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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味人生(101)人物春秋:行者,无垠

 钟奋生 2022-10-03 发布于湖南

韵味人生

拾起岁月的珍珠,捕捉人生的韵味

捧起生活的浪花,品尝智慧的美味

2022年9月23日 星期五 农历八月二十八

人物春秋

笔者的姐夫李金生,是苏州人。他与我大姐是江西农学院的老牌大学生。一九六六年文革刚开始吧,我到大姐那里玩过,他们那时只是好同学的关系。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应该属于基本停课状态。江西农学院在南昌郊区莲塘。那些天,我姐姐、姐夫经常带着我,乘火车到南昌市来玩。姐夫有亲戚在南昌铁路上工作。他通过熟悉列车员的关系,让我们无票乘车。他送给我一个日记本,非常漂亮。上海那边人,非常讲究精致的,他送我的日记本也不例外。这时我十三岁。

再后来,他们从大学毕业,他随我姐分配在江西修水。他们在修水县好几个地方工作过,如农科所、化肥厂等,他们在修水工作的最后环节,我姐在修中教书,姐夫则在县粮食部门工作。

当时修水城里居民的生活,还处于烧柴做饭弄菜。那时,我经常上山砍柴。后来,姐夫也加入我们砍柴的行列,只不过他的观念朝前迈进了一步。他借了一部大板车,用大板车拖柴,显然比用肩膀挑柴轻松多了!只是砍柴的地方,必须大板车好行走,羊肠小道显然不行。这样,就要顺着公路走好远的路,比平时我们砍柴的地方,至少要远三分之一的路程。尽管这样,也是值得的。因为一辆大板车,可以装几个人的柴。一个人拉车往前走就够了。而且可以轮换拉。这样,显然比每个人挑一担柴,往前走要轻松多了!

快到砍柴的地方,我们将大板车寄放在附近乡民家,上山将柴砍下来,装上板车拉走。我姐夫拉车,而且不要轮换。他拖着大板车,神情还显得挺兴奋,一路往前奔,几十里路也不歇口气。只有遇到上坡,我们才去帮忙。我们等于空手行走,显得轻松与潇洒。

这就是我大姐夫,六十年代的正牌大学生。

他一个外乡人,随我大姐从江西农学院毕业分配到修水县工作。由于异乡生活习俗与待人接物等方式的不同,他的人生之道有一些阻力,沟通的不畅促使误解的产生,给他带来了一些阴影。他投入社会后的环境,如果不是在当时处于穷乡僻壤的异乡修水,而且在他美丽富饶的故乡苏州,显然他人生的路会顺风顺水得多!

我姐夫是个干实事的人,平时言语不多,一头扎进厨房就很难出来,像一头老黄牛在默默耕耘。但他有时则是健谈的,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平时我几乎不恭恭敬敬喊“姐夫”,而是直呼其名。并不是不礼貌,而是有意无意,我将他当“大朋友”看待了。他心里显然非常明白,不然,他就不会到晚年了,还将自己的心里话悄悄向我倾吐。一些怀旧的文章,源源不断地发给我看。从某种意义来讲,我们的性格有相似之处。比如,我不爱讲客套话,也不会讲客套话。在别人家里做客,点头微笑就可以了。不会像许多人,能够随机应变,讲出许多恭维的话。家里人因此埋怨我,讲我不会做人不懂礼节等。

进入铁路工作后,有段时期我开始深入反思,是不是要改头换面,换过一种做人的方式了。我见有的人呼朋唤友,称兄道弟很会做人,心里暗暗羡慕他们,想向他们取经,学习他们的做人之道。一次,铁路改革竞争上岗,对所有中层干部搞无计名投票,职工信任票差的,显然将有被淘汰的危险。在这个大背景下,我担心这下砸锅了!我这个不懂礼节不会做人不会讲恭维的客套话的人,这次不就大浪淘沙了吗?但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我在单位中层干部的信任票竟然最高!反而那些表面看,很会做人,满嘴客套话,我家里人准会伸出大拇指夸赞的人,民主评议的信任票很一般化……

于是,我似乎醒悟了!光嘴巴甜,客套话多,是不能立足的!关键是人品要端正,要有内在的能量!换句话说,要有人格的魅力!

我大姐夫显然受过一些委屈。好在时光老人是公道的,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经过时间的洗礼,他的人格魅力就显露出来了!

他的这篇《行者,无垠》一文,所披露他在孝道方面感人的事,我才知道。我们大家不妨欣赏这篇文章——

行者,无垠

文/李金生

于修水而言,我是个外来女婿。五十多年前,我由外地分派来修水工作,有缘邂逅彭家,成了外来女婿。有人说外来的女婿不好相处,这话虽有偏颇,但也不无深意。而我却不幸被言中,一语成的,背上了这口锅。而其问题的焦点则集中表现在对待丈母娘的关照上,缺乏应有的亲和力和不善善待。这一不实指谪虽经几十年的历史冲刷,我的另一边则始终耿耿于怀,乐此不疲的反复提及,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炒一炒,翻一翻旧帐。为息事宁人,我只作愚公,不与争辩,闷声不响,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她去。经验告诉我,这种事你越是去申辩,越会是火上加油,没准还会引火烧身。

如今丈母娘她老人家已经作古几十年,转眼之间,我们也快到了她当年这个坎,难不成还要心有不甘地带着这个问题走进遗憾,其实是可以释然!

平心而论,我与彭家还是做了一点事的,突出的一例,是在丈母娘她老人家尚健在的时候,我提早为她置办了一口寿材,而操弄这件事之前包括她本人在内,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同时也没有任何人委托要求过我做这件事,一切都在了无声息中默然进行。当时我想老人家虽然身体无恙,目前尚且健在,但人终有人过百年之事,因此提前为她置一口上好的棺木,不谛是一件忠孝德之举,势在必行。有想法,总会有行动,当时设想的方案有二个。一是自购木料,雇人打造,二是购买现成品。这二个方案实则做起来都有不小的难度,权衡利弊,我选择了买现成品。

过去几次下乡,我听人说,乡间农人有提前打造寿材的习俗,人还未步入老年就会张罗着办这件事,那么有没有这样的老人将已经打好的寿材因为一时不急于用而可以说服转让的呢?不得而知,但可以深入去访一访,问一问。

因此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会下乡去兜兜转转,寻寻觅觅,而结果总是事与愿违,乘兴而去,失望而归,颗粒无收。勿一日,我又要下乡去了,出西摆街,沿修河朔流而上,这次索性走远一些,伸入到更偏远的农村去。结果尽管诚意滿满,可依然看不到希望,真所谓我有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敢问路在何方?正待我转身欲打道回府之际,一户农主人匆匆迎我而来,问明来由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有一缕曙光。那农户引我去他家,说老物件就在楼上,目前老人尚且健朗,棺木已打造多年,搁着也是闲着,不如救一时之急。

当即我们一拍即合,遂上楼察看,眼见一个硕大的物件映入眼帘,拂去浮尘,果然是上好的木料,经敲击结构尚且坚固,做工亦考究,可見主人也是用尽心力精心打造的。今之,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力。事情很快就进入谈价还价阶段,这还真费力,別看乡下人憨厚不谙世事,可谈起价钱来,一点都不作让步,其实我那时的底线是只要肯卖,那怕是个天价也吃定了,不与其计交得失,就一锤定音,付了定金。

然而一事未了,另一事则接撞而来,一道运输难题又横亘在眼前,这乡间羊肠小道咋运?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那壶不开提那壶!哪知这天字号难题在卖家那里根本不祘啥,他们轻飘飘地说,没啥!我们有木排船可以沿河直放县城,真所谓众里寻它千百度,猛回首,那人却在灯光谰栅处。难事不难,易事不易颠覆了人生三观。

果不其然,一星期之后,船抵县城,棺木直送我家,我们唤来老太太仔细勘验,丈母娘甚为惊奇,以为是搞错了人家,我说明了缘由,你女婿就在你身边,绝没有错,老太太这才放心地察看起来,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祘是点头笑纳了。

这寿材是买来了,可这硕大的物件放在哪里呢?一时没了主意,放在家里自然容不下,也不合适,倘若放在门口屋檐下,又是临大街,有碍街容,且左右邻舍也会为人诟语,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可考虑,那便是我原单位的闲置棚房,那是个城郊结合部,没有多少人来迎往,可那时我已调离原单位,现在再去占人家的地方有鸠占鹊巢之嫌。可我那时也管不了这么多,只华山一条路,先声夺人搬去再说,我搬了放了又怎地!就这样老人家的寿材在我原单位一放就是好几年,期间居然相安无事,原单位没有任何人上门诟病和半点微词,谁说洪洞县里无好人,与人方便则胜过七期长斋。

诚然,一个人的寿数是无法预测的。丈母娘的寿终也是在突然之间,先前没有任何预兆。那天早上她同往常一样,起床后服侍她洗刷毕,照例坐在床边的滕椅上休息静养,早歺时我们习惯吃馒头,当时她手握一个馒头,待吃到一半时,忽然馒头从手中掉落下来,我发觉有异样,遂扶她去床上。在此还是顺便提一下那把滕椅的事,这椅是我一次出差去赣南买回的,软软的很适合老年人就坐,不成想竟成了老太太的爱物,要坐就坐这把滕椅,更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在这把椅子上安然去世,那年我们离开修水老屋时,舍弃了诸多物件,唯有这把滕椅舍不得丢掉,带来苏州作为记念。

原以为丈母娘被扶上床,待休息片刻就会有好转,未料竟起酣声大作,早上才刚起不应该又要入睡,事出有因必有妖,慌忙中遂叫来隔壁诊所胡医师诊断,胡医生反复喚她名字也无回应,翻翻眼晴,感觉回天无术,但还是给她打了一剂強心针,酣声起起伏伏,依然不减,那种状况即使是一个正常人如此声息酣雷也会感觉很累,于是我尝试着给她喂点水,但见喂进去的水从嘴角复又流出,已经没有知觉了,唯有酣声仍在。延至下午时分,这酣声才慢慢停下来,直至完全没有声息,老太太气数已尽,油尽灯灭,走了,弥留之际没有留下一句话。可以告慰的是,整个过程我们都陪伴在侧,陪她平静的走完了最后一程。走时很安详不見有痛苦且很干净,而这正符合她生前一生清白,一尘不染,爱干净整洁的性格特征。

晃忽之间,丈母娘走了,她的丧事历史性的落到了我的肩上,虽说老人家一共生育了五个子女,但四个子女都在外地工作,此刻他们千里迢迢正在奔丧的路上。

修水办丧事讲究的是一个排场,我一个外地女婿这种事也是第一次碰到,一旦有啥闪失,那就咂了彭家的门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庆幸的是我那时刚好顶着县饲料公司付经理的名号,我家有事,则单位便倾巢出动,悉数来到我家帮忙料理。他们有的收帐,有的採办,有的外联,各各领命而去,丧事遂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同时也受到左邻右舍各路友人的帮助,把丧事办得有声有色,终于在体面庄重的氛围中圆满落幕。丧葬中那口硕大坚实的棺木尤为显耀,彰显了女主人的尊贵。真庆幸当年的执念和果断,才解了燃眉之急,不然……,这后果真不敢去设想。

叙事到此似乎可以告一段落,猛一想,这都是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且都是一些旮旮旯旯的杂事,微不足道,不足挂齿,反被人耻笑。实则今次告白,非有所图,别有所指,作为彭家家史的一段记忆素材和尘封的场景,若有因由再缅怀一下,也未尝不可。

同时也是借此对过往所有的不实不悦不语,想信都会湮没在这历史的烟尘中,行者,无垠,可作借鉴诠释。

李金生简介

苏州市轻工研究所退休,髙级工程师。微生物学会会员,原苏州市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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