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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11月的一天，徐向前等人特意设宴为被俘的国军中将军长史泽波饯行。 一名军区领导对史泽波说：“你回去以后告诉梁化之（阎锡山的特务头子），叫他留下以后见面的余地。”徐向前听完立即纠正：“不能这么说，你回去千万别说我们好。” 这个史泽波可不是普通的军长，他与我军有着血海深仇。1936年，西北红军主要创建人之一的刘志丹率部东征意外牺牲，正是当时担任营长的史泽波亲自率部攻击造成的恶果。刘志丹的牺牲对刚在西北站稳脚跟的红军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 史泽波是怎样被俘的？像他这样罪孽深重的敌军将领，徐向前为何要将其释放？  徐向前 导致刘志丹牺牲的凶手史泽波于1899年出生在河北交河县一个农民家庭，从保定军校第八期毕业后分配到直系徐永昌部当兵。因作战有功，颇受徐永昌赏识，很快被提拔至营长。后来徐永昌与阎锡山合作，所部改编为晋绥军，史泽波仍任营长。 1936年，日军在华北地区活动日益频繁，企图进一步蚕食我国领土。华北危急，国内抗日救亡的呼声日益高涨。结合形势，长征到陕北的红军打出“抗日反蒋，渡河东征”的口号，开始东征。 红28军在刘志丹、宋任穷等人领导下东渡黄河，连战连捷，他们沿黄河向离石以南地区进击，于4月13日到达三交镇附近。这是黄河边上的一个渡口，地势险要。 14日，红军两个团久攻不下，中午才发现原先估计只有一个营的敌军，实际上有一个团部、两个营，还有个炮兵连。为了掌握全面情况，刘志丹决定到前线阵地去看一看。 其实在刘志丹部向三交镇进军时，阎锡山的独立旅已经盯上他们。在军事会议上史泽波提出：“应该堵其去路，截其来源。”于是旅长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到三交加强防御，另以主力追击红军。 史泽波的第二营担任前卫，在三交附近突然发现前方一个山坡上有红军在开会。他立即让炮兵轰击，一发炮弹正好击中会场，随后双方发生激战，刘志丹正是在这次作战中牺牲的。 由于与红军作战立了功，阎锡山将其召去太原亲自接见。阎锡山问：“听说你的队伍很能打仗，是怎么回事？” 史泽波毫不掩饰地吹嘘：“我主要有两手，一是练枪，二是练刀。每个连挑10来个人，专门练射击。打仗时离得远就靠他们，百米之内一枪一个。离得近就靠大刀。” 阎锡山听后很欣慰地说：“你搞的名堂真不少啊，怪不得不好对付。”谈话后将其提拔为独立旅412团团长。 史泽波是晋绥军中能打仗，又善于思考的将领，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也立下不少战功。在忻口战役中，阵地前沿有一座较高的石山，是一个制高点，日军占据后对国军造成很大威胁。 指挥部下令夺回这一阵地，先后有八个团发起进攻，均以失败告终。直到第九次派史泽波团进攻，他趁着夜色夺下了阵地。不过那时天快亮了，石头山上无法构筑工事，史泽波认为日军白天必然会进行轰炸，于是下令撤到后面的土山。 好不容易攻下来的阵地，竟然弃之不守，陈长捷得知后大怒，让参谋打电话问清楚原因，并声言要处分史泽波。史泽波回答得也很硬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山上都是石头，守在上面不是干挨打？不信你过来看看。”  晚年史泽波 他接着又说：“要这个山头还不容易，等天黑了我再拿下他不就行了。”天亮后，日军果然用飞机、大炮对这个山头狂轰乱炸，碎石块炸得到处乱飞。当晚，史泽波组织兵力再次攻下山头，这次他让士兵找些隐蔽处躲起来。 第三天，日军几次进攻均被击溃。在日军炮击间隙，史泽波发现了他们的炮兵阵地后，组织了几门迫击炮进行反击，一举打掉了日军炮兵。此后，日军便不再向石头山进攻。 抗战期间，史泽波由团长升至军长。 阎锡山迫不及待地抢占上党抗战胜利后，老蒋玩弄假和平的把戏。一面连发三电邀请毛主席到重庆谈判，他的如意算盘是毛主席不敢去重庆，这样就能把战争责任推到中共身上。另一方面，调集胡宗南、阎锡山、孙连仲、李品仙、傅作义等部沿几条重要铁路线向华北推进，抢夺胜利的果实。 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当天，阎锡山就迫不及待地命令史泽波率一万七千余人进战上党地区。他为何这么急切呢？ 其一，上党地区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上党指的是以长治为中心的一片区域。这里是个盆地，物产丰富，西边是太岳山脉，东边是太行山脉，向北可通太原，向南可通豫北平原，向东可通华北平原，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其二，当时日军尚未撤退，又有老蒋支持，阎锡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抢占上党，将八路军挤出山西，好继续当土皇帝。实际上他一直惦念着上党，抗战期间就几次行动，但未能成功。 史泽波果然没有让阎锡山失望，在日伪军的接应下，于8月23日便进占长治，随后又占领襄垣、潞城、壶关等几城。前线捷报频传，阎锡山也大为高兴。  上党战役形势图 抗战初期，八路军便在上党地区建立了晋冀鲁豫边区根据地。如今国军全线北进，将晋冀鲁豫军区夹在中间，史泽波又来抢占上党地区，无异于在八路军脊背上插了一把刀。等国军主力赶到后，八路军将会腹背受敌。 为了保卫胜利的果实以及配合重庆谈判，刘伯承、邓小平决定集结太行、太岳、冀南三个军区的主力约两万八千人，坚决消灭入侵之敌。 那时晋冀鲁豫军区的装备非常差，全军区只有6门山炮，仅半数的团有2至4门迫击炮、3至4挺重机枪，新兵大多使用大刀、长矛。 参加过上党战役的老兵回忆：“打长治，发了5发子弹。出发前下了命令，子弹打完了，问别人借时不能说借子弹，要说借玉米。为了迷惑敌人，战士们的子弹袋里背的都是玉米。” 对此，八路军只能依靠智取以及老百姓的支持。比如在攻打长子时，该地位于长治西南50里，日军占据时修筑了非常坚固的工事。城墙高约8米，碉堡林立，城外还有护城壕，铁丝网和地雷。守军约2000余人。 扫清外围据点后，各部转入攻城准备。团长楚大明提出：“弹药有限只能持续十分钟，攻城只能一次成功，不许失败。”为此，八路军将从房屋中间挖洞靠近城墙，最后将坑道挖到城西门外的暗堡下。 随着攻城命令下达，“轰隆”一声闷响，敌军的暗堡连同城墙被一起炸毁。在炮火掩护下，八路军很快就从缺口攻入城内。 八路军长期驻扎在上党地区，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强力支持。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攻克了屯留、潞城等5城，将长治包围了起来。  挖坑道 上党战役阎军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眼看战局逆转，阎锡山慌了。他一边电令史泽波死守长治，一边召集部下开会商讨决策。 会上，孙楚拿出一套方案：以第7集团军总司令赵承绶为总指挥率4个师沿白晋线佯攻，吸引八路军来打援。以汾南高悼之军趁八路军撤围打援时沿候屯公路直驱长治，之后三军全力出击，就可解长治之围。 赵承绶看到这个方案面露难色，当时他正在忙着接收日伪物资，他向阎锡山建议：“派彭毓斌去就好了，他是用兵的好手，八路军成不了气候。” 如果调走高悼之，胡宗南岂不是趁机占了晋南？阎锡山思来想去否决了两路增援的计划，而以第7集团军副司令彭毓斌带两万余人增援。 当时连日暴雨，山洪暴发，火车无法通行。道路上都是粘性很强的红土，而彭毓斌的援兵还要背上史泽波的粮弹，行进速度非常慢，士兵被弄得疲惫不堪。 1945年10月2日，该部前卫部队在襄垣关上村与八路军接触，彭毓斌不敢再往前推进，立即命令占领老爷山、磨盘垴两个高地，修筑工事。 刘伯承得知情况后，命令太行纵队、太岳纵队以及冀南纵队主力陆续北上。将彭毓斌及其援兵分割包围在老爷山、磨盘垴。 由于伤亡较大加上携带的粮食即将耗尽，彭毓斌认为出击无望，便下令撤退，阎军争先恐后地逃跑，一片大乱。陈赓发现敌军有北撤迹象后，立即命令楚大明率24团沿公路左侧急追。 该部在漳河西岸的土落村拦住了敌军去路，直到主力部队追来。战至10月6日，敌军两万余人的援兵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残部逃出，彭毓斌负伤后自杀。 阎锡山闻讯后极为震惊，一边派赵承绶去收拾残局，一边电令史泽波相机行事。史泽波看援军都已覆灭，没有信心再守长治，于10月8日下令分三路向临汾突围。 八路军围城部队发起追击，这次仍然是太岳部队赶在敌军前头截断其退路。战至12日，史泽波部被全歼于沁河东岸的将军岭、桃川一带。 史泽波仅剩身边两个卫士，绕到沁河下游渡河，由于疲惫不堪，当晚他们在一个破庙里休息。次日早上被太岳13团一部包围，只好乖乖做了俘虏。  陈赓 上党战役至此结束，此战被称为解放战争的序幕，意义极为重大： 其一，有力地配合了重庆谈判，提高了中共的地位。在谈判期间老蒋不断调兵北进，企图抢占胜利的果实，上党战役无异于给其当头一棒，使其被迫放慢内战的步伐。 其二，大量消灭了敌军。此战歼灭阎锡山部13个师3.5万余人，其中光俘虏就有3.1万余人。缴获了24门山炮，2000多挺轻重机枪，1.6万余支长短枪，上百万发子弹。徐永昌在日记中记录，此战阎锡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其三，我军得到训练和补充。这是从游击战转变为攻坚战的开始，我军的战术得到锻炼。而且战前，老兵每人才发5发子弹，到战后我军大多换上了阎锡山的新式武器，真可谓鸟枪换炮。 徐向前下令释放史泽波非常高明史泽波在面对装备优势的日军还能打一打，但在面对装备劣势的八路军为何就不堪一击了呢？关于这个原因，陈赓在后来接见史泽波时有很好的解释。 史泽波在见到陈赓时还非常傲慢，一脸不服气。陈赓问：“史将军打完此仗后有何感想？” 史泽波开口便说：“你们战术太不正规了。要不是遭遇四天四夜的暴雨，我们的援兵和粮食弹药都上不来，不至于此。” 陈赓听完哈哈大笑说：“这样好吧，我再放你回去咱们重打一下？” 史泽波听完低头无语。此时陈赓再进一步解释：
八路军并没有为难在上党战役中被俘的敌军占领，而是争取他们站到人民一边，对于实在不愿留下的人进行了释放。为什么这么做呢？ 其一，当时重庆谈判刚刚结束，双方达成了“双十协定”。从政治上看，为了团结各方民主力量，八路军不宜再做激化局势的事。释放部分俘虏，保持一个较高的姿态，占据了政治上的主动权。 其二，上党战役是解放战争的序幕战，八路军一向优待俘虏，此次战役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这有利于日后对敌军的瓦解。  攻城战 随后刘伯承等军区领导也接见了史泽波，试图劝说他站到人民的立场上来。但史泽波比较顽固，始终未肯表态，他内心想的无非两点： 其一，解放战争尚未结束，最终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他怕将来八路军失败了无颜再面对以前的同事。说白了还是对八路军没有信心。 其二，他跟随阎锡山十几年，阎待他不薄，他不愿背叛阎。 对此，八路军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并不急于逼他表态，而是让他在边区高参室学习。直到1947年底，徐向前决定释放史泽波。为何选在这个时候释放史泽波呢？ 从当时的形势来看，解放军已经进入战略反攻。在山西，运城解放后晋南地区仅剩临汾一座孤城。此时杨得志兵团正在攻打石家庄，太原即将陷入解放军包围之中，必将成为下一个解放目标。 徐向前释放史泽波的用意，就是希望他回去，让敌人内部产生瓦解。但徐向前为何又不让史泽波说中共好呢？ 这其实是为史泽波着想，如果他说中共的好话，会引起阎锡山的不满，引来杀身之祸。只要他能活着回去，就足以证明解放军对俘虏是宽大处理，有投诚想法的人自然会判明这一点。这正是徐向前高明之处——释放一个史泽波，能让多个“史泽波”动摇。 史泽波回去以后自知难以得到阎锡山的信任，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表达效忠。他打算在手臂上刺上“反共”二字，但旁边的人提醒他，“反”加一个“辶”就成了“返”，表达完全相反的意思。史泽波于是把“反”改为“灭”。 果然1个月后，阎锡山便召见了他。阎锡山把被俘虏过的官兵编为“雪耻奋斗团”，下辖6个团，让史泽波任总指挥。但他仍然受到冷落，进进出出都有人监视。参加一些军事会议，也没人愿意与他讲话，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晋中战役时，史泽波再次被包围，他立即向太原请示，得到答复——李佩膺团守东山，其余部队撤回太原。史泽波刚撤回太原便接到消息，李佩膺团投降了。他心想，自己原本就不受信任，要是再有几个团投降该怎么办？  太原解放 思来想去，史泽波决定辞职，他打电话向孙楚请示，说自己神经衰弱需要休息。随后他被送往南京受训一段时间后，住在太原。 1949年4月的一天，阎军的第15兵团司令孙福麟突然来找他，两人下棋下到一半孙便匆匆离去。史泽波感觉很反常，于是立即出去躲了起来，结果第二天太原便告解放。后来史泽波才得知，在此之前特务头子梁化之曾派人去杀他。 太原解放后，史泽波在一家砖厂当会计，自食其力。1952年回乡务农，由于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些针灸，他开起了诊所，免费为穷人看病，在当地小有名气。史泽波对数学、化学、物理很感兴趣，后来还用土法研制成功一款铝基润滑油，能耐170度高温。 1984年，史泽波当选市政协委员。晚年他瘫痪在床，当地政府对他非常关心，每月发给补给，还帮他修房治病。1986年，史泽波病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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