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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山谷行

 于德明秋枫 2022-09-27 发布于河南


    春日山谷行    



 




最近,总是喜欢怀念已经消逝的那些岁月。午饭后,闲来无事,我独自向房后的山谷而去。

沿着蛇形小路,不大一会工夫,便步入山谷里。曾经的梯田早已经被废弃,密密麻麻的荒草长得到处都是。以前随处可见的油桐树,如今早已不见了踪迹。干瘪的河床依然干瘪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上遗留着河水冲刷过的印记。

年少时,我和小伙伴们在这里放牛、打柴、采药、嬉戏,一年四季,总有说不尽的快乐和惬意。

春天,山花烂漫,百草丰茂。清明节前后,黄牛开始撒青,忙于耕种的大人们便将放牛的事情交给孩童。赶着牛,我们如同出笼的小鸟儿,一头扎进深山里,寻觅春天的足迹。

茅草正值吐絮的时候,那裹在青叶里玉白色的茅絮儿,柔软如绵,清芬如桔。采一把茅芽儿,捋出芽絮,放入口中,一股春的味道直沁透心脾。至今回味起来,口里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甜香气息。

采花折柳,是女孩子干的事情,我们这些调皮的男孩则喜欢爬树捉鸟。那些鸟儿将巢安在挺立的乔木上,捉鸟自是很不容易,只好掏鸟窝。

费尽力气爬上枝桠,小心翼翼地挪移过去。接近鸟巢时,既要防止一脚踩空跌落树下,又要应对母鸟的一阵阵反击。因此多半时候,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鸟卵跌落、摔碎,徒留遗憾和惋惜。

不过,也有幸运时,掏了鸟卵,捉了稚鸟,然而最终的结果依然是卵破鸟亡。少不更事的年代啊,不晓得爱护可爱的生灵,做了许多伤害性命的事儿,如今想想还真是特别愧疚。‍









春天的花环往往还没来得及编织一个句号,夏天的雷声立马就隆隆地另起一行。夏日的山林,生命力特别旺盛,树木枝繁叶茂,蓊蓊郁郁,整个山谷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生长在山坳里的油桐树,个头低矮,枝桠常如手指伸向四处,而且树枝也富有韧性,因此特别适宜攀爬戏耍。三五个孩童,一番剪子包袱锤之后,摸树猴(在树上捉迷藏)便开始了。少顷,原来安详的树顿时变得躁动不安,欢笑也如一阵阵浪潮涌出树外,传遍了山谷。

摸树猴玩腻了,我们也捉知了、摘山葡萄、抓石子、采红蘑菇,吃吃闹闹,玩玩笑笑。夏日的燥热时常被我们远远地甩到脑后,甚至飞到山梁那边去了。

秋季,天高气爽,硕果盈枝。什么五味子,八月炸,九月红;什么山桃,棠梨,沙梨;什么核桃、板栗,各色山果,数不胜数,应有尽有。

秋阳下,有的山果裂开嘴,露出红润的果肉,有的羞红了脸,谦虚地垂下头,还有的则干脆挣脱枝头的怀抱,落入大地的怀抱。

蚂蚁顺着树枝上上下下地奔跑,运送食物;鸟雀贴着枝头起起落落地飞翔,饱尝鲜果;松鼠擦着树干来来去去地跳跃,储备过冬的食物。

我们只消将牛撒入山里,便万事大吉。或爬上爬下,或东跑西跑,只为寻觅熟透的山果,以饱口福。有时则挖坑搭灶,燃草生火烤红薯。当一堆柴禾的炊烟散尽,红薯的香味也会随之弥散开来。一阵手忙脚乱的争抢和吞食之后,个个都变成了大花脸。相视而笑,快乐便在山间回荡开去。‍

冬天,树木凋敝,草叶败落。没有青草喂养的牛儿都已归圈,终日咀嚼干枯的庄稼秸秆。被解放出来的孩子,时常结伙到山里打柴。山里柴禾到处都是,所以捡拾起来很容易。一捆柴捡好后,我们通常会躲到背风的旮旯里晒暖,侃大山,或打扑克。

一旦落雪,山里就成为了冰冻的世界,一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境况。经常在山里玩耍的孩童也不得不暂时告别大山,局促家中,等待漫长的冬天过后,春暖花开,再迫不及待地重返大山的怀抱。

一边走一边想,竟不知不觉地走到山谷的深处了。看看那些岿然不动的石头,摸摸那些已经长粗的树木,踩踩那些被茅草封堵的小径,它们可都是我成长的见证者啊。

虽然它们仍旧是往日的模样,可我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了。我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随便地就躺在山石下晒暖儿,我再也无法攀爬那些枝干苍劲的树木……那些简单而充盈的快乐,我再也无法享受。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村庄还在,山谷还在,可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物也只能在回忆中寻觅。

扭转身,我沿来路返回,报时的布谷鸟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归去!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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