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2022年2月,国家癌症中心发布报告,在我国,每天约有10000人被诊断为癌症,平均每分钟7人。作为女性发病率最高的癌症病种,我国每年新增乳腺癌病例25万例,并且以3%的速度递增,城市乳腺癌的死亡率增长了 38.1% ……医疗纪录片《人间世2》里,美女博士闫宏微就是一个乳腺癌患者。当身患恶疾,陷于病痛的泥沼时,她坚强面对疾病,理性面对生死。可她的笑容可以“骗过”亿万网友,甚至让家人深信不疑,一切都会好起来。但不管她怎样努力演人生这出戏,最终“骗”不了癌细胞。她的爸爸是老师,妈妈是医生,虽然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父母给了她全部的爱。她和闺蜜一起听歌,聊少女心事;一起飞奔着去小卖部买饭,在讲台打乒乓球,教室门外打雪仗,花坛里踢毽子,足球场上看男孩子们比赛……她主动自我介绍,落落大方又不失热情,给吴载斌留下深刻印象。吴载斌对她产生一种别样的感觉,晚会结束后,两人肩并肩回宿舍。 2008年,吴载斌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工程师,而闫宏微却留校硕博连读。可以说,她对南京理工大学充满感情,这里成了她的第二故乡。即便毕业离开后,她也时常梦到那里的水杉林,三号路。
2012年12月12日,两人领证结婚,校园爱情修成正果,神仙都要羡慕几分。闫宏微在微博上写道:“人海中能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这是她爱的告白。2013年博士毕业后,闫宏微参加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的面试。无论是主讲《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还是讲选修课《幸福的方法》,她深受学生欢迎,好评如潮。“老师今天我很不开心,从后门溜进你的课堂旁听了一小时,好多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觉得能得到学生的认可,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越发喜欢这份工作。2014年12月12日,是两人恋爱十周年纪念的日子,也是女儿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为了感情天长地久,他们特意为女儿取名为吴思妍,暗示“吴载斌在思念着闫宏微”。此时,他们也在上海按揭买了房,可谓生活美满,工作顺利。然而,这段幸福浪漫的爱情童话,却在不经意间被彻底打破了。 2017年1月的一天,闫宏微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一开始她并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胸口的疼痛越加剧烈,她便前往医院做检查,结果发现胸部长了肿瘤,情况不容乐观。吴载斌得知后,心急如焚,强忍着悲痛,安慰妻子别着急,等他回国后再检查一遍,或许之前的检查有误。他回国后,带着妻子到另一家医院检查,复查结果还是一样残酷无情。闫宏微被确诊为三阴性乳腺癌,这种乳腺癌被称为“乳腺癌之王”,转移风险高,5年生存率极低,业界谈之色变。2015年,著名歌手姚贝娜就是因为这种病而不幸去世。可以说,得了这病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丈夫吴载斌安慰她,即便希望渺茫,倾家荡产,也要全力去治疗。闫宏微深受感动,决心与癌症做最后的搏斗,也想尽可能多陪家人一些时间。只要努力治疗,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而不努力治疗,肯定没有希望。她的乳腺被切除,淋巴结被全面清扫,可癌细胞仍然我行我素,疯狂扩散。化疗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一年中的365天,有252天她都在化疗。吴载斌一直陪伴在妻子身边,他随身带着本子,记录妻子身体的变化情况以及每次治疗、复查的时间。“臭家伙,你要是聪明,就别长得太坏,我老婆要是没了,你不也得死,还不如咱们友好共存呢”。 “我做了这么多次化疗,血管都快打没了,你还活着,真不愧是我体内的癌细胞啊”。 有一次,闫宏微一口气吃了三个丈夫做的鸡腿,还打趣地说,不敢再吃了,否则会吓到丈夫。闫宏微的母亲一夜间愁白了头,作为普通工薪阶层,她无比自责: 作为女儿,闫宏微又何尝不在自责:让老人跟着自己担心受怕,她于心不忍。因为长期使用化疗药,闫宏微开始呕吐、掉头发、指甲腐烂、皮肤发黑……她也尝试了很多中药偏方和“抗癌水果”,却无济于事。努力治疗的结果是一次次失望:癌细胞没有丝毫缩小,反而不断疯长。而国际上比较有效的铂类药,在她身上也发挥不了作用。梦中旅店不收客人了,店外烧着炭火,她想靠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很绝望,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一个人特别冷。国内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两人决定放手一搏,到美国治疗。美国的MD安德森癌症中心,治疗三阴性乳腺癌在世界上闻名遐迩。2018年12月22日,两人拿着东拼西凑的2.4万美元,辗转来到美国。闫宏微告诉女儿,爸爸妈妈去外面工作,等工作结束就来接她。自从生病后,她认为女儿原来的名字不吉利,和丈夫商量着把“吴思妍”改成“吴怡臻”。可真到了绝境时,哪怕是病急乱投医,也是一种心理安慰。所以,没经历过他人的苦,就不要随意指责他人,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瞎折腾?闫宏微祈祷着最好能用新名字,她希望新名字能带来生还的奇迹。 血常规检查和医生问诊,要花费5000美元,而肺部穿刺手术需要21000美元。为了节省开支,他们购买最便宜的食物,坐车只坐公交,吃医院提供的免费午餐。吴载斌想给妻子买一杯饮料,尽管只需8美分,可她坚决反对,她说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能省就省。吴载斌再劝也无济于事,她坚持去外面接免费的饮用水。在美国一呆就是两个月,当他们快撑不下去准备回国时,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报告显示,闫宏微的雌激素受体呈阳性,她不是典型的三隐形乳腺癌。这个结果,让他们喜出望外,无异于绝境中打开一扇窗。见到女儿的那一刻,闫宏微紧紧抱住她,女儿高兴得喃喃自语,觉得在做梦。当她再次进行复查时,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的医生坚持三阴性乳腺癌的诊断。医生建议她做一次FESPET检查,看其他转移灶的雌激素受体是阴性还是阳性,以便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第二天,闫宏微拿到结果:肺里面有病灶,受体表达还是阴性,并且肺上的已经长大到2.2了。这个结果意味着希望再次破灭,闫宏微泪流满面,陷入崩溃的边缘。 闫宏微觉得自己被命运又捉弄了一次,想象中的峰回路转没有朝预期的方向发展。这种治疗能瞄准特定的目标,有效发挥疗效,同时,危害性比化疗要小很多。她前往香港购买靶向药帕博西尼,这种药在内陆没上市,只能在香港买得到。这种药昂贵到令人咋舌,一盒药3万元人民币,只有21粒,平均每粒1400元。她调侃道,只有生病了,才知道黄金不贵,跟靶向药比起来,黄金算是便宜的了。这三盒药寄托着闫宏微的全部希望,她幻想着出现奇迹,肿瘤不再发展。她每天按时服用一粒帕博西尼,服进去的是药,带来的却是希望。她陪女儿嬉戏打闹,看女儿写字、坐电动车,品尝野味的果子……每一天都无比珍贵,她格外珍惜,也能看清生活的真相,更加热爱生活。两个月后,闫宏微去做第六次复查,看看靶向治疗的效果如何?验血、B超、CT一系列检查,结果显示病灶还在扩大,靶向治疗失败了。得知结果后,闫宏微在医院徘徊很久,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次次被判“死刑”? 她想一个人承担,不愿给丈夫和母亲说,怕他们担心着急。那年的春节,又是在医院度过的,这是她第三次在医院过春节了。女儿听说锦鲤能带来好运,每天就画一只小鱼送给妈妈,希望她尽快好起来。执子之手,风雨同舟;心若止水,岁月静好。正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可惜,天不能随人愿,闫宏微的身体每况愈下,肿瘤发生脑转移。弥留之际,她给丈夫说,自己的人生短暂但精彩,希望来生还能和他一起走。一向坚强乐观的她,还是食言了,没能和丈夫白头偕老。吴载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快到来不及带着妻子,好好看看刚刚到来的春天。 两个相爱的人,阴阳两隔,吴载斌常常睹物思人,多次梦到闫宏微。有一次,他梦到自己在睡觉,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认定是妻子回来了。过了一会,他才知道那是个梦,但他不敢出去看,怕出去看不到妻子,又是一阵伤心。他们的房子,在闫宏微离开后,也按下暂停键,房间少了女主人的气息,变得死气沉沉的。吴载斌常常把自己关在女儿的房间,半个月不去客厅,一个月擦一次地板和桌子。他觉得自己成了一片枯叶,在天上飘着,和大树脱离了关系,没有了目标。他整天宅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度日如年,浑浑噩噩。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一个人跑到墓地,在那里呆上一下午。起初,女儿不知道妈妈去世的事情,她一直在山西的外婆家住着。2020年疫情期间,吴载斌突发腰间盘突出,无法走路,必须做手术。他父亲和弟弟从老家过来照顾他,手术能下地后,两人便返回老家。出于关心,她就和吴载斌私聊,告诉他腰椎间盘的护理知识。那一刻,吴载斌很感动,一时兴起,便把这事发在微博上,称自己恋爱了,往后余生,要把爱给她。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一发出去,下面品论翻滚,骂声一片。尽管吴载斌知道,妻子一定希望他过得好,建立一个新家庭,照顾好女儿。但很快,吴载斌发现自己做得有些冲动,因为自己还没做好重组家庭的准备。妻子给他带来安全感,有她兜底,他才能冲锋陷阵,日子越过越好。其次,他和妻子一起按揭的房子,他也无法直接和人分享,只能写女儿的名字。再者,岳父母一天天老了,还需要他照顾,说不定什么时候要陪伴他们。自己不可能带着女儿到北京,女孩也不可能放弃北京的工作来上海。最终,女孩也在父母的反对中冷静下来,三个月的网恋无疾而终。她也希望吴载斌重组家庭,只是希望新妈妈对宝宝要好。他不再打算出去工作,之前,他在一家外企当工程师,月工资2万多块,但不能陪伴家人。 他重拾以前外汇投资的老本行,这样可以在家赚钱,也可以照顾好女儿。2021年清明节,吴载斌把妻子去世的事情正式告诉女儿。得知妈妈去了天堂,已经变成天使,女儿表示,自己以后要变成天使去天堂找妈妈。闫宏微有句座右铭“生命就是走进未知,勇敢走,不要怂”。2022年3月17日,吴载斌在微博上发文,称相亲还得靠自己努力,他有信心,有能力、有责任心照顾好未来的爱人和女儿臻宝。2018年12月9日,闫宏微给吴载斌写过半段话,大意是说遇到吴载斌很幸运,她有信心让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只可惜因病拖累吴载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我们无法猜测为什么没有写下去。生活中,猝死、自杀、患癌的消息时不时进入我们的视野,让我们震撼,觉得人生无常的同时,不禁问:人间值不值得?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可知或未知的美好,值得我们探寻,值得我们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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