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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前我谎称父母双亡,直到女儿生病,老公知道了真相.....|她的故事

 金苹果6 2022-09-25 发布于北京

每天9:19 跟你讲“她”的故事

图片原创  作者桑小贝图片

1
女儿盈盈被查出白血病这年,我三十三岁。
医生宣告结果的时候,我和老公刘浩都觉得是晴天霹雳。
婆婆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咋是这病,这可咋整?”
刘浩是一家工厂的普通工人,我在学校门口卖学生用品、冷饮零食。
刚买了不到一年的房子花掉了我们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还有四十多万的银行贷款。
医生一针见血地告诉我们,想办法找钱,尽可能找亲朋好友来配骨髓,当然医院这边也会尽快联系骨髓库,我们做两手准备。
说到最后医生拍拍刘浩的肩膀:“孩子还小,会好起来的。”
再回到病房,看着乖巧的女儿,我们都强忍着眼泪。
刘浩和婆婆回去借钱,动员亲戚,我留下来陪女儿。没一会儿刘浩的电话又打回来,我接过电话,他说:“老婆,我想了想,咱还是把房子卖了吧。咱亲戚也没大富大贵的,孩子手术后的治疗费用也不是个小数。房子啥时候都能有,孩子咱就这一个。”
我一边摸着女儿的头发,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女儿跟我说:“妈妈,有个小姐姐,头发都没有了,好丑。我不想没头发。”
我只能哄道:“那是为了身体需要,还能再长出来呢。而且小光头多酷,要是医生说咱们也要这样,妈妈就陪你一起理小光头,一起等头发慢慢长起来。”
她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我:“妈妈,我会死么?”
我摸着她的额头,七岁的孩子,眼睛里闪闪有光。我肯定地回答:“不会,你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做个小手术就好了,就是要先调理一段时间。”
她给了我一个夸张的表情,又使劲眨眨眼说:“还要做手术,我怕。”
我故意笑着捏捏她的脸:“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不是都要求妈妈给你改名字叫刘悟空么,孙猴子可是最厉害最勇敢的,有爸爸妈妈呢,别怕。”
2
我、刘浩、婆婆还有刘浩的弟弟一家,各路亲戚都陆陆续续做了配型,都不成功,连低配的6位点相合都没有。
我们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绝望。
对着孩子,我们都能做到轻松安抚,微笑鼓励。可转过身来,生活已是一片狼藉,甚至因哭泣而语无伦次。
第一次提到我家人的是婆婆。
盈盈难得想吃我包的饺子,我让刘浩看着,回家就和婆婆一起忙碌起来。
包饺子的时候,婆婆似是无心地说了句:“可惜你是孤儿,不然你那边也有人试试,找到的几率更大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的心一下被缩得紧紧的,那里面有对希望的渴求,也有对过去回忆的痛心。
3
晚上盈盈睡着了,刘浩到楼道的通风口去抽烟。
我过去的时候,他跟我说:“这是最后一盒烟,这盒抽完我就戒了。”
我说:“你早点回去睡吧,我可以不开铺子,你不能总请假不上班,一家子还要活,盈盈也需要钱。”
他点点头说:“抽完烟就走,在这里守着闺女,待着踏实。”
我想了想,下定决心开口:“要不你请几天假,照看照看闺女,我出趟门。”
他愣了下:“去哪里?”
我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也许有希望,我回趟老家去找找她。”
他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姐姐,这么多年也没听你讲过,不是说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么?”
我咬咬嘴唇,叹口气:“以后再跟你说,你请好假,我晚上就订票,明天就去。”
看着愣在原地的刘浩,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为了盈盈,我是一辈子不想和她联系,永远不想进那个家的。”
我转身回病房,身后,刘浩给厂里拨通了电话。
4
我的家在东北黑龙江双鸭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里。
我们是外来户,记忆里家里没什么地,经济收入主要靠养蜂和挖山菜。
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我们长得像,连身高都一样,爸妈有时候都分不出来。
脑子里最深的印象就是爸爸和妈妈在林间放蜂,我们住在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里。
出了屋子,附近就有极好看的野花,我的胆子大,喜欢摘了让姐姐给我编花环,她胆子小一些,总是在身后跟我说:“你别走远了,万一遇到熊瞎子就麻烦了,爸妈回来了找不到我们也着急。”
我回身拿手指轻刮脸颊,嘴里笑话着:“胆子这么小,不害羞,还当姐姐的呢。”
我们从没遇到过熊,在我们十岁那年,父亲却遇到了。
最后连尸首都没找到,只有几块被咬碎的衣服和一摊摊血迹,证明他再没生还的可能。
母亲哭成了泪人,家里的天塌了。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山里很难生活,母亲在别人的劝说下,终是在半年后嫁给了继父。
继父比母亲大十几岁,因为有一只腿瘸,一直没成婚,只有他和继奶奶一起生活。
我们搬过来那天,道喜的人都走后,关上屋门,继奶奶就给我和姐姐立规矩:“家里条件不行,不能养闲人,从明天开始,烧水做饭,洗衣打猪草,喂鸡收拾屋子都是你们姐俩做。”
说到最后总结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让你们干活也是为你们好。”
嫁过来后母亲却没享什么福。
继父酒喝得厉害,稍不顺心就拿母亲撒气。
开始是骂,后来是打,继奶奶只会冷眼旁观。
看母亲哭得凶了就大声指责:“你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怪谁,你让他高兴不起来怪谁?又不是黄花闺女矫情什么!”
我十二岁的时候,继父打母亲,我在柴房拿起割草的镰刀就想冲出去,被姐姐一把拉住,小声在我耳边说:“别给妈惹祸,妈说了让咱们忍一忍。”
我红着眼睛推了她一把:“忍什么,砍死他,我赔命。”
她从后面死死抱住我:“妈怀着咱们的弟弟或妹妹呢,你要他一出来就和咱们一样没爹么。”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家,我一定要到外面去,这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呆!”
姐姐抱着我,拍着我的背:“我也想走,咱们想办法攒钱,一起走。”
5
心里有了念想,就有了动力。
妈妈后来生了个弟弟,但她的日子依然不好过。我和姐姐学也没上了,继奶奶总说家里条件不行,妈妈要管弟弟,干不了活,里外都靠我们姐俩。就这样,上学的事拖了一年又一年。
我们终于找到了存钱的路。
春天有山野菜了,我们和继父说,想跟着大人上山采野菜,贴补家用。
继奶奶和继父自然求之不得。只有母亲手里抱着弟弟,送我们出门时一遍遍嘱咐:“喝带的水,走路要跟着大部队,不兴自己乱跑,才十三岁,就去干这个,是妈对不起你们。”
最后又跟姐姐说:“你要看着妹妹。”
姐姐点点头。我们跟着大人沿着山路跑,走着走着就没了路。
但是我们心里敞亮,即使再累再难,都觉得前面有希望。
下山的路口,有专门收山野菜的。
我们总在卖的钱里抠出三四块,一点点的放在一个粉色的塑料袋里,回家前装好藏在一处废弃房子的土坯夹层里。
继奶奶总找各种理由在拿到钱后翻我们的兜,还好一次都没露馅过。
6
十四岁的时候,我们通过各种途径存了二百多块钱。
等过了年大雪化开,我们就准备离开了。
那些天我们分外的黏母亲。我甚至和她说:“妈,他总这么打你,要不咱们跑吧,离开这里。”
母亲摸摸我的头发:“傻丫头,咱们跑了咋生活?还要带着你弟弟。妈是拴死在这里了,妈跑不了了。”
我只能紧紧抱着她,听着窗户外面,继奶奶又在指桑骂槐:“是小姐命么?不说扫扫院子,就在屋里窝着,是能下个金蛋出来么……”
村里通车的第三天,我和姐姐找借口出来,把提前藏好的包袱拿好,又拿着存的钱,上了去镇里的车。
之后我们又从镇里到了县城。
姐说:“咱去哪儿?”
我说:“出来了就躲远点,被熟人看到了抓回去,就他那个样子,还不打死咱俩。去省会吧,张嫂子不是说过么,省城好赚钱,等咱们挣了大钱,再接妈出去养老。”
她点点头,让我看好行李她去买票。
过了好久她才回来,问我饿不饿。
我说我兴奋着呢,不觉得饿。
时间到了我们一起上车,找到座位了,她把我的票塞进我手里,说要去厕所。
我大声嘱咐她:“你快点,别等车开了。”
她说:“知道,你别乱走,看好东西。”
车快开了,她才从车厢外探过头,拍着窗户,我打开窗户,她把两个烧饼一袋榨菜交到我手上,又掏出七十七块钱塞进我手里让我放好。
“我放心不下咱妈,你到省城站住脚了,给家里来封信。把钱放好,照顾好自己,不行就回来。”
车慢慢启动了,她的声音在空气里弥漫,消失。我甚至没来得及换个表情,就这样被她抛弃了。
那年我孤身一人站在齐齐哈尔的火车站,心中一片凄惶。
因为年龄小,很多店都不用我,甚至报警想把我送回去。
我在一次次逃离和哀求中苟活,每天都在期盼自己快点长大,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为了活着我下跪乞讨过,甚至偷过钱,进过传销组织。后来终于遇到好心的老板同情我的遭遇,让我在店里打杂,刷盘子,串肉串。
我深恨姐姐把我丢在车上。
我把自己生活中经历所有的磨难和痛苦都怪罪于她。
从离开,我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信。
我从齐齐哈尔又辗转到了哈尔滨,后来又到秦皇岛,一路漂泊,唯一肯定的是我离那个家越来越远了,我只愿把他们当成回忆。
直到在秦皇岛遇到刘浩,我们相爱了,后来结了婚,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归属感。
我瞒了所有人,我说我父母去世早,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人,我说:“刘浩,我只有你了。”
7
十多年后,我再一次回到这里。
这里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到镇上的公路早通了,再也没有封山出不去的说法。
我在镇上找了个出租回村,到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村子也早变了样,随处可见的都是镶了瓷砖的大瓦房,有的人家甚至盖起了两三层的小洋楼。
又是有山菜的季节,农家院子里随处可见晾晒的山菜。
很多人都好奇地看着我,我也早认不出谁是谁。走到记忆中家的位置时,一套大瓦房伫立在眼前。
我敲门。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开了门。
他和记忆中的母亲长得很像。他身后有个恍如隔世的声音问:“谁呀?”
我的眼泪早掉了下来,颤抖着说:“妈,是我。”
我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院子里,那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体弓的不像样子的,不就是我从来不敢回想的母亲么。
我们两个都愣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哽咽的跑向前,一把抱住我,手一下下捶打到我的后背,嘴里说着:“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要急死我和你姐呀,这么多年,你跑哪里去了。”
我抱着她,想说什么,却只能放声大哭。
继父和继奶奶早已相继过世,弟弟中专毕业后留在了镇上汽修厂上班。
姐姐为了照顾母亲方便,嫁到了本村。这会儿弟弟早去叫她了。
她是一边哭一边跑来的,我们是双胞胎,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们长得像,如今她看上去却要比我大好多岁。
她已有了白发,脸被山风吹得不成样子。
我心里对她是有恨的,可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她丈夫是附近山上的护林员,很少回来,儿子在镇上读初中,女儿读四年级。
放学后也来这边,看我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姨。
我把盈盈的病情和她们讲了,姐姐说:“我带着俩娃娃都去试试看,能配上谁的就用谁的。”
弟弟也说愿意去试试。母亲也要去。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说第二天就出发。
傍晚姐姐在做饭,我说想出来遛达遛达,姐姐嘱咐女儿跟着我:“你姨好多年没回来了,你跟着点。”
我们一路朝着山边走,我记得父亲的墓在那里,想去看看。
外甥女天真质朴,像只小百灵。
一会儿问我盈盈有什么兴趣爱好,一会儿问我秦皇岛有没有山。
我轻抚父亲的墓碑,外甥女跟我说:“我妈年年都给姥爷上坟。”
我点点头。坟边不远处是进山的小道,我知道那里过去就是我们童年住过的简易房。
我看路边开着的野花,随手采下两朵,眼前又回荡到姐姐给我编花环的日子。
外甥女在旁边拉拉我胳膊:“小姨,天快黑了。回去了。”
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外甥女跟我说:“小姨,我妈总说让我向你学习,说你从小就有闯劲儿。她说你最大的理想就是走出去,可惜那时候到省城的票太贵了。一张票要96块钱。要不是差16块钱,我妈就跟你一起出去闯了。”
我瞬间愣在了原地:“你妈说的?”
“对呀。她说她在售票厅求了半天都没用,最后只能买一张火车票。最后她给你买了俩烧饼,一袋榨菜,剩下的77块钱都塞到了你怀里,只能走路回镇上,还好遇到了好心人。她和我爸吵架的时候都说,那时候要是多挣16块钱,肯定轮不到我爸娶她。”
我脑子如有雷击,一片混乱。
进家的时候,姐姐把饭菜做好了,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晚上我、妈妈、姐姐躺在一张床上,回忆小时候的事。
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母亲和姐姐却能精确的说出时间和地点。
我想这些往事一定被她们千百遍的提起过,那是对我思念的全部支撑。
第二天早上出发前我接到了刘浩的电话,他说医院刚通知他,从数据库找到了合适的骨髓。
我把这个消息和大家分享,母亲笑出了眼泪。
姐姐和弟弟还坚持陪我回去,他们说:“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娘家人知道了,不露面可不行。”
大巴车来了,我和姐姐默契地坐在了当初坐的位置,弟弟坐在了前面。
我看姐姐紧紧抱着手里的包,开玩笑跟她说:“你藏了什么宝贝,抱这么紧。”
姐姐看看四周,在我耳边说:“我和你姐夫商量,把存折带上了,还有咱弟也把他的存折让我拿着。这个病要花不少钱,不够了咱们再商量着借。”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泪流满面。
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我错得有多离谱,想得有多离谱,还好,还好,我回来了,我又和我最亲的人重逢了。余生,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车开了,晨曦微露,路的前方尽是美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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