,我们一切都得靠自力更生。但就是这样我们都是高高兴兴去采购,抢购到一点就欢天喜地的,因为新生活在向我们招手,我们相信生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7>下放车间劳动

   1962年五月左右,我和许多新同志下放到车间劳动。这次去的人不少,有二十多人,只有我们组的小洪和一科的小黄加上我是女同志,其他男生各科都有,但基本上不认识,开始我在车间教工人们学习机械制图,后来到大型龙门刨工作,只上早班和中班,半年内换了三个师付:焦、娄和刘师付。机床很大,我们把工件卡好后,开始干活,那刀具从上到下走一遍要很长时间,然后再进一刀或两刀精刨,又好长时间。我们就坐在旁边聊天,也很悠闲。装卸工件时,师付干活我打下手,给他递工具就行。

   我不会聊天,东北话讲快了也听不懂,师付也没多少话和我说,有时就叫我看着,他不知蹓跶到哪玩去了,但他时间祘得很准,一刀快走完了他准回来。

    当然,打掃铁屑这些事还是要干的,车间嘛铁屑(尤其是铸铁件的粉末)加上灰尘,机油,一天下来就是髒兮兮的样子,

    还有一个上中班(也上过夜班)也是很难受的,但后来就慢慢适应了。想想工人们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着这种重复劳动,看似简单其实社会财富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我们在这也不干重活和技术活,有啥可埋怨的呢。、

   渐渐地发现一起下放来的男生都慢慢看不见了,一打听,原来许多人都自谋出路了,那时农村开始实行一些新政策,刺激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因此生活得以改善。于是许多为了回家吃饱饭,放棄工作和城市户口,回老家去当农民,我想若干年后他们也可能为自己的短视后悔吧。还有一些设法调到别的单位,因为他们在设计处呆一段,已经感到这个职业的难度和将要付出的艱辛,不想干了。

   因此下放结束后,只有我和小洪回到处里。那已经是十月份的事了。

        <8>我们结婚了

   这一年我和东林还是继续过着忙碌的日子,我早上上业大,上班在车间劳动,晚上和周末还要做作业。培新组结束后,他到另一个组当组长,可能当时新任务也下来了,组长不光领导组员完成设计任务,还要親自审图把关,对设计任务的质量完成进度负责,他又是个极其认真的人,工作很仔细,所以经常还有加班,此外他也在业大上课,快毕业了,功课也很紧。而且由于他们工作的保密性,二科那边的走廊也封上不让外人进去,我们晚上连在办公室待的机会都没了。但幸好春天很快到了,天暖和了,在外面树林公园也可以见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相处中感情逐渐加深,人生本来是孤独的,两个人在一结伴前行,互相欣赏,互相包容,从此人生路上不再孤单和无助,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他可能不是群星中最跃眼的那一颗,甚至有时还有些木讷,但他是我心中最温暖最明亮的那颗星!

    我想我也不是女孩中最可爱的那一个,有着各种缺点也很自卑,但和他在一起,我充滿自信和快乐,因为我从他的眼神里只看到一个字,那就是爱。

    我们在恋爱中沒有礼物、鲜花、大歺、旅行这些现代人的浪漫,但是有一颗真诚的心。

   七月份我们去一家新婚的朋友家去拜访,他们分了房子刚从单身宿舍搬到新家,看着这间朴素而舒适的小屋,不竟感叹不已。女主人(从前同屋的大姐)跟我说:趕快结婚吧,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 想起一年来谈恋爱的辛苦,冬天天寒地冻无处容身,现在感情上已经水到渠成,我们是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

   于是就商议去领结婚证,好申请房子。领证那天是他在单位开好证明,我从车间溜个号出来一起去派出所领的。

   不久又传来一个好消息,从那时起未婚职工可以享受探親假了,当然同时帶来的坏消息就是结了婚的人都在本地的就没有享受探親假的资格了。

    我们决定把第一个探親假和婚假以及前后的星期日加在一起,回到北京和重庆走一趟,来个旅行结婚就行了,又省事又省钱,那时结婚就那么简单,大家差不多,回家走一趟,回来发点糖就祘完成。

   没想到到人事干亊那里请假,却叫他一顿严厉批评说我们尽想着占国家的便宜,其实半毛钱便宜也没有,这位极左的同志我一辈记得他(他早见马克思去了,願他在天之灵原谅我的小心眼)。

   回家之前我们也作了一些准备,房子巳经分下来,只能等回来再粉刷收拾了,那时买什么都买不到,但偶而在商店也出售一点高价商品,拿出来很快卖完了,东林就常上街里的百货公司去看看,也还抢购了点东西,头年就给我买到一件高价棉猴和冬天穿的里面带毛的大头棉鞋,把我穿的基建工人的黑棉大衣和球鞋更新下来,这年又买到两床高价的织锦被面。

   其他大概用结婚证可把做被里的白布买下来,可能还有热水瓶与脸盆之类。我们两人的家底真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回家也要有一些物质准备,因此我们早早就开始节约粮仐,有时用土豆代替粮仐,节约下来换成全国粮票。

   我想我们还不是最穷的,因为还有工资,只是买不到东西,那时国家情况稍有好转,一些高价的东西时有出售,几下就这些工资折腾完了,记得一斤糖就要30元,几乎是我一月的工资(还要不吃不喝),回家怎得带点礼物吧,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些散装奶粉,那时是很珍贵的,花多少钱已忘了,不会比糖差多少吧。所以回家前还借了朋友500元(又相当几个月工资)。两家家里都是仅够维持生活的,我们一切都得靠自力更生。但就是这样我们都是高高兴兴去采购,抢购到一点就欢天喜地的,因为新生活在向我们招手,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9>我们的旅行结婚

  九月末,我结束了车间劳动,回到设计处,重新分到了一科(两人不能在一个科)。    

   我们请好假,坐上火车,开始了我们的旅行结婚。

   第一站是北京,他的家人除了大哥都在这里,北京的家其实是妹妹的家,她学校毕业后分到北京部属设计院,分了房子就把毌親和弟弟接来一起生活。他们家是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没成家,所以我是他家第一个儿媳妇,他们对我都很好。

    他妹妺也是这次和妹夫才结婚,妹夫也是刚分到一间房。

   第一晚上住在妹妹家,只有一间房子,我们和婆婆,弟弟四人勉强挤下。第二天为了去城里玩,我们又到他妹夫那里五个人挤了一夜。

   在北京看了国庆之夜,玩一天颐和园,在王府井中国照相館照了张结婚照,那种没有婚纱的二人照(幸好没穿,否则四年后运动来了这些都能成为挨批判的铁证,还得敢快剪碎扔掉,不留痕迹)。婆婆从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斤新毛线送给我,又把她年青时穿的一件呢子长大衣给我改成短大衣送我,在那时这就已经不错了,若干年以后我又把它当成礼物送给我的嫂子,今天的人们都把这些当垃圾,可我们那时却当成很宝贵的东西。

   假期不长,我们又上了火车向重庆进发了,这次要坐三天两夜,是相当劳累的。在车上我们结识了三个同伴,他们是在北京工作的同事,其中还有一对新婚夫妻,我们五人都是到重庆的,于是相约到成都玩一天,缓解一下坐火车的疲劳。

   那天在成都主要是吃成都小吃了,当地人会做生意,半两粮票的东西都卖,因此我们没花多少粮票就品尝了许多名小吃,真的很愜意。剩下等车的时间就在公园长椅上休息。

   第二天终于到]重庆沙坪垻家中。

<10>妈妈,我回来了!

   离开重庆一年零十个月,我终于回家了,而且是两个人。妈妈很高兴,笑得合不扰嘴,很多年没见过妈妈有这样的笑容了,虽然困难时期吃不饱显得消瘦,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大姐和姐夫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从楼上的主卧室搬到楼下的小房间,把主卧给我们住。而且在贵阳的二姐和贵州榕江工作的三姐也都专门请假回来,哥哥就在重庆南岸工作第二天就回来了,加上两个可爱的外甥女,这真是全家难得的大团圆!

   除了叙述别离之情和各自的生活情况,全家在一起吃饭和摄影留念也是重要内容,吃什么早已忘了,但一定是大姐费了大力氣想办法搞来的。我们家里有个好習惯,就是每次相聚一定摄影留念,所以若干年后回忆起来倍感親切。

   东林到我们家听着我们那些难懂的湖南方言,大概如同听外语一样,一点也听不懂,我只好给他当翻译了。

   团聚总是那么短暂,离别总是要到来的,二姐三姐请假不能太长,她们先回去了,我们的假期很快也到了,臨别时看见妈妈难过的样子,又想到以后没有探親假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老人家,不禁黯然伤神,然而还要装出轻松的样子安慰她。上了北去的火车,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眼泪了。

全家1962年合影

下图左:五姊妹合影

下图右:哥哥和我们合影


<11>成家的一波三折

   又经过一路风尘,终于回到东北,这边已是冬天。滿心欢喜地到我们分配的住房一看,心也凉透了,这是一间一层楼的朝北的房间,而且全楼的各种管道都集中在它的楼板下面,屋里又冷又潮,这房子人住进去是要得病的,但刚分到的時候天暖和看不出来。我们一商量意见很一致:放棄这次分房,重新申请,这就意味着又要重回单身生活,我们想拥有一个小小的家,咋就这么难啊!

    現在想起来,我们俩真是一对的倒霉蛋,可当时我们并没有犹豫,就决定了。他遇事的沉稳劲真是没说的,开始我觉得他是性子慢,反应慢,有时我真着急,但事实往往证明他是对的,慢慢也习慣了,可能遇到事情,慢慢的思考处理得更周到些。我也是很理性的人,知道遇到困难必须先隨遇而安,想住好一点也必须付出点牺牲。反正我们也等了很长时间了,再等等也无妨。

   两个人想的一样,就不感到日子难过了,每天上业大,上班,做那做不完的作业,一起去食堂,抽空也去街里买点东西,上公园走走,上饭馆吃饭,过着忙碌简单快乐的日子,重要的是我们是两个人来面对所有的事,不会孤单。所以想起来我们还真是一对理性的奇葩!

   不过科里的同事对我们还真是很好的,他们没和我们说,就替我们借了一科张大齐准备结婚的房子(忘了是什么原因他暂时不住),起码让我们这个春节还可安身。又替我们开了一个小小的招待会。请谁我也不知道,都是他们安排,反正房子小,能装的人也不能太多,屋里除一了长大床外没有太多空地,只记得黑压压一.屋子人,床上也坐滿了,买了几斤高价糖来招待客人,一切按那时的婚礼来进行,也就是不知谁致个什么词,然后又是两人唱歌,记得唱的是“金瓶似的小山”和“山歌好比春江水”,后来又搞什么吃苹果热闹了一通。

   说起来那时真是很寒酸的,结婚也没有什么新衣服可穿,记得我穿了件粉红的绸衬衣,但室内太冷,又套了件v形领的黑开衫,是东林的衣服,袖子长就挽起来,穿的毛料裤子也是用他的改制的。他穿什么更想不起来了,大若是在中山装里找件的稍为新点的穿上就行了。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家底又是国家的困难时期,只有这样的物质条件。好在我们都不是那种特别看重物质生活的人。

   在借住的小屋里我们度过了春节,又住了一个来月才搬出来。63年我们仍未分到房子,过年的时候,又是回老家过年的李忠立借房给我们度过春节。

   想起这些关心和帮助过我们的老朋友,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的。他们的善良温暖了我们的岁月,使我们在人生路上看到了许多光明。我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幸遇良友,温柔岁月。

<12>在一科


  我回到处里就到一科上班了,很快就习惯了新的集体,和大家处的很融洽。不久,又分来许多新毕业的大学生,有东北重机学院,北京钢铁学院,东北工学院等院校。年轻人增加了,科里气氛更加活跃,而我和韩桂荣,陈淑琴这样早来一两年的当然就是老同志了。

   在一科开始干着修改明细表的工作,我们都很认真,干完了把这项工作掌握得很熟練,因为老下车间,甚至跑到厂内最远的火车编组站去改图,捎带把厂内的情况也搞清楚了,哪个车间在哪里,心里都一清二楚。

    新同志来后,组里也釆取以老来带新的方式来开展工作,就是以项目为单位成立包干组,我们当时是干的二科分出来的设备。设备设计负责人就是包干组长,我们的师付是顧益森。我们画完图由他审查打分,进行评比,我记得第一次评比,只有我和徐肇源两人得到<IO分/AI的好成绩,还着实高兴了一把,其实这些只是基本功而已。

   后来又跟吴瑞林工程师干了锥孔镗床,是军工的活,吳工是解放前的工程师,胆子极小,非常谨慎。再后来又从二科调来一些老同志充实一科的力量,我又在黄石浓手下干热板卷取机,这是个大设备,一直干到四清运动时才结束。反正我的角色都是小萝卜头,分管的部分都不是核心部分,但是我也无所谓,倒是觉得在一重能踏踏实实干的活,把基本功先打扎实也不错,别的慢慢来吧。

   63年可能经济好转,全国开始涨工资。60年以前毕业的才有资格,我恰好棑除在外,结果我还意外的当了科里调资小组的成员,给别人评工资。

    科里的党小组长是杨柯,她为人正直,善良,又很会做思想工作,把我们这些团员团结在一起,科里积极向上的气氛很浓厚。总之生活在这个集体很温暖。

   但生活不可能永远是平静的,一个科七十多人,来自四面八方,总有一些爱生事的人,制造一些不和谐的状况,甚至搞得满城风雨,鸟烟瘴气。我至今也没搞清楚两个男生为何那么对立,好像不搞臭对方就不甘心,必置之死地而后快。从親密无间的铁哥们变成了深仇大恨的敌人。

   虽然和我没什么关係,但我很憎恶这种气氛,天天在一起工作,没有一个团结友爱的氛围心情会变糟的,更何况这两人还是我们团小组的成员。后面想起来,其实这也是一个先兆,在跟着到来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运动中,这点事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这是一科欢送调走的戴明珠同志的合影,老同志基本上都在里面,但如今细数起来不在人世的巳占多数了。

  这一年,东林终于熬到业大毕业了。整整读了六年,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即使这样努力,业大的学历是没什么用的,但是学到了知识,补充了自已的不足,这才是最最重要的,老天爷是公平的,它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

  <13>1963年的生活

   1963年总的来说生活还是很顺的,我们虽然还在单身宿舍各过各的,也习惯了。就如同恋爱生活又延长了一年。也挺好的。

   照样一起去食堂吃饭,来回路上说说笑笑是最愉快的时光,晚上虽然都很忙,有时他加班我就在办公室学习,等他干完了来叫我,他把我送到女宿舍再回去。周日上街里去玩,上书店上公园上商店,反正两人形影不离,真的有了家也未必比这更幸福。



   记得六二年除夕,团里发给我一张票,是去招待所参加联欢活动,他那时巳经退团,我就一个人去玩了,在那里遇到处里不少人,我还给他们唱了印尼民歌“宝貝”,后来又去跳交谊舞,很开心的玩到快十二点了,忽然看見东林来了,原来天晚不要票了,我非常惊喜,我们俩又吃东西又跳舞,夜深了才尽兴而回。想起来那时太年轻,光顧自己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借的房子)多么孤单寂寞也没想一想!

  回家欠的债还完了,我们开始琢磨制点家当,首先是买了一部大的上海牌收音机。(那时就算一大件了,得花两人一个多月工资),买回来准备放在我的宿舍,但东林同宿舍的邢铁铮硬是要強留在他们宿舍,我当然不干,后来把他们同宿舍张德平的一个老旧收音机拿到我们这里,为了不让东林为难,我就算了。这种奇葩的人我还从没见过。

   后来国家经济逐渐好转,又添制点衣服,两人还经常到群英饭店,红宝石饭店去改善生活,我们两人比较一致的是先要保证吃好,所以別的方面就没太多要求,以至我结婚八年也没想着买个手表带带,那在当时几乎是每个结婚的女孩子的最低要求。我们根本攒不下钱来,也就是不会“过日子”,但我们自己感到活得还算自由自在,我还觉得那一年是年轻时最幸福的几年之一。


1963年夏摄于齐齐哈尔龙沙公园

  <14>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转眼到了1964年春天,终于等到了分房子的消息,因为厂里房子太紧张,就把十二街区四栋的_部分房子改成家屬宿舍,--层楼十四家,七家一个厨房,十四家-个厕所,也就是所谓的筒子楼。总共三层楼72家,听起来不少,可对重机厂这种大厂真是杯水车薪,能否能分上,我们心里也没数。

   可万万沒想到的是东林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出差,我从来就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办,又不会和人打交道,去房产科怎么跟人说,真是急死人了!

   没办法,我豁出来去了房产科,话没说两句,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止也止不住,房产科的人很不耐烦,说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我只好一边哭-边走了,门囗还有等着的人呢,等我出来,进去的人就把门关上了,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说的,或者给送了东西(后来瞎猜的),就这么出来了。

   东林还没回来,我心里也忐忑不安,觉得自己真是废物,啥也办不成,心里很郁闷。可能老天也可怜我们吧,忽然一天就到房产科通知,分给我们一间三层楼的房,真高兴极了,马上请同组的徐肇源和我一起去收拾,到那里一看,房子是朝西的紧靠厨房,是七家中最差的位置,当时只顾高兴,根本就没想,和徐一起把滿屋子放的床-张张抬下去(原来是仓库),只留两张床并成一大床,此外就一无所有了。

   东林出差回来,两人简单打扫,把行李搬进去,又去房产科领了-个桌子和两个凳子,后来又不知在那里找来些木板,钉个多层的架子,在前面掛块布,就成了一个貯物架,把我们的一些衣物,箱子杂物放入,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搬进来才发現,我们这七家人家,除--家巳有两个孩子的老张大哥家和我们外,其他五家的女主人都是有孕在身挺着大肚子的,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是需要照顾的,尽管这些人中东林年令最大,工令最长是沒什么用的,而且设计处单身多需要房子多,而车间工人多在农村就巳成婚,房子需求量少,还有虽不明说,但对知识分子和出身不好的岐视,是牢牢扎根在这些掌小权的管理者心中的。当然许多道理是后来悟到的,当时还很高兴,觉得等了两年还算沒白等,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14>新家与邻居

   我们的新家是一间十八平米的房子(当时不算小了),红漆木地板,西面有一个大窗户。这栋楼,原来是作办公室用的,所以各家的门都是两两相对。十四家共用一个厕所,轮流打扫。七家共用一个厨房,厨房-边是-棑大灶台,有七个炉眼,上面放一囗大鍋,底下灶眼里烧煤,是那种散装的无烟煤,和上水。做饭时先放劈柴奌燃后加上溼煤,每做-次饭就是这么的麻煩。

   厨房叧一边是-棑木制架子,每家-个,上面一个小碗櫃,架子上面是切菜板下面放些东西,后来就変成养鸡笼了。

   慢慢和邻居家也熟悉了,大家相处得很好,不像走廊那头的七家,经常听到吵架的声音。

   现在想起来,作为邻居,真是-种难得的缘分,在那些过去的岁月里,我们真是親如家人,我们也处处得到他们的帮助和关心,不会做饭,他们教;生了孩子帮着带;后来我得了重病,也是邻居们帮着照顾;还帮助我们去哈尔滨开了省革委证明,使我在北京,及时做了手术。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一家。

   我真是幸运,这辈子遇到这样善良的邻居们,使我这段人生得到无比的温暖。


<15>风暴来臨

  有了自己的家,我们俩还是在食堂吃饭,因为他工作忙我又上业大,我又不会做飯,两个人上食堂吃饭,可以省很多时间。有了自己的家,虽然还没烟火味,但是巳经感到非常幸福非常温暖了。                              到9⺝份,东林他们组一个准备结婚的女孩找到我,哭诉着说他们结婚请柬都发出去了,可是原来答应借房子给他们的人却变卦了,不知怎么办了。我头脑比较简单,想都没想就安慰她不要着急,实在不行我们借你住一个⺝好了。结果回家和东林-说,他说我太草率了,起码和那个借房人(也是他们组的)沟通一下,了解什么原因再说。可我巳经答应人家,于是我们就搬到单身宿舍,又过了一个⺝单身生活。

   沒想这个平静安详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半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就来臨了。

   大约是64年秋天,忽然宣佈厂里要搞四清运动,紧接着一机部派来的工作队就进驻设计处,队长是某局长杨铿,负责我们一科的是高文泉。

   首先是把各科组长以上的人都集中到五楼上,来个背对背的揭发检举,东林当然是上了楼。在那里面壁思过写检查,然后就开始面对面接受群批判,结果检查当然通不过,人家是上纲上线到敌我矛盾,你还在那当人民内部矛盾作检查,怎么能行。所以几次都通不过,我们都愁死了,每天晚上我都帮他写检查,一-个个字的抠,生怕说的不够深刻,又被群众给否定了。

   我当时对他们组的人也很有看法,有些过去东林批评过的人也就罢了,还有许多平日相处甚好的人说起话来实在叫人寒心,你所做的-切好亊被人说成拢络人心,不怀好意,其中包括那位借房子给她结婚的人。批判起来也是火力十足,那些大帽子扣下来是很吓人的,似乎不打倒在地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不肯罢休,当时我真是吓坏了,东林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其实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在一科,那些平日里的多亊之徒,依仗着出身开始兴风作浪,硬说我科的党小组长是依靠出身不好的人,(我是其中一个),打击贫下中农子弟,罪莫大焉。似乎有不打成反革命集团不罢休之势。

   可能还在发动群众的阶段,没见什么具体动作,可是每天一下班,只见运动积极分子都开会去了,只剩下我和好友Wang,她本来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只因为受男朋友的牽连也被棑除在积极分子之外,我们俩天天下班在办公室下象棋,结果她棋艺大进,由初学到每次嬴我(我可是从小就学的啊),可能那时我非常迷茫,过去树立的理想,目标,前进的方向一下子全崩溃了,什么出身不好重在表现巳经没有意义,我感到自己是一个叧类,再努力又能怎样?

    前途是充满失望,可眼前这一关能否顺利过去也是未知数,心中充滿的是恐惧。

   那些令人煎熬的日子怎么过去的現在也忘了,只记得忽然中央下了“二十三条”

    组长一下子全“下楼”了,处里原来一些好象要划为敌我矛盾的人也转为人民内部矛盾,作个检查就行了。科里的四清工作组的老高也找我谈话,大意是我以前的表现还是好同志,以后要继续努力,总之是鼓励的意思。我和东林如释重负,总祘松了口气。

   运动过去了,除了处长换了我们科长,处里最有威望的两个科长下台,其他该干啥还干啥,东林又到另一个组当组长。也不知谁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按道理生活也恢复了正常,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反思起来,我在以前是最受不了委曲的,但也通过自已的努力、克服了-个一个的困难。所以一直还是有一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但这次感觉伤得太深,真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不过认真想来,运动后科里同亊并没有对我有什么岐视,甚至有“左派人士”还来动员我写入党申请书,我自觉差得太远了,没敢写。

    只是我清楚的感到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来到来了,今后的日子会有很大的变化,但是会是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东林虽然受了冲击,但他还是努力工作-如继往,只是劝我以后不要写日记了,他'还是很谨慎小心的,我觉得很对,不要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从此除了家信基本上什么也不写了。

<16>儿子降生

   运动处于收尾阶段,科里又下来了去车间劳动的指标,这次时间又是半年,我和徐肇源中了“榜”,这也不奇怪,我们都出身不好,不改造我们改造谁,我本来就是任人摆佈的小卒子,出身不好,学历低,工龄短,所有这些劳动什么的都落在我头上,前两年我就在龙门刨干了半年,本来可以用来学习专业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现在又轮到我了,以后可能还会更多。可笑的是我还在拚命努力,认真干好每-件,工作,起早贪黑上业大,目标仅是争取当一个合格的设计师。看来这个小小的願望也很难实现了。有句话说的很对:人生别无选择,并不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能隨遇而安了。

   沒有想到的是,亊情出现了反转,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在这之前为了工作和学习,又觉得自已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现在却发现这些考虑太多余了,还是想法过好自已的小日子吧。怀孕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也名正言顺的不用去车间了。

   隨后的问题是到哪里去生孩子?肯定不会在东北,最后决定到北京,那里医疗条件好,婆婆还不到6O岁可以照顾我,而回到重庆的话,天气太热(预産期是八月)交通不便,妈妈年纪比婆婆大,还要照顾两个小外孙女。

   很幸运的是我孕娠反应很小,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很能吃。家里什么亊都能做。有一次站在板凳上去晾冼过的床单,被邻居老胡家大娘赶快叫下来了。等东林回家挨了大娘一顿训,说这太危险了。那时没有手机,旁边也没有长辈,什么妊娠期的营养,注意事项,什么胎教,,我们俩儍乎乎的啥也不懂。

   七月下旬,我独自一人上北京了,东林送我上火车,这回买了-个漂亮的橙色人造革旅行袋,还给我买了一个铁皮小合装的糖豆,在路上吃,可就没想到给婆婆她们买点礼物。(所以到现在我从来不去挑剔晚辈的礼数不周,她们绝对不是故意的,和我一样是不知道那些讲究)。

   在北京家里,小姑子长期出差,小叔子暂时住厂里,家里就只有婆婆和外甥女小君(两岁)两个人。

   我很快就上北京妇産医院去作检查,那是北京最有名的妇産医院,座落在骑河楼,邻近故宫的筒子河,院长是著名的林巧稚大夫。去过两次后,医院说我预産期到了,要留院观察,就住院了。

     回忆起来住进这个医院真是我的幸运,虽然那个年代医院的硬件远不如现在,住院部是-座四层磚楼,但卫生饮食服务医护人员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好,真是关怀备至如同親人一样。同时住院的孕产妇也是互帮互助如同姊妹一般,所以首先感觉到的是心情特別好,好像来度假一样,原来的那种恐惧心理就减轻了好多。

   病房里的气氛这么好,我一进来就被她们感染了,也学着她们,还没生的的就帮那些躺在床上刚生了孩子的産妇,给她们端水,喂饭,一会互相就熟悉了。至今还记得有一位是24路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又热心又能干,还有一位是印染厂的花布设计员,其他人记不住了,毕竟50多年过去了 。

    病房实行严格的探视制度,只能在周日上午見家属,因此平时很安静,孕産妇们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不像现在的妇产科,家属在病房里闹哄哄的。

   我 住院两三天还没有动静,于是医生给打了催产针,到傍晚就有征兆了,于是晚饭后护土叫我去洗了澡,然后坐在护士站等着,因为怕阵痛时在病房影响別人休息,我拿了-本普希的诗集在护士站坐着,不痛的时候就看看书,(那时还真有闲心)。

   到后半夜阵痛时间间距越来越短,痛得越来越来越厉害,医生说可以上去了,这才坐电梯到顶层,先到待产室躺着,已经疼得浑身大汗,自己觉得坚持不住了,可是护士把饭端常来喂我,还要我多吃,一会生孩子才有力气,可是刚吃下去,一阵剧烈的腹痛,马上全吐掉了,护士在旁边又安慰我,鼓励我继续吃,一边和我唠家常,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现在想起来还非常感动,她们真正是白衣天使,是最困难的时候来帮助我的天使!

   终于熬到天亮,大夫检查后送进产房。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有好多产床同时在接生。在我的产床周围围满了医生护士,有的接生,有的在我旁边指导如何深呼吸,如何用力,不停的安慰鼓励……,终于在努力了一个多小時,孩子呱呱墜地了,我这时巳精疲力尽,竞还看到对面墙上的时针指到9奌。

    那是1965年8月6日上午9奌钟,产房里阳光灿烂,护士抱着孩子告诉我:男孩,7斤8两。我感到自己又完成了人生中一件重大的任务,一个新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我也没有时间仔细看清楚,刚出生的宝宝都长得差不多,只觉得他手脚很长,而且体重也重,说明是一个健康的宝宝。

   孩子洗完穿好,在手腕上和胸前各带上-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这样就不会搞错了。护士推来一张床,我被移到床上,在我头部上面有一个小篮子,宝宝就放到里面,我也看不见。然我们就推上电梯下到三楼病房,孩子则送入三楼婴儿室,那里面是不能隨便进入的,有双重的玻璃离大门。

    这样我们母子又暂时分离了,回到病房,还没生的病友趕快来照顾,喂水喂饭,询问孩子的情况。她们很是羡慕,没想到柔弱的我能生出这么大的健康宝宝,因为头一天医生来检查,还说我怀的孩子不大,会好生的。

    一个病友又要了婆婆那里的传呼电话号,帮我去报了喜讯,她们第二天就到医院来看我,但是只能在-层楼的走廊椅子上坐着等我,我当时行动还不方便,(做了侧切,刀囗还疼)想着她从管庄那么远来不容易,于是-个病友就扶着我从运送物品的电梯下去了。看见婆婆带着小君,还有大伯子,小叔子都来了。筒单交谈了一下,因为不是周日,看不見孩子,也有点遗憾。不过我是正常分娩,又没其他毛病,很快就能出院回家了。

   好像是第二天就开始喂奶,我们在哺乳室等着,一会儿护士推着两层小车来了,上下两层各放着三个婴儿,绝大部分都是睡着了。

   我们围在小车边上,翻看宝宝们胸前或手腕上的牌子,这才找到自己的孩子,因为生下来只看了一眼,所以还不识,第二次喂奶就好多了,慢慢找到区別了。我的孩子个子大,眼晴虽未睁开但眼线细而长,一定是个大眼晴的漂亮孩子。每天喂奶就看刭他一点一点长开,越来越好看。

    这里住着真不願出院,因为不用管孩子,每天只需到哺乳室喂两次奶,大人能好好休息,吃得也好,下午还可以订-歺喝牛奶吃奌心和水果,又没有家里那些讲究,当时正是立秋前后,气温很高,我们都是门窗大开,门又对着护士站,通风良好,我就睡在窗户下面享受惬意的凉风(当然不是直吹)。

   可是由不得我,母子都很健康,就该回家坐月子了,和医生护士病友依依惜別,就抱着儿子回家了。

<17>坐月子

   回到管庄家里,就开始真正的“坐月子”了。家里条件是差点,首先只有一间房,我和孩子,还有婆婆和小君四个人挤在-起,婆婆要带小君,还要照顾我们,因为我产后虚弱,又不懂如何带孩子,所以婆婆也很辛若。东林来时就嘱咐,月子里要请个人帮忙,婆婆亊先在大院里找好了一个山东大嫂,她每天来给我做三顿饭,冼尿布。

   山东大嫂做的饭千篇一律,就是面条加荷包旦,吃得我都倒胃囗了。最重要的是营养跟不上,奶水就跟不上,孩子吃不饱。管庄的商场我去过,什么都有卖的,活鸡也有,杀好回来一炖就行,可这大嫂从来没做过,婆婆也只会做北方饭菜。

   想起在重庆-个邻居的媳妇儿,是乡下人,怀孕后马上养了一群鸡,生孩子时鸡也养大了,月子里每天杀一只鸡,她喝鸡汤全家吃肉,,出月子时自己白白胖胖,奶水充足,孩子也长得很好。连妇产医院也有不加盐的鸡汤可订,我沒出院时还天天喝,那时奶水就足。

    就这样我也不能埋怨,谁知道南'北的差异有这么大,只是苦了孩子,吃不饱奶就爱哭,还以为婴儿哭是运动没有关係。幸而他长着一张圆乎乎的脸,眼晴又大又亮,而且越长越可爱,奶奶说他是-天一个样,喜欢得不得了。白天我们休息时也尽量带君君出去玩,只是小人儿也有些淘气,趁姥姥不注意就跑来敲床,把宝宝敲醒然后咯咯的笑着跑了。我成天躺在屋里不能出去,屋里不通风,又闷又热,孩子头上也生了-片片的湿疹。总之我在这坐月子,给別人带来麻烦,自已也觉得不方便,只盼着快些结束回东北去。

   国庆后时间到了,东林也到北京出差(其实是照顾他来接我),56天他陪我去医院大人孩子都做了检查,-切正常。我们就到王府井中国照相馆拍下这张有意义的照片。

<17>累并快乐着

   我们带着孩子回到东北,,邻居都到家来看望,以前不做饭,又忙于工作学习,和邻居来往较少,现在有了孩子,好像邻里关係更密切了,就像一个大家庭似的,谁家有亊都互相帮忙。

   马上要上班了,我们请斜对门的老张大嫂白天帮我们看孩子,她两个儿女都比较大,女儿小洁也能帮她照看,放她家我们很放心。

   我的孩子就要生活在这个大走廊的环境里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件好亊,这里家家都有孩子,年龄都差不多大,热热闹闹,小孩子一点不孤单。记得我们走廊这头各家的孩子有:对面四家的张家小义,小洁,对门家的小纪(?),里面两个胡家的小伟和大红二红。我们这边隔壁郭家的郭勇。里面-家的吳隆梅。孩子们像兄弟姐妹一样玩得很好,身为大姐姐的小洁有时还把他们组织起来,在厨房-起玩。记得我家小兵第一天上托儿所时,偷偷跑回家,阿姨追来找他时,孩子们还把他藏在床下,当然还是叫阿姨找着了,小朋友的计谋没有得逞。

   那时候不像现在,居住条件好多了,可是邻居几乎不来往,小孩子成天粘着父母,而很多父母又溺爱到什么都要代替孩子做,久而久之,孩子到学校里到社会上都不会独立生活,不会和人打交道,在社会上无法立足生存。

   我在生孩子之前,一直生活得自由自在,远方老母親是是姐姐在照顾。这边虽然成家了也不需要我做饭,家务亊不多还两人一起干。从来沒想到自已的人生还有什么责任。可是自从有了孩子,就觉得这个幼小的生命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是来陪伴我们的一生的。我要对他的一切负责,好好的把他带大。

   人们常说有了孩子,当妈妈的心里就自然而然充滿了母爱,我觉得确实如此,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心里充满幸福甚至是自豪。

   在快乐的同时也伴隨着焦虑和劳累,虽然东林也不是那种甩手掌柜一,怎是尽力帮我的忙,但男人带孩子这方面总是不如女人,而且他工作忙,常出差,他还是一个设计组长,组里担负着当时一个重点项目的设计,我也不能拖他后腿。我白天要上班(那吋产假滿56天就上班了),虽然我资历浅,但机械设计是个技术活,每天都要面对新问题,不努力充实自己,不专心工作是不行的。回家就要面对带孩子这个重复性极高,需要无限耐心,又不那么受肯定和认同的活计。而且人们普遍视当妈的是孩子的最终唯一负责人。孩子哭了闹了,不舒服了,你是它最后的港湾和屏障,是唯一不能缺席不可替代的存在。你除了承担别无选择。尤其是在东林出差,家中只有我一人时,我面对着一个可以爱却不能交流的小婴儿,面对着照顾孩子的无尽琐碎日常,时时感受到自已的无能和无助,所以有时真是心神疲备。累并快乐着就是带孩子时的生活写照。

   我也永远忘不了在这段日子里,邻居们和同亊们对我的热心帮助。没有他们的帮助,以我的柔弱和无能,真不知道度过这段日子有多么难。但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沒有过不去的事,过去了的就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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