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不韦更怀着鬼胎，随时访觅美人儿，凑巧赵都中有一歌妓，生得袅娜娉婷，楚楚可爱，遂不惜重资纳为妾室，凭着那天生精力，交欢数次，居然种下了一点灵犀，吕不韦预先窥测，料是男胎，这是何术？吕不韦便去引那异人进来开筵相待。酒到半酣，才令赵姬盛妆出见从旁劝酒。异人不瞧犹可，瞧着那花容月貌，禁不住目眩心迷，一时神情失主，尽管偷眼相窥。偏那赵姬也知凑趣，转动了一双秋波与他对映，想是吕不韦已经授意，但此姬本来狂荡，当然爱及少年。惹得嬴异人心痒难熬，跃跃欲动。可巧，吕不韦似有酒意，就在席间假寐，把手枕头，略有鼾声。嬴异人色胆如天，便去牵动翠袖，涎脸乞怜。那美姬若嗔若喜，半就半推，正要引人入胜，冷不防座上拍的一声，接连便闻呵叱道：“你敢调戏我姬人么？”异人慌忙回顾，见不吕韦已立起座前，面有怒容，顿吓得魂飞天外，只好在吕不韦前做了矮人，长跪求恕。吕不韦又冷笑道，“我与君交好有年，不应这般戏侮，就使爱我姬人，也可直言告我，何必鬼鬼祟祟，作此伎俩呢？”异人听了，转惊为喜，便向吕不韦叩头：“果蒙见惠，感恩不浅，此后如得富贵，誓必图报。”吕不韦复道：“交友贵有始终，我便将此姬赠君，但有条约二件，须要依我。”异人道：“除死以外，无不可从。”吕不韦即说出两大条件：“一是须纳此姬为正室，二是此姬生子，应立为嫡嗣。”嬴异人满口应承，方由吕不韦将他扶起，索性嘱使赵姬，坐在异人座侧，缓歌侑觞，直饮到夜色仓黄，才唤来一乘轻车，让赵姬陪伴嬴异人上车，同返客馆。这时，赵姬的身孕已经两个月了。美眷如花，流光似水，嬴异人与赵姬日夕绸缪，约莫过了八个月，本来是腹中儿胎，应该分娩，偏偏这个异种，安然藏着，不见震动，又迟延了两月方才临盆，生下一个男儿。说也奇怪，巧遇是日为正月元旦，因取名为政，寄姓赵氏。非吕非嬴，不如姓赵。嬴异人总道是十月生男，定由己出，那知是吕氏种下的暗胎，已有以吕代嬴的默兆了。
越三年，秦赵失和，邯郸被围，赵欲杀害异人，亏得吕不韦阴赂守吏把他放了逃赴秦军，妻子由吕不韦藏匿。待至魏兵救赵，秦军西还，嬴异人才得归国，吕不韦也将异人妻子送入咸阳，让他完聚。
华阳夫人见了嬴异人，异人当即下拜，涕泣陈情，叙那数年离别的思慕，引起夫人的感情。他又因夫人本是楚女，特地改着楚服，取悦亲心。果然，夫人悲感交并，也挥泪与语道：“我本楚人，汝能曲体我心，便当养汝为子，汝可改名为楚罢。”异人唯唯从命，自是晨昏定省，格外殷勤。想来又是吕不韦所教。就是赵姬母子，得入秦宫见了华阳夫人，也是致敬尽礼，不敢少疏。因此，华阳夫人喜得佳儿佳妇，便与孝文王再申前约，决不负盟。既而秦昭襄王病殁，孝文王嗣位，即立子楚为太子。丧葬才毕升殿视事，才过三日便即逝世。太子楚安然继统得为秦王，报德践约的期限居然如愿以偿。当下尊嫡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生母夏姬为夏太后，立赵姬为王后，子嬴政为嗣子，进吕不韦为相国，封为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一番大交易，至此成功。
话说东周君联合诸侯谋欲伐秦，为秦王子楚所闻，遂遣相国吕不韦督兵往攻。东周君地狭兵单，那里敌得过秦军，诸侯观望不前，眼见是周家一脉不得再延。吕不韦大出风头，灭了东周，把东周君迁锢阳人聚。吕不韦班师还朝，饮至受赏，不必细说。
转眼间，又是四年，秦王子楚春秋鼎盛，坐享荣华，总道是来日方长，好与那正宫王后，白头偕老，毕世同欢。谁料到疾病为灾，膏肓受厄，呜呼哀哉，年才三十有六。儿子政甫十三岁，继承秦祚，追谥父子楚为庄襄王，尊母为王太后，名目上虽是以子承父，暗地里实是以吕易嬴。嬴政未能亲政，国事俱委任吕不韦，号为仲父。吕不韦大权在握，出入宫廷，时常与秦王母子见面叙谈。这位庄襄太后尚不过三十岁左右，骤遭大故，竟作孀姝，她本是个送旧迎新的歌姬，怎禁得深宫寂寂，孤帐沈沈？空守了好几月，终有些忍耐不住，好在吕不韦是个旧欢，乐得再与勾引申续前盟。吕不韦也未免有情，因同她重整旗鼓，演那颠凤倒鸾的老戏文。宫娥彩女，统是太后心腹，守口如瓶，秦王政究竟少年，未识个中情景，所以两口儿暗地往来，仍然与伉俪相似。
过了四年，秦王政已将弱冠，吕不韦年亦渐老了。偏太后淫兴未衰，时常宣召吕不韦入宫同梦。吕不韦未免愁烦，一则恐精力渐衰禁不住连宵戕贼，一则恐少主渐长免不得瞧破机关，于是想出一法，私拟荐贤自代。凑巧有个浪子嫪毐阳道壮伟，曾戏御桐木小车，不假手力，但用那活儿插入轮轴，也能转捩运行。此事为吕不韦所闻，立即召为舍人，先向太后关说，极称嫪毐之绝技。太后果然羡慕，亲欲一试，当由吕不韦令人告讦，诬嫪毐有罪当判宫刑，一面厚贿刑吏，只将嫪毐拔去须眉并未割势，便使冒作阉人，入侍太后。太后即引登卧榻实地试验，果然坚强无比，久战不疲，惹得太后乐不可支，如获至宝，朝朝暮暮，我我卿卿，老淫妪又居然有娠了。多年不闻生育，至此又复怀妊。毕竟嫪毐有力。会值夏太后病逝，嫪毐遂与太后密商买通卜人，诈言宫中不利母后，应该迁居避祸。秦王政不知有诈，就请母后徙往雍宫，嫪毐当然从往。由是，母子离居，不必顾忌，一索得男，再索复得男，保抱鞠育，视若寻常，且封嫪毐为长信侯，食邑山阳，不久加封太原郡国。凡宫室车马衣服，及苑囿驰猎等情，均归嫪毐主持，嫪毐至此真快活极了。
（本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