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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凌门诗社二十八期

 舉雲圕 2022-09-25 发布于广东

高楼遇知音

陈显荣


我们处在崛起高楼大厦的时代,每每乘电梯而上,居高临下眼界大开,总想吟诗抒怀。怎奈手懒心老,咏高楼诗一直未兑现。最近在微信中欣见家乡诗友凌德霖写的高楼诗《迁居高层》:

红尘遮望眼,更上最高楼。

斗室家山远,长河绿浪柔。

窗开先触月,襟敞可吞牛。

来雁常催盏,蟾光共忘忧。

德霖老弟参加过中华诗词学会函授研修班,指导老师是高昌先生。这首诗的首句,化用了高昌先生《广元千佛崖小立》中的结句:“不让红尘遮醉眼,毋须更上最高楼”。高昌先生看到《迁居高层》之后,随即步韵唱和:

风光在襟抱,境界是登楼。

对坐山清秀,相看水碧柔。

窗圆开璧月,室雅寄蜗牛。

感此翛然我,衔杯忘世忧。


凌德霖的原玉,放眼辽阔,气慨豪迈。高先生的和诗,光风霁月,立意高远。我与高昌先生素未谋面,久闻大名,读过他不少好诗。2007年我在《中华诗词》发表诗评《名人破格与凡人违律》之后,高昌先生曾来函约稿。他在《绿风》诗刊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也曾提到刘征、石河和我的名字。诗心拳拳,世事碌碌,疏于联系。德霖说高老师的和诗在几分钟内写就,敬佩才思敏捷。品味和诗,略感颈联有阅读障碍。我这人耿直不会奉承,随手写了读后感:“高先生的和诗结尾不错,本人水平所限,蜗牛句读不懂。”德霖也不太懂,说:“寄身世外,隐居的意思吧?”我说:“此联除'蜗牛’外,还有'窗圆’值得推敲。所见高层居民楼都是方窗,昌邑高层有圆窗还是北京高层有圆窗?诗要不要符合生活真实?”生活真实是,建筑施工方窗容易圆窗难,故高楼无圆窗。没想到德霖将我的读后感发给高昌先生,高昌先生回复:“谢谢显荣老师。蜗牛句取的是'蜗居’的意思。'窗圆’是说现实的窗也是说心窗。站位登高了,心窗打开了,看世事人情也更加超脱和圆融。这样原来方的窗,也因月而圆了。也就是说境界提升了,后边的忘世忧(也就是小人常戚戚之类)就有了出处。以上是我大致的思路。”


随后,高昌先生又写了《登楼诗略叙》,记述和诗与谈诗的经过和感想。对'窗圆’进一步解释:“'窗圆开璧月’的'开璧月’其实是想用一个倒装句'璧月开’,用的是'窗圆’由'壁月开’的意思。”理解高昌先生心耕笔织的璧月雅怀,旋即回复:“高昌先生《登楼诗略叙》拜读,颇受启迪,感谢高先生多年前就关注拙作并有评论。今天能切磋诗艺,也算有缘分。古人云'诗无达诂’,对诗句有不同的理解很正常,尊重作者的唱和表达。”至此,我以为三人切磋诗艺划上句号。不料峰回路转,翌日又收到高昌先生的修改稿及说明:“作品写出来,总是为了和读者交流,同时也是为了寻找共鸣,诗人总不便对窗子的方圆问题和读者去一一进行解释,所以我反复品味陈先生的指正,后来决定避开窗子的方圆问题,对这一联诗想出一个带点打油味的改动方案:'推窗堪抱月,得句足吹牛’。这样得出修改稿如下:

风光在襟抱,境界是登楼。

对坐山清秀,相看水碧柔。

推窗堪抱月,得句足吹牛。

感此翛然我,衔杯忘世忧。


好让我喜出望外,高先生为读者着想,避开“圆窗”启动新的修改方案。我欣然回复:“新修改的颈联:'推窗堪抱月,得句足吹牛。’别开生面,有登高楼的诗意感觉,有住高楼的生活气息,亦庄亦谐,颇耐品味!”高昌先生在《登楼诗略叙》修改稿中自述:“至此,我也松了一口气。再次对读原作,'室雅寄蜗牛’还是有些局促,'得句足吹牛’的天真烂漫恰合此时此刻的欢愉心态。最后以此定稿吧。”切磋诗意乃中华优秀文化传统,自己很受益,为有几个直言不讳的朋友为诗号脉而幸运。某些诗词群常见伸大姆指,罕见苦口良药,少闻逆耳之言。切磋诗艺之难,亦有切身体会:有时好心好意对一首诗提点意见,却遭遇自卫反击战,碰几次钉子之后,只好学莫言了!高昌先生善于听取不同意见,对我的信口开河那么放在心上,连夜修改诗稿。虚怀若谷,精益求精,真正大家风范!这很让我感动,颇有高楼谈诗遇知音的感觉。三位诗人咏楼谈诗,激我诗兴,即吟《步韵高昌和凌德霖迁居高楼诗》:

电梯神速悦,一摁上高楼。

视野风光阔,明厅色调柔。

窗前云触月,灯下笔耕牛。

淺唱安居乐,怕惊棚户忧。


多年想写而没写成的高楼诗终于落实,发给青州诗友张景孔把关,回复:“陈兄诗朴实旨在,结联意深,自含诗圣茅屋之意。”高昌先生写道:“陈先生诗切景切事,尤其是尾句心怀苍生,忧先天下,让我反复品味,颇有共鸣。”高先生将拙作转呈刘征老师,刘老认为“显荣诗很好,晓畅自然。”刘征老师德高望重,学识渊博,新诗旧体皆有很高的造诣,是我学写讽刺诗的恩师。初次见面是在1981年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新诗发奖大会上,之后去北京我爱住在刘老师单位的招待所,便于向刘老师请教。我与刘老师多次议论讽刺诗创作,受益匪浅,刘老师赠我“润兰斩棘”墨宝。高昌先生感言:“读陈显荣先生的'怕惊棚户忧’。字里行间,还是有讽刺诗人的思想锋芒在闪耀光辉,也让人立刻就能够联想起白居易的'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确实,诗歌之心终归要与天下苍生共振。'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这也是古今诗人们跨越时空的祖传的遥远共鸣吧!”非常感谢高昌先生热情鼓励!三人谈诗意外的惊喜,是拜读高先生的《登楼诗略叙》,他如是说:“回顾所来径,都是诗词情。诗歌好像有神奇的魔法,可以让人瞬间忘掉年龄。诗歌的世界又像大海,总有欣赏不完的壮美风光,有探讨不尽的无穷奥秘。”


一谈起诗就忘记了年龄,三个诗人探讨诗艺,也似'三个孩子光脚丫,坐在海滩看浪花。哗——哗——一束束浪花像问号,在问孩子想什么?……’”此处所引诗句出自拙作《看浪花》,想不到高昌先生竟熟记在心,巧妙化作诗话的结尾,妙趣横生。读来激情澎湃,顿觉返老还童。切磋诗艺不仅使诗作生辉,还给诗坛留下一段佳话。高昌先生与我谈诗期间,与同事胡彭专程去看望刘征老师,刘老师特意让他向我转达问候。凝视着刘征老师和高昌先生的合影,倍感亲切,思绪万千。刘征老师是《中华诗词》首任主编,高昌先生是现任主编,都是诗词界的领军人物。初识时刘征老师尚年富力强,弹指间四十多年过去,如今已是97岁高龄的诗坛寿星。深感时光易逝,知音难求,得以结识两位诗坛大家甚为荣幸。他们都是我寻诗路上尊敬的知音,以心相交,以诗共鸣,视为师,视为友,乃诗山词海中心心念念的人!

               2022-8-17于北海乐耕斋


顾问:凌云尚

社长:凌大鑫

副社长:凌德霖

主编:凌大鑫

副主编:凌秀华

本期编辑:凌秀华

刊头题字:凌大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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