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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伟人曾说过：中国社会历史的小说唯有三部，分别是《金瓶梅》、《聊斋志异》和《红楼梦》。其高度评价，足见《金瓶梅》的深度足以与其它文学名著媲美。《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先生，同样拜读过《金瓶梅》这部大作，但蒲松龄先生却对这本小说有着不同的见解，在蒲松龄看来：《金瓶梅》就是一部十足的“淫史”。
那么，为何蒲松龄会有这样的观点呢？ 《聊斋志异·夏雪》中，蒲松龄提到了《金瓶梅》。《夏雪》虽为奇谈，但其中的细节却相当生动，令人引以为真。 话说，康熙四十六年七月六日，苏州城突然下起大雪。夏天降雪，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六月飞雪窦娥冤”，地方官和老百姓诚惶诚恐，不知是谁做了什么得罪老天爷的事。于是乎，苏州的老百姓云集于苏州阊门的金龙四大王庙，向四大王祈福，询问七月飞雪的原因。 正当众人虔诚地叩拜时，突然人群中的某个家伙突然昏倒在地。大伙掐人中扇巴掌总算是把那人叫醒了，谁知，那人竟变了一副声音，说道：“我便是金龙四大王！”原来是神仙上了身，这还了得？老百姓复拜，纷纷称其为金龙大王老爷。 谁知金龙四大王冷笑道：“现在你们管豪绅叫老爷，都会在前面加一个'大’字。怎么到了我这，就变成了金龙大王老爷了呢？难不成你们这些老百姓觉得我只是个小小神仙，不配被叫做大老爷么？”老百姓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个机灵的连忙改口叫道：“金龙大王大老爷！”加了个大字，外面的飞雪瞬间停了，上了身的神仙也被送走了。合着从始至终，七月飞雪都不是因为什么冤屈，而是金龙四大王老爷觉得自己没能赶上时代的发展，成为老百姓嘴里的“大老爷”。 清初时期，但凡有点儿钱的、有点儿权的，往往都会自封为“大老爷”。老百姓们在拜神的时候，竟然只叫“老爷”。于是乎，龙神盛怒，七月飘雪。老百姓倒是没遇见什么冤，只是这金龙大老爷有点儿冤。随即蒲松龄在文章后面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当下的社会风气不好。
蒲松龄觉得： 当下（清初）世风日下，下位者一天比一天谄媚，上位者也就一天比一天骄傲，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实际上，“老爷”这个称呼，根本不符合从前的礼法。最近二十年前，才有人管举人叫做老爷。在三十年以前，人们都称进士为老爷。布政司和巡抚这些官够大了吧？可管他们叫大老爷却是二十五年前的事。在从前，即便是县令见到巡抚，称呼不过是“老大人”。放到现下，还有谁这么称呼？即便是德才兼备的君子，对这种称呼上的转变也不敢有非议。再者，管士大夫的夫人叫做太太，这种叫法也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在以前，被叫做太太的只能是士大夫的母亲。 然后，蒲松龄表示： “以妻而得此称者，惟淫史中有乔林耳，他未之见也。” 士大夫的妻子被人唤作太太的，在“淫史”（《金瓶梅》）中也只有林太太和乔太太而已，其他书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叫法。想当年，唐朝的时候，皇上想封张说为大学士，张说拒不受封，对皇帝说道：“自古以来，学士便只是学士，从来没有学士之前加个'大’字变成大学士的，我不想特立独行成为第一个大学士。”放到现在来看，但凡有点身份地位财富的人，都巴不得让人家在自己的称呼前加个“大”字。
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管富贵的人叫“大老爷”呢？这种风气的源头又是什么？ 蒲松龄解释道： 起初，应该是有小人谄谀献媚，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这般叫法，竟换来主子的青睐，所以便一直这么叫下去了。权贵者听到这一句“大老爷”，觉得这个称呼和自己的身份地位十分匹配，颇为受用，越来越爱听。就这样，普天下有权势有财富的人，都成了“大老爷”。蒲松龄觉得，倘若这种势头再发展几年，曾经被人称作“爷”的，以后都得变成“老爷”。以前的那些“老爷”，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大老爷”。只不过，以前被人称作“大老爷”的，该用什么称呼来叫他呢？至于称呼崇高的上天，又该使用怎样的尊称呢？那便不得而知了。 最后，蒲松龄又引用了一段发生在河南归德地区的“新闻”，说不久之前归德六月飞雪，连续几天大雪不止，庄稼都被冻死了。蒲松龄讽刺道，这真是莫大的遗憾，看来归德的老百姓有点儿不上道，不知道谄谀神仙。在这里，蒲松龄先生或许是在隐喻发生在归德地区的一些秘辛，至于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在文章中，蒲松龄对《金瓶梅》这部小说仅是稍作提及，并没有详细论述。蒲松龄先生认为他所生活的社会，世风日下，谄谀之人越来越多。蒲松龄先生目光如炬，从称呼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就已经看到了社会风气的糜烂。蒲松龄先生借“四大王老爷”的话，讽刺这种风气上的变化，着实发人深省。
那么，《金瓶梅》究竟是不是一部淫史？为什么小说里会出现“林太太”这种不合礼教的称呼？ 且看小说中小厮管西门庆叫做什么？“爹爹”，称呼潘金莲时，小厮们会叫“五娘”，因为潘金莲是西门庆娶过门的第五房侧室。作为主子，被下人称作爹娘，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明朝时期却相当普遍。 其实，后来的称呼更加夸张，清初以后，仆人称呼主子便以“爷”来取代“爹”了，即便是年轻的主人，也会被叫做“少爷”。同理，女主人往往会被下人叫做“太太”，年轻的女主人则为“少奶奶”。这种称呼上的变化，直接体现在小说里。如《红楼梦》里的称呼，便已频繁地出现了“老爷”、“少爷”、“太太”、“少奶奶”。 至于乔太太与林太太，蒲松龄先生觉得她们完全配不上“太太”这个称呼。 实际上，“太太”这个称呼始见于汉朝，汉哀帝称自己的祖母王太后为“皇太太后”，以示对奶奶的尊敬。到了后来，中丞以上官员的夫人都成了太太。 《金瓶梅》里的林太太，可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妇。林太太的丈夫王招宣，官拜招抚使或宣抚使。在宋朝，招宣虽然是一种临时职务，但担任此职务的往往是执政大臣。因此，王夫人被叫做林太太。 那么，乔太太有没有资格被称作太太呢？她的丈夫乔大户，是个土大款，没有仕途。从品级上看，乔夫人似乎没有资格被叫做太太。然而，乔夫人还有一层身份，她是皇亲国戚。既然与宗室有些关系，被唤作太太也在情理之中。 整部《金瓶梅》里，仅有林太太、乔太太这两个女人被人称作太太，反倒证明《金瓶梅》是符合逻辑，结构严谨的小说。所以，蒲松龄先生的观点“以妻而得此称者，惟淫史中有乔林耳，他未之见也”，有失偏颇。 不论是林太太还是乔太太，她们绝非普通女人，而是命妇和皇亲，凭什么不能被唤作“太太”？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林太太与乔太太都不配被称作太太，明朝末年礼乐崩坏如斯，“他未之见也”这句评价也有点儿过分了。 只能说，在《金瓶梅》这部小说里，再无其她女人以妻子的身份被称作“太太”，并不代表同时期的其他小说杂剧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蒲松龄先生比较了解《金瓶梅》中的人物，想来他已经读透了整部小说。蒲松龄认定《金瓶梅》就是彻头彻尾的淫史，这也是当时不少读书人的普遍认知。就算将《金瓶梅》放到现在，许多没有看过的朋友仍会觉得这是一部充斥着香艳描写的色情小说。 虽然涉及到男女之事往往会显得低俗，但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不是以淫行为主体的文学作品，还是有阅读价值的。且看《聊斋志异》里，不是也出现了许多颠鸾倒凤的文字吗？只不过，蒲松龄先生的用词比较文雅，若不仔细推敲字里行间里的那点门道，很难理解蒲松龄文字里的那些旖旎香艳的东西。 笔者一直以为蒲松龄先生是明清最优秀的文学家之一，亦是思想比较开通的文人。然而，蒲松龄轻描淡写地将《金瓶梅》这部作品盖棺论定，着实令人觉得遗憾。这种感觉，就像是诸葛亮读完了《孙子兵法》后将其丢入茅坑一样。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不是一句“文人相轻”能够说得明白的。 参考资料： 【《聊斋志异》、《金瓶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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