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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西塞罗:希望明年此时,我能与你一起出门看看这个世界

 平头哥68 2022-10-02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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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2 OvertureThe New Symphony Orchestra Of London;Alexander Gibson - Tchaikovsky - 1812 Overture

每当“乱纪元”来临,我们有什么心愿就应该赶紧实现。

各位好,今天是十一国庆假期第一天,不写正稿了,随手的写几句随笔,跟大家谈谈心。

关注我主号的朋友可能知道,这个十一之前我本来已经跟大家请好了假,因为我表妹原定要在这个假期里办婚礼,作为女方的代表,这个热闹我必须去凑。可是前几天,传来消息,他们的工作地有了新的感染者,现在正在封控中,婚礼不得不延期了,具体待定时间未知。

那么就趁着假期,自己哪怕在周边玩玩么?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但这两天我所居住的城市也发了新通知,也有了新疫情,且高风险地区包括火车站,核酸要两天一检——一下子,我自己出门也不方便了。

结果就是这个十一我依然哪儿也没去,昨晚玩《文明6》玩了一个通宵,今天下午才真正起床,醒来时窗外秋雨潺潺,如我此时的心绪一样沉谧。

我的读者,这个假期你是怎样过得呢?是否也和我一样因为种种无奈而宅在家里?此时,我真的很想知道。

“从窗子到门有七步,从门到窗子也有七步。”我记得这是伏契克写下的句子,一旦到了孤寂无聊的时候,我总想起这句话。而我现在正在渐渐适应这样一种生活——无奈,却又长久的适应它。

当然,我知道这一切早晚会结束,有一天,我一定能够重新背起行囊,去到远方,去看一看那些值得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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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一天到来时,那些景色是否还依然能在那里等着我呢?我不知道。

我莫名的想起法国左翼作家的罗曼·罗兰的一段故事。

19356月,罗曼·罗兰应高尔基的邀请访问了苏联,还得到了斯大林的高规格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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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为建筑艺术的爱好者,罗曼·罗兰在莫斯科最想见的可能不是斯大林同志,而是救世主大教堂。它是人类历史上曾经建造过的最辉煌壮丽的东正教教堂(是的,其规模上超过了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它是沙俄为了庆祝1812年卫国战争中击败拿破仑而斥巨资修建的,沙皇尼古拉一世下旨建造时,曾说其目的是为了感谢“救世主基督将俄罗斯从失败中拯救出来,使她避免蒙羞”。

为了这个信仰上的目的,沙俄每年的拿出财政收入的5%,整整修了半个世纪才将这座恢弘的大教堂建好。完成内部豪华的装饰和壁画又花费了约20年的时间,其耗费之心血可想而知,建成后堪称人类建筑史上的又一奇迹。

可是,当罗曼罗兰1935年到访莫斯科时,他在救世主大教堂原址上看到的,是一座正在兴建的热火朝天的工地——原来,早在四年前,这座曾耗费俄罗斯人无数心血、并刚刚竣工半个世纪的教堂,就作为“帝俄时代的腐朽建筑”被拆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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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同志下令在原址上修建一座更加庞大、辉煌、壮丽的“苏维埃宫”,这座计划中的苏维埃宫将充分展现苏联的强大与骄傲,它将高达415仅顶部列宁像就有75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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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设计上,你可以鲜明的感觉到它有些什么地方受到了自由女神像的启发,但很显然的,如果苏维埃宫建成,它将在规模完全碾压前者。而届时,苏联的政治中心也将搬迁到这里,指代苏联心脏的代名词,将不再是“克里姆林宫”,而是“苏维埃宫”。

罗曼罗兰就在工地听着陪同他的高尔基兴奋的讲解着这个伟大的计划——身为左翼作家,他其实不反对这样做,但作为一个有艺术鉴赏能力的人,他又为救世主大教堂的倒塌感到惋惜,更为自己不能再一睹这一人类奇迹而感到沮丧。“希望你们能将这座伟大的建筑造好。”当着豪情万丈的高尔基们的面,他当然也只能这么说……

但事与愿违,救世主大教堂最后被证明白炸了,因为二战等原因的干扰,。斯大林死后,新上台的赫鲁晓夫出于经济考量立刻叫停了这个过于好大喜功的工程。当然赫鲁晓夫还是比较精明的,为了防止该项目成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烂尾楼,他后来又下令将修好的地基顺势改建为了一个直径130多米,深6米多的“莫斯科游泳池”,并一年四季在其中加注温水,使得该泳池成为了人类史上曾存在过的,最大的露天温泉泳池。此后一直到苏联解体前,每逢节假,苏联公民都可以在这个人工湖一般巨大的温泉泳池里洗浴、泡澡,用这种非常“精神罗马人”的方式感受自己国家的制度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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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偶尔的,泳池边也会出现一些老太太,她们默默的用东正教仪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朝着原本祭坛存在的方向跪下祈祷。欢笑的新公民,与虔诚的老教徒,成为那个时代的一副意味深长的奇景。

再后来,苏联就解体了,解体后的一段日子俄罗斯一度宗教力量抬头,大量俄罗斯人写请愿信要求政府拆毁早已无力供应热水的浴场,重修“俄罗斯的精神骄傲”救世主大教堂。最终这个情愿被叶利钦政府批准,俄利用社会集资仅用了3年时间就重修好了救世主大教堂。但很容易想到的,这次复建是一次应付差事的工程,新建的救世主大教堂无论在精美程度还是规模上都远不及其前身。但彼时穷的揭不开锅的俄罗斯,已经无力再把他们这个民族骄傲修的更精美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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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建筑和我们一样,是有寿命的。”这是罗曼罗兰当年的感慨,也是当我回想起这段沧海桑田的历程时的感受。应该说,无论亚历山大一世的救世主大教堂、还是斯大林梦想中的苏维埃宫、亦或者赫鲁晓夫那省钱、便民而又能遮丑的莫斯科大浴场,都有一种俄式的壮丽辉煌、也都堪称人类史上的奇迹,且越是往前,可能还越精致优美一些,可是这些东西今天都不存在了,现在矗立在那里的,是一个比它们都差许多的仿制品。救世主大教堂的变迁,似乎也暗喻了俄罗斯这个民族的国运——虽然一次次毁灭、又一次次崛起,却一次比一次更加草率、微弱,像一首壮丽交响乐的余音一样,也许终将消失于无迹……

此刻,我想到了这个故事,是因为几年以前,当我第一次读到它时,曾经打算等上几年,一定要去趟莫斯科,看看那个仿制的救世主大教堂又是个什么模样,“抢救性”的旅游一下这座其实并不古老的古迹,而不要像罗曼罗兰那样给自己留下遗憾。

可是,之后就发生了新冠疫情,然后就是俄乌战争,这趟旅程计划,现在看来不知会推迟到何时了。

而且我突然很担心,等到真的能成行那一日,救世主大教堂,这一次它会不会又不再了呢?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这是孟浩然的诗吧?可是孟襄阳却也未必知道,有时候,代谢、变化、抹去的,未必只有那些人与事,还有那江山、那胜迹。

每当“乱纪元”来临,我们有什么心愿就应该赶紧实现,因为我们可能总觉得有些东西会长久的等待在那里,我们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事实却未必总是这样。

世事变换,人间惨酷,有的时候,甚至连让你能对之“读罢泪沾襟”的羊公碑,都不会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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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念及此,怎能不让人更加黯然神伤。

能以对抗的,只有趁着昭华尚在,赶紧去“抢救性”的旅游一下。

所以,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们都能出门玩了,我真希望带上三五好友,和你们一起背起行囊,趁胜迹与生命气息还停留,抓紧时间,看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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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文,祝您假日快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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