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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美的哀愁，一定来自李商隐。李商隐的愁，一半因为爱情，一半因为宦途。 爱情，不用提了，毕竟他顶着“情圣”的头衔，写了很多被青年男女奉为极品情话的诗句。宦途，也不用多提，夹在激烈的“牛李党争”之中，被两方排挤、打压，处境每况愈下，哪有什么前途可言。就像他在《蝉》诗中写的那样，“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一生拼尽全力，却也只得一微职，想回家的时候，才知故园已荒芜，他无处安身。 于是，闲居异乡的李商隐，面对“阶下青苔与红树”时，心中涌出了一股浓愁。 端 居 唐·李商隐 远书归梦两悠悠， 只有空床敌素秋。 阶下青苔与红树， 雨中寥落月中愁。
摄影 | 安枫 “端居”，安居、闲居之意，孟浩然有诗曰“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即表示隐居不仕，则愧对太平盛世。当然，这只是牢骚语，不仕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遇。而李商隐的“仕”，基本上等于无，理想无从实现，前途一片渺茫。所以，在心理上他也有“端居”之感。 仕途失意的时候，容易怀念起家乡的温馨，特别是在这个多雨的素秋。倘若正好收到一封来自远方的家书，他的内心便得到极大的慰藉。可惜，他盼了很久，连一个字都没盼到。“远书”不来，那就做梦回家吧，“归梦”也足以安抚游子疲惫的心。可惜，归梦也做不成。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远书归梦两悠悠”。“悠悠”二字，既体现出希望之渺茫，又刻画出诗人怅然恍惚的心态。 “只有空床敌素秋”句渲染凄凉的氛围。“空床”，空荡荡的床，体现出独寝之人的寂寥。“素秋”，秋天的别称，古代以四时、五色配五行，秋属金，对应白色，故称素秋。而“白”给人的感觉是冷淡、空寂的，如霜雪、皓月，对客子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心灵重压，是他无法承受的凄恻。所以，李商隐说素秋的凄寒，只有“空床”才勉强可以与之对敌。这样写，好像把自我抽离出来，不说自己对“空床”“素秋”，而让“空床”对“素秋”，让孤独对凄寒；看似摆脱了孤独、凄寒，实则已深陷其中。 三句“阶下青苔与红树”转写秋景，似承“秋”字写来，却又不写其“素”。“青苔”“红树”都是色调比较鲜艳的景物，当然不“素”。可当作者把二者都置于夜色中、秋雨中、月光中时，它们的色彩便减淡了许多，姑且也称得上“素”了。 “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二句当是互文写法，即“参互成文，合而见义”，解释起来就是：阶下的青苔与红树，在秋雨中渐渐寥落（衰败），在月光下暗自发愁。这当然不是同一时间的景物，而是作者面对其中一景时，产生对另外一景的联想，从而将眼前实景与记忆虚景“剪辑”到了一块，才拼成这幅奇幻的画面。“青苔”表明此地鲜有人来，进一步衬托出居所之冷清。“红树”，可见秋深，也象征着人生的迟暮。所以，“雨中寥落月中愁”的不单是“青苔与红树”，还有因思念家乡而惆怅的诗人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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