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的少年(2)

 新用户5531YIa3 2022-10-01 发布于陕西

文/张朝金 (陕西)

1973年,在“读书无用”盛行,交白卷成为光荣的形势下,我从下坪乡村小学升至洛峪公社中心学校,读小学四年级和五年级。

洛峪公社中心学校,原本是一座古庙,文革破“四旧”,红卫兵砸毁庙堂,拆除“金身”,砍伐千年古柏,将“四旧”付之一炬,公社将庙宇改造成学校。

学校位于洛峪盆地中央,被乡亲们喻为“白菜心儿”的风水宝地,是当地千百年传袭下来,祈福求雨保平安的“圣地”,香火经久不衰。

庙宇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院中最大古柏,约莫5人合围,与黄帝陵汉武帝挂甲柏不相上下,说它是“千年古柏”,一点也不夸张。

据传,红卫兵砍伐古柏时,斧斧下去“鲜血”(树液略有红色)如注,隐隐闻得低沉“龙吟”。更令人不解的是:“白天砍伤,晚上愈合如初”,几经周折,无果而终。

时任公社革委会主任,是大名鼎鼎的“造反英雄”,偏不信邪,强行组织基干民兵实施“武装砍伐”。他们先用快抢,从树干到树根一通扫射,名曰:“执行死刑”,再用红红绿绿的“咒符”缠满树身,名曰:“镇妖”。

然后,几个愣头青轮番砍伐,不几时,千年古树轰然倒下,但见一股白烟蜿蜒冲上九霄。至此以后,洛峪公社每闻异事,革委会主任也悄然消失,种种传言不胫而走。

元宵节过后,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欢蹦乱跳地走进了向往已久的“大学校”——洛峪中心学校。报名第一天,我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神秘,走进学校大门。只见原大雄宝殿门神处(门神已被拆除),规规整整摆放一张桌子和两张座椅,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一脸森严,酷似一对“门神”。

前来报到的学生,个个战战兢兢迈进校门,每进来一位,男老师都要举起结实的右臂,栏杆似地横在学生面前,要求“报上名来”,然后,令每人演唱一首革命歌曲。大家不明真相,一个个脑袋瓜儿嗡嗡的,不知所措。嘴唇抖动着,只听见上下牙磕碰得“咯咯咯.....”介响,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胆子大一点儿的,勉强能够发出声音,但怎么也唱不到调调上,我暗自好笑。

轮到我时,非但不紧张,还有“露一手”的冲动。于是,扯开嗓子喊道:“我唱一首《东方红》”。老师见难得有一个胆儿大的孩子,笑眯眯的鼓励我,说:“唱吧!唱你最拿手的。”我一听来劲了,激动不已,一伸脖子,一张嘴,起了个最高的调调,开腔唱到:“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当“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一出口,两位老师不约而同地一拍桌子,高兴得同时站起来使劲鼓掌,并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好,你现在就是学校宣传队的队员了。”

学校宣传队,全称叫“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宣传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毛泽东思想送到田间地头和群众中间去。为了有效发挥宣传队“小分队、小舞台、小节目”的特点,队员们除了练习唱功以外,还要刻苦练习说、唱、跳和各种乐器,以便“一人多用”。

学唱是入门课,也是主课。常言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负责宣传队的田老师是科班音乐老师,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他特别偏爱我,常常为我开“小灶”,一心想把他的本事合盘传授给我。我很刻苦,进步也很快,慢慢的,就成了宣传队的“台柱子”。

为练嗓音,田老师常常把我们带到高高的山顶上,或山洪怒吼的河畔,先练习呼吸,再练习呐喊,然后开始你唱上句我接下句的连歌,看谁的声音能够穿过高山、越过河涧。慢工出细活,不知不觉,我们的嗓音高亢了、圆润了,唱腔也婉转好听了许多。宣传队每到一村演出,总是人山人海的,深受大家的喜爱和热捧。

1974年国庆节前夕,县里组织学校文艺调演,洛峪中学几经筛选,选定我和一位女同学饰演《夫妻学文化》,准备参赛。经过田老师用心调教,最终,我们以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夺得了冠军,为学校赢得了荣誉。

不久,县剧团来洛峪中学选拔演员,点名要我和那位女同学,我一听去县剧团,不容分说就跟上剧团的人走了。

父亲参加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一个月后,得知我去了县剧团唱戏,封建思想作怪,气急之下,跋涉80余里山路,翻山越岭赶到县里,找到县剧团,不问青红皂白,拉住我就往回拽。

带我的廖老师,可惜我是个“人才”,苦苦相劝。父亲说啥也不依,还一边拉我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的说:“讨饭也不让娃干这下九流的营生。”我只会乖乖跟着父亲回家上学了。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