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一座三层小楼,白墙青瓦,错落有致高翘的檐角,大面积精致的实木雕花门窗。开放式院落,一丛高耸入云的竹子,旁边盛开着三角梅,像燃烧着紫红色的火焰。芭蕉树下,几只鸡在专心致志地找虫子。小院前面流过一条小河,几只鸭子一起撅着屁股捞小鱼吃。 小楼依山而建。山苍翠耸立,密林丛生,山体形态各异,层层叠叠,望不到边际。一团团白雾从山间蒸腾而起,与天上的云相接。太阳忽然越上山头,瞬间,道道金光穿过云雾,照射山林、河川、稻田、楼群。 袁晨晨拎出一张竹制小桌,在小院中间打开,方形的。接着她又把早餐一样一样端出来,豆浆,葱花油饼,煎蛋,小葱拌辣椒。 “昨晚睡得怎样?”晨晨问。 “很好,连梦都没做。”高远山说:“空气这么湿润,温度这么适宜,难怪你喜欢上这里!” 晨晨笑一下:“我可没睡好。你的小说公号怎么好久不更了?我睡前喜欢看一看。” 远山有些意外,“你在看我的公号?我怎么不知道!” “朋友圈里有人发,我就关注了。小说故事太写实了,真实得不忍看,又不得不看。” “我要知道你在看,就不那样写了。” “故事后来怎么样,继续写嘛!” “我不知道怎么写了,也许故事该结束了。” “故事可以结束,可是生活不能结束。那你跟霞子呢,霞子她怎么样了?” “有一天,情境类似于小说里他俩一起回老家看过父母后的某一天,霞子忽然出走了,留下一张纸条,只带了几件衣服,还有我俩一起去北京领到的那本诗集。” “为什么?她去哪了?” “纸条上说,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想打搅我和你,她祝我俩幸福。” “我俩?” 高远山点头,“对,我俩。” “那,你好像也没怎么找我呀!” “我也不想再打搅你,再说,我有什么资格再去找你?” “其实,当初我来这里支教,也是为了不打搅你们。” 远山把端起的豆浆放下,沉默一下又端起来。“不说那些了,就当这是酒,干一杯,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晨晨也端起杯子,望着远山,“干杯,老同学!” 两人放下杯子,又久久沉默。 “我还是想知道,霞子……她现在怎么样?” “对我来说,她音信全无,我知道她是刻意躲避我。所以,小说我也写不下去了。” “可是,小说总得有个结局呀。” “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前几年霞子把她妈接到城里去了,说明她过得还不错。” “她带走了那本诗集?她也喜欢诗?” “她只是喜欢我的诗,我的诗她都能背下来。” “你确实是个诗歌天才,我还是喜欢你的诗,你现在写的诗风格没变,只是语言更纯熟了。” “你看到我现在写的诗了?” “有人转发你的朋友圈我看到的。” “我只是喝上酒才写个一言半句的。” 远山感叹,“诗害了我,不过关键时候也拯救了我。如果没有诗,这些年我撑不下来,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至于吗,开着奔驰越野到处游山玩水,写着小说写着诗,看你多潇洒呀!” “不潇洒又能怎样?人生几十年,我又不想身后留名。就算是李白杜甫曹雪芹又怎样,几乎死无葬身之地,流芳百世对他们自己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梦想在继续,事业上自己还能打拼出一个天地来。” “没办法,我还要赡养老人啊!”远山又摇摇头说,“现在也不行啦,双减是长期政策,新东方都转行了,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至少吃喝玩乐还不用发愁,反正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哈哈!” “那你想不想来我这里做些事情?” “我?我来能做什么?再说,看着我你不烦吗?” “刚才不是说吗,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是一起做事情。对了,王小东打算投一部分资金,帮我们建一座体育馆。” “王小东?看有多荒唐吧,王小东都知道你在这儿,我竟然不知道,这些年我都干什么了!” “没什么奇怪的,我在朋友圈里说了我们学校的困难,他就主动联系我了。” “他总算是要做点好事儿了!不过你也得注意,怕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想多了,都这年纪了。再说,人都是会变的。” “我还是那句话,论钱我确实不如他,论品位格局,我鄙视他。” “找时间我们三个坐到一起聊聊吧,都置气半辈子了。” “反正我不想见他,没必要。” “唉,你还是那样子。” 雾气散去,清朗的阳光照满大半个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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