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是完颜宗干的次子,这一带金朝皇族中的青年翘楚。完颜亮的诗词,堪称古代帝王诗最高一档的水平,堪比三曹、四萧、本朝太祖。比那位坐拥四万多首诗作,数量上以一人之力匹敌全唐诗,质量上垃圾成山的十全大补皇帝,简直是天上人间。关于完颜亮的文学,我们后面再说,先说说这位少年的成长。当时正值宗弼大权在握时期,完颜亮肯定也学到不少军政要道。然后又回到上京,在朝廷中先后任尚书左丞,平章政事,右丞相,都元帅,领三省事。这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平步青云,在宗弼死后,已经逐渐做到第一重臣的宝座上。但之前说过,熙宗最后的时期,可能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开始倒行逆施。完颜亮过生日,熙宗派内侍大兴国,给完颜亮送去礼物,皇后裴满氏也将礼物交给大兴国一起带过去。但熙宗知道后就发飙了,盛怒之下,杖责大兴国,还夺回了裴满氏的礼物。之后熙宗又找了个事由,把完颜亮打发到汴京(今河南开封)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亮受命出发,走到中京(今北京)时,又被金熙宗下诏召回。路过中京时,完颜亮就与兵部侍郎萧裕密谋,决定起事。一开始的谋略,是完颜亮在汴京举兵北上,萧裕起兵响应,共同杀向上京。结果回到上京,完颜亮不但没有被抓被杀,反而被复职为平章政事。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金熙宗喜怒无常,朝令夕改,毫无章法。金熙宗这种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乱出牌,金朝群臣也都见怪不怪了。但金熙宗杀得昏天黑地,近乎疯魔,完颜亮知道自己如果不动手,迟早会被杀。所以他和一群对金熙宗又恐惧又不满的人,结成一个小团体,包括驸马唐括辨、近侍大兴国、护卫忽土、阿里出虎等人。当然也不能说完颜亮就是白莲花,他也是怀有巨大野心的人。虽然史书上说他在熙宗继位后,就对皇位有所觊觎,倒是不至于那么早就有行迹。随着金熙宗倒行逆施越来越严重,很多不满之人,如唐括辩、完颜秉德等,就与完颜亮结成了一党。他们还利用金熙宗的暴虐,伺机煽风点火,让金熙宗除掉了亲弟弟完颜元、完颜查剌,以及其他政治阻碍。等到近侍大兴国、护卫忽土这些人也因为被熙宗处罚,转而投靠了完颜亮一党后,政变就箭在弦上了。一天夜里,大兴国利用手里掌握的皇宫钥匙,打开宫门。完颜亮带领众多小弟,进入寝宫,直接弑杀了金熙宗,完颜亮篡位称帝。完颜亮上台后,一改熙宗文弱的面貌,以极其严酷的手段,诛杀异己,巩固权位。宗翰的孙子完颜秉德是帮助完颜亮篡位的功臣,但宗翰子孙三十余人被杀尽,完颜秉德也被杀;虽然完颜亮的杀戮,比完颜亶还激烈,但二人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完颜亶的杀戮是随心所欲的滥杀,而完颜亮的杀戮,是给自己的政治理想铺路。完颜亮年轻时就胸怀大志,以太祖创业的艰辛来鞭策自己,并立下雄心壮志。对这位二十九岁登上皇位的年轻人来说,仅从胸怀大志的角度说,可以算金朝第一人。完颜亮对高怀真说:“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先忽略尽收天下美女这个追求,建立集权和统一天下两个目标,也是相辅相成的。不建立封建集权帝国,不可能统一天下,打下天下也守不住。难能可贵的是,完颜亮是个知行合一的人,他不是空立志愿,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胜利。屠杀宗室,手段酷烈,但这是将权力集于皇帝一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女真族自古就是部落制,勃极烈大会共同议事,皇位传承靠贵族选举,这些都是部落制遗存。当年金太祖对撒改礼让三分,金太宗受制于宗翰,熙宗受制于宗干和宗弼,这些宗室权力之大,足可制衡皇权。这与完颜亮想改制为皇权至上的集权制,是南辕北辙的。接下来,完颜亮又推动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迁都。由于地理位置过于偏远,而且深处部落制的中心,对于建立新的汉化集权帝国,成为一个阻碍。完颜亮效仿北魏孝文帝,将都城迁至中都,就是现在的北京。之前介绍过孝文帝迁都,就不再赘述迁都的政治军事意义了。女真旧贵族在上京地区的利益根深蒂固,思想也根深蒂固,不采取强硬手段,根本迁不了都。当年孝文帝是依靠祖母文明太后多年的汉化改制积累,暗中筹备多年,然后利用了假南征,真迁都的策谋,才得以实现迁都壮举。但完颜亮的迁都就是这么豪横,根本不用准备,直接撸起袖子干。完颜亮登基一年多,就立刻表露了迁都意向,然后同时下令开始营建中都的皇城。但光迁都还不行,只把女真贵族们强行迁移到中都,但他们的心还留在上京。完颜亮一不做二不休,两年之后,撤销了上京的留守司衙门。将上京的旧宫殿、宗庙、诸贵族的宅邸、皇家寺院等,全部夷为平地。北魏孝文帝迁都之后,就是留了个尾巴,将鲜卑旧部留在北方六镇,结果矛盾越积越深,最终酿成六镇之乱,灭亡了北魏。完颜亮吸取了北魏的教训,下令将留在北方的女真旧部,猛安谋克们,全部迁徙到中原。经过史家分析,完颜亮一共迁徙了四十多万女真人,隶属各猛安谋克的部族,迁到中都附近、山东、河北等中原地区。女真贵族们人被迁徙了,家被夷平了,所统辖的部落也都迁过来了,连根拔起,让你们再想着回老家。但是政治是极端复杂的,解决一个问题,就会带出一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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