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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四章 审讯史蒂文斯​

 汪平书屋 2022-10-04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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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四章  审讯史蒂文斯

作者:周立人(上海理工大学) 

导读:这部小说以主人公戴长思在香港的一段生活经历为主要线索,以他作为“圆心”人物进行着重刻画,并且对生活在其周围的陈乐君(教会学校的教师)、夏诗文(烟草公司老板的女儿)、刘石昌(画家)、伊仲史(夜总会的老板)、房东及其养女芸儿等也作了有粗有细、浓淡相宜的描绘,在日本侵略者发动侵华战争、祖国山河风雨飘摇之际,失去家人的戴长思历经艰险、几经辗转地逃难到香港。他幻想在这块由英国人管辖的弹丸之地苟且偷生,靠写些风花雪月的“小文章”来混口饭吃,进而让小说展示出一幅具有一定历史特征的风情画卷。最后,在香港沦陷之际,戴长思在一名地下交通员的帮助下,最终投身到抗日救亡的运动之中。

前文链接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一章:启程赴港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二章:住进一栋旧宅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三章:情魔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四章:伊仲史和他的夜总会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五章:一夜风流之后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六章  福兮祸所伏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七章  情恋的魔障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八章  珍妮医院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九章  斜阳独照寒秋水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章 出院后的几天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一章  写作与反思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二章  香港沦陷

周立人:《天涯孤客》第十三章  “碧兰轩”茶楼

日军宪兵的总部,位于中区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段。它是一栋阴森森的、让人望而生畏的两层楼的房子,原来用作英国人的巡捕房。楼房内,设有各部门的办公室以及专门用来审讯和关押犯人的房间。

审讯室是整栋楼里最为恐怖的地方。这里寒光四射,阴气袭人。一扇用粗铁条焊接而成的门跟一扇圆形的、高不可及的窗口,隔着约四十平米的水泥地板相互对视着,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种威骇与震慑的气氛。圆窗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换气扇,用来给房间排放污浊的空气。布满粗细不匀的裂缝的墙面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斑斑血迹。

审讯室的隔壁,是临时关押犯人的房间。里面阴暗潮湿且弥漫着难闻的霉烂的气味。外面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宪兵看守。他们时不时地通过门上的一扇小窗,朝里面张望着。

史蒂文斯被拘捕的那天,就关押在这间屋子里。

那天,他应香港圣公会理事的邀请,去参加一个宗教活动。在回教堂的路上,无意间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那人个头不高,体型瘦小,身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头戴一顶宽边的礼帽。由于礼帽的帽檐半掩着面孔,他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不过,那人走路的样子是标准的内八字。

这个黑衣男会不会是日本人?日本人常常跪坐且喜欢穿木屐,久而久之走起路来就会不自觉地迈开内八字步……他一边步态从容地继续往前走,一边在心里边思忖着。

当他走到离教堂不远的一个花园式弄堂的大门口时,见里边没有人影,便敏捷地闪了进去,然后抹了一把从额头上挂下来的汗水。没一会儿工夫,黑衣男东张西望地跟着走进了弄堂。这时候,躲在暗处的他,猛地飞起一脚踢在黑衣男的小腹上。只听得“扑通”一声,那黑衣男仰面跌倒在地上。由于跌倒时头部偏巧砸在窨井盖上,黑衣男当即昏迷了过去;留在他脑后的,是一摊殷红的鲜血。

回到教堂后,惊魂未定的史蒂文斯刚要给詹姆斯打电话,不料日军宪兵侦缉队的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手脚忙乱了一阵后,搜出了藏在地下室里的药品和他的一把布朗宁M1910式手枪。

经过几天的审讯,侦缉队长工藤新一没能从他的口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于是打算跟他来硬的。

这回,史蒂文斯被两个凶眉恶眼、满脸杀气的日军宪兵绑在审讯室里的一根柱子上,不远处的火炉里烧着烙铁和火箸。

“看在你是教徒的份上,前些天我答应给你一个反省的机会,所以在审讯你的时候没有动刑。现在,我允诺你的时间已过,想必你也反省得差不多了。”工藤新一纠紧着两道密丛丛的眉毛,圆瞪着一双闪烁着暗火的黑豆小眼,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走到他的跟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脸色发灰的史蒂文斯,两眼无神地看着他说。

“我想再次问你,你一个牧师哪来的枪?”工藤新一说。

“我已经说过了,它是我从黑市买来的。”史蒂文斯说。

“你一个以博爱为怀、以散布'福音’为天职的神职人员,本该守着本分诵经布道,要枪干吗?”工藤新一说,“这不是'和尚庙里藏着杀猪刀,多此一举’?”

“我的枪是用来防身的。”史蒂文斯解释道,“自从你们进攻香港,香港的治安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有抢金银首饰的,有打劫路人的,还有绑票的。我是迫不得已才购买了那把布朗宁手枪。”

“哟,编理由就像是编故事一样。依我看,你是自己编的剧本自己演,自己写的台词自己念。”工藤新一讪笑道,“再说了,这抢也好,这劫也好,这绑也罢,怎么看都不会落到你一个除了信仰上帝外一无所有的牧师身上。”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史蒂文斯说,“有备才能无患嘛!”

“那么,我再问你,藏在教堂里的那些药品是怎么回事?”工藤新一一面说着,一面眼神咄咄逼人地凝视着他。

“我也不知道。”史蒂文斯说。

“你也不知道?难道这些药品是长了翅膀飞到了你的教堂?”工藤新一说罢,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看来,你这头英国猪还没有睡醒,还在继续做着你的梦。我这一巴掌就是要你清醒清醒。”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药品是一个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送来的。”史蒂文斯解释道。

“那我问你,那个陌生人长什么样?”工藤新一说。

“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皮肤黑黑的,头发长长的。”史蒂文斯说。

“就这些?”工藤新一问。

“赤红脸,高鼻梁,粗眉毛,短胡须。”史蒂文斯说。

“你就不觉得你回答得太快、太顺溜反而露出了马脚?人们都说真话好说,假话难编,而你却刚好相反。还没有睡醒都能把假想出来的东西描绘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说起谎话来就跟背经文似的,神态从容自然,毫无羞愧之色。看来,之前我是小瞧你了。”工藤新一说。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国的一句老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史蒂文斯说,“如果我们当牧师的,都像你这样用猜疑的心态看待一切,那上帝也好,耶稣也罢,不都成了子虚乌有的东西?”

“你说的那些神仙大圣,不,拿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救世主’,原本就是你的老祖宗瞎编乱造出来糊弄人的。难怪你信教、宣教这么多年,好的没学,却学会了忽悠人的那一套。”工藤新一说着,将两臂合抱于胸前。“不过,尽管干我们这一行的大都生性多疑,但我还是想听你继续说下去。”

“你还想听我说什么?”史蒂文斯问。

“比如说,那个陌生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工藤新一说,“他总不会把东西往教堂里一扔就走人吧?再说了,他又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这回,史蒂文斯刚开口就哽住了,好像有根刺扎在他的喉咙里,既吐不出又咽不下。

“他说什么?”工藤新一瞪着火炬般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他说,他所在的那家医院的仓库在日本人的空袭中坍塌了,这些药品是他好不容易从废墟堆来扒拉出来的。我见他神色慌张且急着要离开,也就没有多问。至于他凭什么信任我,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我牧师的身份,或许他也是个基督徒。”史蒂文斯说。

除了药品以外,还有哪些东西?”工藤新一继续问。

“你们侦缉队的人不是都检查过了?没有别的东西了。”史蒂文斯说。

“没有别的东西了?可根据我们侦缉队的调查,在英军撤离赤柱的前一天,你去了一趟他们的军营。难道他们就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工藤新一说。

“他们撤离都来不及,还能跟我说什么?”史蒂文斯说。

“比方说,他们要你暂时保管他们无法带走的军需品?”工藤新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然后像秃鹫发现猎物似的死盯着史蒂文斯的眼睛。

“你有没有见过建筑物上的'狮头羊身蛇尾’装饰?”史蒂文斯有意把话题岔开。

“怎么啦?”工藤新一问。

“那叫'吐火女怪凯米拉’。”史蒂文斯说。

“这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有关系吗?”工藤新一捏着嘴唇下面的短须问道。

“有,当然有。”史蒂文斯说。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我就是那个怪物。”工藤新一说。

“都说你是个一点就通的人,这会儿怎么七拐八拐的拐不过来了?看来,你的智商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及凯米拉的一半。”史蒂文斯讥诮道。

“你有屁就直接放,有话就直接说,别跟我绕圈子、打哑谜。”工藤新一听后,像是被人卡了脖子,七窍生烟,五官挪位。他又狠狠地抽了史蒂文斯一巴掌。

“我是想说,你不但生性多疑,而且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就像古希腊人,见了狮子的脑袋,就联想到羊的身体和蛇的尾巴,并且将它们组合成'吐火女怪’。”史蒂文斯解释道。

“你也不是一样?”工藤新一说罢,抬起左臂看了看手表,然后接着说:“别再跟我扯这些无用的,快告诉我你为什么去英军的军营?”

“我去那里主要是给那些阵亡的官兵主持安葬仪式。你就别再捕风捉影、凭空臆想了。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喝杯咖啡或者抽一支上好的雪茄烟。”史蒂文斯说罢,微微转动了一下有点发硬的脖子。

“你别跟我耍花招、磨时间。不是我说得夸张。你这头英国猪,我只需随意地瞥视一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心里边在想些什么。而且,你肢体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帮助我解读你的心理状态。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听说英军的每个军营里都配有一到两名随军牧师。用得着你大老远地跑过去主持安葬仪式?”工藤新一说。

“可赤柱军营里的牧师已在战火中身亡了。”史蒂文斯解释道。

“你就继续编吧!”工藤新一听后,再度十分恼火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接着说:“你可要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耐心。你若是胆敢挑战我极其有限的耐心,你若是还不如实招供的话,我也就只能大刑伺候了。”

他说完,挺直身躯在各种刑具上溜了一眼。这些刑具有鞭子、电刑椅、水刑池、老虎凳、压杠床、夹指器和扎指甲缝的竹签等。

这时的史蒂文斯,恍惚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头杀气逼人的、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

“难道你想把这里的每道菜都尝一下?”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站立了一会儿后,言语尖刻、声调阴沉地说,脸上不禁流露出十分倔强和自信的神气。“我就不信你吃下去这些菜后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还能继续跟我兜圈子、磨时间。”

“我都成了你的阶下囚,成了你砧板上的一条鱼,我哪有什么兴致跟你兜圈子、磨时间?要不是你提审我,我还懒得跟你说话呢!”史蒂文斯说。

“那好,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工藤新一说。

“你干这些卑鄙的事情,上帝不会饶恕你的,他一定会把你送进地狱的。”史蒂文斯说。

“上帝连你都救不了,还怎么把我送进地狱?倒是你自己已经爬到了地狱的门口。” 工藤新一诡笑着说,“这会儿,我想起中国的一句老话:'阎王爷要你三更去,没人敢留你到五更。’

史蒂文斯听后,低垂着脑袋没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工藤新一见他低头不语,便心烦意乱地、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 然后斜着身子看着他问道。

一想到自己的上司催促得很紧、很急,一看到史蒂文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他手心里不觉渗出了一把冷汗。

“不怕。”史蒂文斯说。

“那是为什么?”工藤新一问。

因为死亡只是回归到出生前的那种混沌的状态。按照《圣经》的说法,就是'从尘土中来,到尘土中去’。按照古代智者的说法,就是'生是本真的丧失,死是本真的失而复得。按照音乐家莫扎特的说法,就是'当上帝的召唤到来的时候,我已准备好去安安静静地休息’。按照小说家哈代的说法,就是'已逝之人永远不会再有生老病死诸烦恼,永远不会再面临生存的压力和尔虞我诈的苦苦缠斗’。”史蒂文斯像背诵台词似的,一句接一句地说。“更何况,对于宗教信徒来说,死亡只是新生活的开始,因为上帝会给予他们永恒的'生命之水’。”

“看来,你的悟性不错,都赶上禅宗的文盲高僧了。不,应该说,你是个老顽固,是吃石头长大的煮不烂、蒸不熟的老顽固。”工藤新一讥笑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军服外面套着白大褂的女人,拧着眉头走了进来,好像她不愿看到审讯室里的令人作呕的场面。她是日本军部派来的药剂师,名字叫宫下顺子。

宫下顺子长着一张桃花瓣似的俊俏的面孔和一双水汪汪的晶亮而迷人的眼睛。横卧在眼睛上的,是两条笔直的眉毛。一头乌黑的长发,很随意地拢在脑后束了个马尾辫。

史蒂文斯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她,仿佛能透过她的衣服看到她娇美的身段。他无法将她跟日本的军人联系起来,跟残酷的战争联系起来。他甚至还有点替她感到惋惜,好像她是一幅挂在牛棚里的约翰·康斯太勃尔的风景画。

“报告工藤大尉,你要的LSD注射液已经准备好了。”宫下顺子看了一眼史蒂文斯后,面无表情地对工藤新一说。

“那就快去把它拿来吧。”工藤新一的嗓音,不知什么原因听着有点不自然。他被史蒂文斯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太阳穴突突地乱跳。

宫下顺子提到的LSD,是麦角二乙酰胺的简称。它是一种致幻剂,仅注射100微克(相当于一粒沙子重量的十分之一)就能使人的感官功能,尤其是人的意识和视觉发生明显的变化。

说起这种致幻剂的由来,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1938年的某一天,瑞士化学家艾伯特·霍夫曼在进行一项有关麦角碱类复合物的实验时,无意中将原本分装在两支试管里的溶液混合在一起,结果发生了神奇的反应,即一种完全不同的物质被合成了出来。这种物质无色、无嗅、无味,看起来就像是清澈的纯水。它后来被命名为LSD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霍夫曼怀着好奇心服用了250微克LSD,想看看它对人体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起初,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在下班之后跟自己的助手一起骑单车回家。可是,在半道上药性开始渐渐发作。助手发觉,他说起话来不仅表情异常、情绪激动,而且思维也显得非常凌乱,最后是吭吭哧哧、磕磕巴巴,直到干瞪着两眼吐不出只言片语。但尽管如此,霍夫曼还是把车骑得飞快,快得就像是一列狂奔的小火车。

到家后,视物昏花、头脑发晕的霍夫曼,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据他事后的回忆,骑车的时候,他感到天旋地转,感到周围的景物完全变了形、变了色;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飘了出去,悬浮在半空中,在半空中看着自己骑车回家。

二战初期,为了审讯战俘和间谍,日军情报部门成立了一个研究团队,着手研究所谓的“新型生化类武器”,也就是想发明一种犯人服用之后会不打自招的审讯药。他们先是从大麻中提取有效成分,然后将它制成注射液。可是,后续实验表明:虽然这种注射液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倾诉欲,但稍稍过量使用的话,就会让人崩溃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况且,有效的剂量也因人而异。由于实用价值很低,他们开始把研究的重点转向LSD

不久,试验的结果出炉了:LSD能让被审讯者先放松戒备心理,然后在审讯人员的不断提问下,毫无保留地说出深藏在内心的秘密;而且更为奇妙的是,药劲过后他对自己在审讯的过程中说了些什么完全失去了记忆。

LSD注射液拿来后,工藤新一皮笑肉不笑地对史蒂文斯说;“你知不知道这注射液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史蒂文斯说。

“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刚刚研制出来的致幻剂,它或许比这里的任何一件刑具都更管用。”工藤新一说,“它会让你在梦幻一般的状态中渐渐地失去意志,失去自我意识,而后按照我们的指令行事。换句话说,我们想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我们想要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不过,在使用它之前,我想按照你们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开口说出实情,那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点你。”

“那就请便吧。”史蒂文斯神色不动地说。

“看来,你顽固得就像是千年不化的极地冰川。看来,水温过低是沏不出好茶来的。”工藤新一说罢,长嘘了一口气,然后向宫下顺子使了个眼色。

宫下顺子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史蒂文斯的身后,在他脖子的后面猛扎了一针。紧接着,她赶紧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史蒂文斯被注射后不久,先是出现了知觉障碍。呈现在他眼前的物体,不是带有五彩缤纷的光晕就是带有移动的轨迹。而那个走到一边的宫下顺子,一会儿变成长发飘舞、肢体扭曲的裸女,一会儿变成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女怪凯米拉;一会儿变成一道忽明忽暗的剪影,一会儿变成毕加索画中的“哭泣的女人”。至于工藤新一,他除了扭曲变形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怪怪的,像是从一口深井里冒出来的。接着而来的,是极度的焦虑和狂躁,最后是不可逆转的抽搐,直至全身瘫痪。

“这是怎么回事?”工藤新一问宫下顺子。

宫下顺子因过度的紧张和惶恐,睁开两眼之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对工藤新一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她瑟瑟缩缩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哑巴了?”工藤新一沉下脸来说,“我看,这回你就是想哭也找不到地方。

“我——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可能是过敏反应吧?”宫下顺子吞吞吐吐地说。

“那你还愣着干吗?赶紧送医院。”工藤新一心急火燎地说。

于是,宫下顺子急忙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而那两个凶眉恶眼、满脸杀气的日军宪兵则手忙脚乱地解开捆绑史蒂文斯的绳索,然后让他平躺在地上。

可是,让工藤新一万万没想到的是,史蒂文斯经过抢救后,命是保住了,但成了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植物人。

为了躲避上头的追责,工藤新一先是用金钱收买了知情人,随后干脆将史蒂文斯给秘密地“处决”了。他在给上司的报告中称“史蒂文斯在注射LSD之后,出现了难以制止的暴力倾向。他挣脱绳索后扑向宫下顺子,然后死死地卡住她的脖子不放。情急之下,工藤新一为了保护自己的下属只能将史蒂文斯就地正法。整个事件纯属意外。”

“要不是我帮你把这事遮掩过去,你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明面上摆平这件事后,工藤新一对宫下顺子说。

这天,他把宫下顺子约到一家豪华的酒店。在酒店顶层的包房里,他想跟自己垂涎已久的宫下顺子来一出“温柔乡里戏鸳鸯”。一来可以松弛一下多日来一直紧绷着的脑神经,二来可以将憋足的春兴疏泄净尽。

“为什么要让我上军事法庭?”宫下顺子听后,心里顿然起了一团疑云。

“因为你调制出来的LSD注射液浓度过高,或者是混入了杂质。”工藤新一说罢,从一个矮柜里拿出两只玻璃酒杯,然后将它们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他将矮柜上面的一瓶酒拿到茶几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宫下顺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马蹄般奔忙的手。

“哦,是这样的。你看啊,办完史蒂文斯的案子后,我们俩也没有好好地待在一块轻松愉快地说说话。这是岩井隆志少佐在半年前送给我的澳洲'黑晶白兰地’。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我趁着高兴把它带过来,想跟你共饮一杯。”工藤新一说。

他拧开瓶盖后,将瓶子里的酒水慢慢地倒入酒杯中。

工藤新一过于平顺温和的态度,让宫下顺子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她趁工藤新一倒酒之际,摸了摸藏在衣服下面的手枪。

工藤新一倒好酒后,将酒瓶放在茶几上。紧接着,他往沙发上一坐,然后神色怡然地跷起二郎腿。

他见宫下顺子像橱窗里的人模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目光呆然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便微笑着对她说:“来,别不好意思,快过来坐。”

这会儿,一种占有宫下顺子的强烈而疯狂的欲望,已经从他的心头悄然升起,但他尽力地敛抑着、控制着。

可宫下顺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她忽然间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在这看似其乐融融的平静之后,一定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工藤新一继续侧歪着脑瓜看着她,还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他仿佛看到了那春情勃发的、如瓷似玉的娇躯,闻到了那让人心动不已的芳体之香。看着,看着,他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于是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拽到沙发上。

“你不就是想和我一起喝杯酒吗?急什么?”宫下顺子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他,然后拿起一只酒杯。

“这就对了。”工藤新一说罢,也拿起了酒杯。

两人沉默不语地喝了一会儿酒后,不约而同地将酒杯往茶几上一放。这时,心痒难熬的工藤新一借着酒力突然扑到宫下顺子的身上,然后一面将酒气熏人的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一面将右手伸到她的上衣里边揉搓着。

“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这?”宫下顺子强忍了片刻后,本能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到一边,然后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

恰好在这时候,从窗外吹来一阵风儿。这风儿掀起了宫下顺子上衣的一角。工藤新一无意间发现,她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于是又一次像饿狼一样地扑到她的身上。

正在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工藤新一的宫下顺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工藤新一制服了。无可奈何的她,只好暂时乖乖地听命就范。

下了宫下顺子的枪后,工藤新一带着淫荡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解开她上衣和衬衫的纽扣,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撸下她那围得跟铁桶似的宽大的抹胸——好像这一故意放慢了的过程,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别有一番情趣的享受。而当他将挂着汗珠的鼻尖凑到那鼓溜溜的雪峰之间并且来来回回地挪蹭时,宫下顺子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截没有感觉的木头,任由奔腾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激流摆弄着。

工藤新一见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防备的心理一下子解除了。他开始沿着她白嫩光滑的脖子搜寻着她的嘴唇,呼吸随着心跳的加快而变得越来越粗重急促了。

可就在两人的嘴唇相遇的瞬间,宫下顺子趁他不备,不动声色地拔出藏在皮靴里的匕首,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它插入工藤新一的胯裆。鲜红的血,顿时顺着匕首的把柄流淌下来。

工藤新一先是惨叫了一声,然后像一尊被疾风刮倒的蜡像,“扑通”一声摔在地板上。他躺在血泊之中。变形的脸上凝聚着痛苦和遗恨,颤动着的嘴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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