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的悔
夜已深，年已四旬有余的一个男人却无家可归，只能坐在离家近在咫尺的漆黑的楼道中等待妻子安稳地睡去，等待儿子偷偷地开门。
他并不缺钱，他完全可以去开一间房，美美地去睡一觉，或者躲到车里，放平车座，将就一晚。但他不想这么做，他想回家，哪怕在家门口蹲坐一个晚上，也好。
他是戴罪之身，他需要赎罪，他需要让妻子心情平和。
国庆有七天的假期，过去的五天中，他对家里几乎没有贡献，家似乎成了他的旅馆。饭没做了一顿，衣服没洗了一件，地也没墩了一下，药没熬，饭没吃。回来后只有两件事，看手机和睡觉。
妻子一直生着闷气，早就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这一日，他没有事需要外出。早起后，他想吃一顿伸手饭。走出卧室，发现妻子正在茶几边专注地辅导儿子写作业。他走进厨房，想看看饭菜的进展。菜不见踪影，煤气灶上只是滚了半锅米汤。
他走出厨房，走到沙发边，躺了下来，拿起了手机，不停地翻阅着天下大事。
“你把昨晚剩下的烙饼，热到电饼铛里吧”妻子安排到。他有气无力地照做了，然后又躺到沙发上去了。
紧急着，“你再洗个红薯，切成片烤上吧，没菜就蒸上一个扣碗吧”，他把红薯洗净，切好了片，蒸上肉，又躺着去了。
一阵“嘶嘶”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气，他快步向厨房冲去，妻子的中药早已溢的到处都是，他关火，使劲地大口大口地吹着，无奈只好拿凉水压制，中药才停止了溢出。不知何时，妻子早已站到了跟前，一脸的怒气和嗔怪。妻子抱怨着他，为什么要加入凉水而不是一直吹气。他无语，又躺到沙发上了。
作业终于做完了，早已饥肠辘辘他赶紧起身去端饭菜。很庆幸，不知何时烙饼已被放入盘中，红薯也烤好了一盘。
然而冲突终究还是发生了，“你就知道看手机，药溢了，你不管；烤上烙饼，你不管；红薯黑了，你也不管”“这就是旅馆，你啥也不管”这些话可谓字字有意，句句带刺。他开始还击，不过他从不用脏字，只是提高了嗓门。这样的情景，可怜的儿子哪敢言语，只好退入书房，去完成他那繁多的作业去了。
他一激动，理解力就严重拉低。他只觉得妻子是在挑衅，是无理取闹，是小题大做。他早已忘记妻子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妻子是信赖他的，妻子是期待得到来自他的关爱的。
对战的过程中，一些软中带硬的话，杀伤力太大了，估计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经。
她彻底爆发了，米汤和扣碗被合二为一，茶几上到处是混合汤的痕迹，烙饼和红薯也都归位于纸篓。气青了脸的他，这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然放出的屁又怎么能收回呢。
不解气的她，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撕扯；他没有责骂，更没有还手，只是不肯离去，最终获得了被抓伤的命运。
他不恼，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
怎奈她已气急败坏，竟手举菜刀，冲他而来，意欲逼其离家，她恨透了他。
他只好避其锋芒，选择外逃。在这座城市，他是有一些亲朋的，老家也不远，但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怎能不顾脸面了。他只好将车开到无人的路旁，蜷缩其中，又不敢全闭上玻璃，唯恐缺氧而亡，默默地忍受着来自秋风秋雨的眷顾。
夜幕完全降临时，他回到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楼道里，默默地等待妻子的睡去，儿子的开门。
儿子很乖巧，乘着妻子睡去的空，偷偷开了门，便睡去了。他不敢即刻进来，深恐扰了她的梦。夜深了，门缝里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也能依稀听到马路上的汽车声。他在反复地倾听并辨识妻子是否睡踏实了。
进入家门后，他没有直奔自己的书房，两个卧室太近了。他只好先在沙发上静静地躺着，做进一步的确定。
卧室里传来了妻子清晰的咳嗽声，还有含混不清的言语，许是早已进入梦乡了吧。
睡去，做梦。梦中只有相处近二十来年来她的种种的好，好一阵后悔，她是多么需要他的体贴和关心。他后悔自己的不够克制，带给妻子多么大的伤害。他深知，他是她生命中唯一港湾呀！除了爱，再不能给予她其它了！
2022年10月6日10时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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