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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青春 昨夜一场细雨，茂盛的松林泛出一片新绿，松尖上挂着的水珠，像晶莹的宝石一样透着光亮，教学楼前未硬化的操场凹凼里积满了浑浊的水，通向操场的泥地小路上散落着用松针擦抹鞋子的黄泥。 我和几个同学是昨晚天黑前到学校报到的，由于是临时把沈家场原“五、七干校”改为“五、七中学”招收高中学生，因此没有住宿的床铺，由学生自行解决，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自己动手，到松林里砍了一些杂树，搭成架子，再到附近村民家要点稻草铺床，一张简易的木床就拼成了。 宿舍由一间多余的教室临时改成，没有电灯，我用铁皮盒自制了一盏油灯，放在中央，豆大的光亮泛出一片昏黄的色彩。灯光照不亮寝室，四周一片昏暗。室外，月亮穿过云层，在教学楼前的泥地上洒下清冷的月光。此时，白天墨绿的松林变成一片昏黑，地上厚厚的松针上，却是我们乘凉休憩的好地方，但时令已是深秋，夜风寒凉，一阵大风过后，天空被厚厚的黑云覆盖，今晚一场秋雨即将要到来了。 一九七八年，是我们雨朵区在沈家场兴办高中的第一年，高一两个班，一百来个学生，来自全区十二个公社。白天除上课时间外，大家在操场或松林里打打闹闹比较闹热，到了晚上，学校附近的同学回家了，有的在亲戚家租住，学校只有二十来个学生住宿，整个学校就冷清下来，好在我们来此是为了读书，热不热闹也就无所谓了。 读高中的同学每个月有二十三斤粮食补助，不用花钱，国家无偿供给，学校发饭票给我们。每天吃的菜也很简单，基本上是清水煮白菜，偶尔有点菜油，也不用花钱，由国家补助。 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清水煮白菜满足不了身体发育的需求，我们只好从家中带点米在放学后自己生火做饭。买不起煤，就地取材，到松林里捡些落地的松果来生火，由于松果尚未干透，燃烧时火力较小，往往只在炉子中央慢慢地燃，做出的饭多半是夹生饭，但身体好，在炉子上煮着从家中带来的一点辣椒和松林里寻找的野菜，就香甜地吃了起来。家里余粮不多，带来的粮食有限，两年的高中生活，多半是在半饥半饱中度过。 高一时，身体尚未发育，不懂男女情事，男女同学之间的接触，只为学习，加之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信息，电影也是一年难得看一次，偶尔看一次，多半是战争片，没有爱情片，看书学习都是学校发的课本，真正知道男女情事，还是看了越剧电影《红楼梦》和张扬的小说《第二次握手》后才慢慢萌生的，只是那时没有时间去考虑，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学校，改变自己今后的命运。 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苦苦坚持到高二时，我大脑里经常会出现班上一个女孩的身影，这个影子常常使我无法安心读书，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我的梦里，使我夜不能寐。 我不知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产生好感，我意识到我可能是暗恋这个女孩了，我真不知道我在这么艰苦的生活环境中我嬴弱的身体会慢慢发育起来，会对一个女孩产生爱意，我突然恐惧起来，有了犯罪般的感觉，想起含辛茹苦的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可自己却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我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上课时我尽力克制自己认真听老师讲课，尽量不与这个女孩接触，上课时不看她，甚至看见她我就绕开走。我对她产生了恐惧感，但无论我怎样克制，还是会在学习之余想起她，想起她温柔的笑脸，想起她整齐的刘海和脖颈上卷曲的头发，甚至会想起她微笑着俏皮地走进我的心房……我突然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心中责备着自己，甚至罚自己下床到操场里跑步或做俯卧撑，我在惩罚自己内心的不纯，心想自己是学坏了，去想这些不该想的事情，我陷入迷茫之中。 我相信女孩是不知情的，她肯定不知道我对她的念想，只不过我是一厢情愿地暗恋着她。我害怕起来，心里千百次地忏悔，这怎么可以，家中含辛茹苦的供我读书，就算不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起码也不能随意浪费光阴和花父母的辛苦钱，我尽量克制自己心中情感的涌动，甚至避免同所有女生接触，可越是这样，越发会在学习的间隙想起她来，她一颦一笑的身影在我的大脑里像生根一样使我挥之不去。没办法，我一边努力读书，一边在情感的煎熬中苦苦挣扎。 我家离学校是很远的。四十里山路要走四个多小时，周六下午放学回家，周一早上必须在四点钟前从家里出发才能赶到学校上第一节课，每周二元的零用钱，还包括购买学习用品，心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谈恋爱，何况我与女孩相比，她的家庭条件何止比我好千百十倍，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常常一个人坐在树下发愣。 爱恋一个人有时会使自己变得胆大妄为，心想与其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不如找女孩表明自己的心迹，看她是否喜欢我。我在教室后面的小路上堵住了她。她静静地看着我，我羞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曾在心里默念过很多遍想对她说的话。她的脸微红，风从林中吹来飘动她额前卷曲的头发，我感觉有微微的体香从她身上传来，我顿时觉得她好美，我心里有了莫名的涌动，我鼓起勇气，嗫嚅着嘴说：“姐，我……我喜欢你！” 她的脸上迅速地飞起红云，她把头转向一边，轻轻地噗嗤一笑，然后扭过头来对我说：“看不出你人小鬼大，快走，大家看到不好。”我接过她的话说：“姐，我是真心的。”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好好读书，现在谈这些还早，今后再说吧！” 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回答更让我想入非非。有时我自己想，她这样的回答该不是怕伤我的自尊吧？不过，她的回答也许是对的，还是放下一切杂念，好好的读书吧！ 高二下学期，我像吃了催化剂一样身子长高了许多，身体虽然还比较单簿和瘦削，但与过去相比，却高大了许多，学习成绩也跃进了班上前几名，但对她的思念常常会涌进心来，只是学习任务重，又临近毕业高考，常常会把这些想念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断的看书学习。 雨后的校园是清新的，松林地上厚厚的松针更是读书学习的好地方，同学们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组成学习互助组，或坐或站，成蹲或卧，在松林地上都在努力学习。 一天晚上，我到教师宿舍去请教老师学习上遇到的困难，她也在请教老师，回来的时候，路上有一道泥地的土坎，我伸手想拉她一下，她拒绝了，只轻轻地对我说：“快回去做作业，离考试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突然感觉到心里温暖了起来，在缺少父母关爱的地方听到这么一句话，我的泪顿时涌了出来。 她走近我，像大姐一样抚了一下我的肩旁，然后轻声对我说：“这十元钱给你，考试期间尽量吃好一点，别坏了身体。”不等我说什么，她就迅速地离开了。 不久，我们交了五角钱的高考报名费，搞了一个简单的毕业晚会，第二天我们就要离开学校了。 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松林里，坐在树荫下，心里涌起对校园的怀念来。一阵微风吹过，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扭头一看，她来了。 我知道暗恋别人是卑微的，因为这种爱不一定得到对方的回应，但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明知道没有什么结果却还是这么固执地爱着，还是义无反顾，还是愿意从心底心甘情愿地为她敞开一扇窗，正如我一样。因为她是我在艰苦环境中久违的亮光，是我青春期情感萌芽的向往。我知道我胸无大志，辜负了父母对我的培养，为此我常常责备自己，然后像苦行僧一样尽一切努力读书，哪怕每天在半饥半饱中苦苦度日，还是努力地支撑着，想用努力学习来偿还父母对自己的辛苦付出。 她在我身边坐下后，没有说什么，我和她巨大的家庭差距，不禁使我自卑起来，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在我对她的爱恋中横插一杠，我免不了世俗对我的影响，我是卑微的，我慢慢把头低下，接受月光对我中学时代最后一晚的安慰和抚爱。 如今想起这些，我都会泪流满面，如果你也有同样的经历，那就隔着时空，我们相互拥抱一下吧！以此来接受相互的安慰和今后的祝福。 感谢她对我无私的帮助，我们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失落感常常会在我的心头泛起，但不管怎样，青春期萌发的情感是纯真的，像白纸一样，它给我枯燥的校园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虽然暗淡，虽然苦涩，却非常纯洁。 “五、七”中学是我一生想念的地方，它是我理想的起点，我为之努力过、奋斗过，也为之流过汗、流过泪，至今我仍未忘记校园里那豆大的灯光和皎洁的明月，特别是校园里茂盛的松林在雨后泛起的新绿，常常会在我懈怠时像春风一样抚慰我的心田，使我不断前行。 别了，我的校园！致敬，我的青春！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黎道忠，贵州黔西人，热爱文学，有作品散见《贵州作家》《贵州日报》《劳动时报》《贵阳晚报》《毕节日报》《乌蒙新报》《高原》《花都》等报刊杂志，偶有作品在全国征文中获奖。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无 之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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