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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禅,单纯而直接的面对自己

 勇敢的芯2 2022-10-06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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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定训练可以被视为克服世间争战的良策,甚至上策:包括我们心中的争战以及世俗性的战争。

——邱阳创巴仁波切

身为生物的一员,切莫小觑自己对不舒适感的低耐受性。学习与自己的软弱共处,是我们可以善加利用的新讯息。坐禅乃是学习这项能力的一种后援。坐禅有时被称为正念觉察训练,它也是培养菩提心的一种基础练习。它是精神勇士或菩萨的天然宝座。坐禅能培养友爱与慈悲,而它们都是与菩提相关的品质。坐禅能让我们贴近自己的思想和情绪,觉知到自己的身体。这个方法可以培养对自己无条件的友爱,让我们不再以漠视的态度逃避别人的痛苦。透过这个媒介,我们将学会做一个真正有爱心的人。

坐禅可以使我们逐渐发现,内心喋喋不休的对话是有空档的。就在我们和自己持续不断的对话中,会突然经验到妄念的停歇,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我们发现自己原来是有能力放松的,而且可以安住在本有的清明开阔的觉知。我们突然经验到当下那单纯、直接而又无碍的一刻。

回到当下这一刻的经验,就是在训练无量的菩提心。如果能安于当下,我们就愈来愈能深入内心的无限次元。感觉上就像跨出了一个幻想的世界,发现了真理本身。

然而这并不保证坐禅就一定能带来助益。我们可能坐了许多年也无法穿透内心的活动。我们可能借坐禅来强化自己错误的信念:坐禅可以让我们感到舒适;它会圆满我们的愿望,去除内心的恐惧。会产生这些想法,是因为我们没有正确地理解坐禅的目的。

为什么要坐禅?这是首先需要厘清的问题。再来就是,为什么要和自己独处?

其实坐禅并不仅仅是为了通体舒畅,这么想是注定要失败的。我们会一上座就怀疑自己做错了:即使是最沉稳的禅定高手,也会经验心理与生理的痛楚。坐禅能呈现出我们的真相,包括困惑与清明。这种彻底接纳自己的态度——单纯而直接地面对自己——就是所谓的友爱。

企图对治自己并不是很有益的做法,因为其中暗示着挣扎与自贬。自贬可能是遮蔽菩提心最主要的方式了。

不企图改变自己,是否意味着愤怒和上瘾症会一直持续到咽气的那一天?这是一个颇为合理的问题。从长远来看,企图改变自己是行不通的,因为那其实是在排斥自己的能量。自我改进只能出现暂时的效果,至于长期的转化,只有在学会礼敬自己就是慈悲与智慧之源时才会出现。如同公元八世纪的佛教导师寂天所言,人类就像是在一堆垃圾中寻宝的盲人。在我们厌恶和恐惧的事物里,在那些我们想要抛弃的东西中,我们将发现温暖与清明的菩提心。

一旦开始放松地与自己共处,坐禅就变成了自我转化的过程。只有不说教、不严酷、不自欺地面对自己,才能放下那些有害的习性。缺少了友爱,弃绝旧有习性的过程往往会变成一种自虐。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坐禅要培养的四种友爱的素养如下:定力,洞察力,体验情绪的烦扰,留意当下这些素养不但适用于坐禅,也是菩提心的精髄,更是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困境的基础训练。

定力。坐禅就是在加强面对自己时的稳定度。不论生起什么现象——骨头酸痛、乏味无聊、嗜睡或是最狂乱的念头与情绪——都要如实面对。虽然许多禅坐者都担忧这些问题,但没有人尖叫着夺门而出。反之,我们仅将这份冲动视为一种妄念,而不贴上对或错的标识。这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切莫低估我们受伤时的逃亡本能。

老师鼓励我们每天都要打坐,即使时间很短也好,为的就是要培养这份与自己共处时的定力。不论什么情况,生病或不生病、情绪好或情绪低沉、静坐的品质很好或彻底混乱都得打坐。持续静坐下去我们才发现,原来坐禅根本和坐得正确与否或是否达到理想境界无关。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安住于当下。除非发展出对每个当下的慈悲理解,否则我们是不可能摆脱自毁模式的。

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定力,它指的是单纯地活在自己的身体中。因为坐禅强调的是调心的工夫,所以很容易忘掉自己还有一副身体。静坐时必须放松身体,觉知身上的各种变化。首先从头部开始,然后花几分钟的时间觉察身体的每个部分。一旦发现有某个部分酸痛或紧张,不妨深呼吸三次到四次,并且保持对那个部分的注意。当你觉察到脚底时就可以停止了,但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再进行几次从头到脚的扫描。

坐禅的过程中,任何时刻你都可以快速地回到对整个身体的觉知。有时候你会直接体悟到当下:你正在打坐,四周有各种的声音、气味、景象或身上出现的酸痛感,而同时你也在一呼一吸。一次静坐的时段内,也许可以进行一两次全身的扫描,然后再回到老师教给你的方法。

静坐中我们会发现自己与生俱来的焦虑不安。有时我们会忍不住站起来离座。有时虽然坐着,但身体局促不安、妄念纷飞。那种感觉非常不舒服,我们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再坐下去了。然而这种感觉不但能让我们了解自己,还能了解身而为人的真相是什么:在回忆、幻想和规划出的想象世界里追求安全与舒适感。我们真的不想安住在赤裸的当下经验。安住在当下是不合我们胃口的事。只有靠温柔与幽默感,才有毅力安下心来。

坐禅的精要就是:安忍、安忍,只要安忍就对了。学习禅定如同训练家犬一般。如果用体罚的方式,这只狗会变得非常顺从,但是却顽固而充满着恐惧。我们只要一说“站住!”“来!”“滚一个!”或是“坐好!”,它都会乖乖地服从,不过也时而显得神经质与困惑不安。相反的,如果仁慈地训练它,它就会变得信心十足而富有个性,当情况不可测或不安全时,也不会焦虑不安。

因此每当我们心猿意马的时候,只要轻柔地鼓励自己“安忍”,然后安下心来就对了。我们目前是否正在经验不安?安忍!心很散漫?安忍!恐惧和厌恶感大得有点失控?安忍!背痛膝酸?安忍!午饭吃什么?安忍!我们现在到底在搞什么?安忍!我一分钟也忍不住了!安忍!这就是培养定力的方法。

洞察力。静坐一段时期之后,很自然会觉得自己在退化,而不是觉醒。“没打坐以前,还觉得自己挺好的;现在却觉得心永远乱糟糟的。”“我以前从不发脾气的,怎么现在老是光火?”我们可能会抱怨静坐毁了我们的生活,其实这样的经验正显示出对真相看得愈来愈清楚了。夜以继日、年复一年地练习静坐,我们会变得对自己非常的诚实。洞察力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不再那么自欺了。

“垮掉的一代“(The Beat)著名诗人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一度感觉自己在灵修上已经成熟到可能有所突破了,于是在进入荒野闭关之前,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好友,“如果我不能亲眼见到那荒凉的顶峰,我的名字就不叫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不过后来他又写了一封信承认自己很难面对赤裸的真相,“我以为六月就可能到达巅峰……而所有的人将从眼前消退……我和神或如来将面对面,一了百了地发现存在与受苦的意义……但结果却是和自己大眼瞪小眼。既没有酒精,也没有药物,连冒充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和那可憎的、老旧的我面面相觑。”

静坐需要耐性和友爱。如果洞察的过程无法对自己友爱,静坐就会变成对自己进行侵略的过程。我们需要对自己仁慈一点,才能让心安定下来。我们要以这样的态度来处理我们的情绪。我们要以这样的态度来安住于当下。

坐禅时老师要我们以特定的姿势坐在蒲团上或椅子上。接着老师要我们把心安住于当下,觉察自己呼出的气息。如果心随着妄念飘走了,老师要我们不带任何批判或苛求,单纯地认知那只是一个“妄念”罢了,然后再回来觉察自己呼出的气息。就是要如此训练自己不断地回到当下这一刻。

在静坐的过程中,我们的困惑、慌乱和无明会开始转化成洞见。“妄念”成了“如实见到”的一句密码,这里所指的妄念包含了内心的困惑,也包含了能够见到困惑的那一份洞察。因此我们并不是要去除妄念,反之,我们会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防卫机制,觉察到我们对自己、对自己的欲望和期许之中的负面信念;同时也会看到自己的友爱、勇气与智慧。

持之以恒地练习正念觉察,我们就再也无法逃避自己了。我们清楚地见到自己树立了一些藩篱,来防止自己赤裸裸地经验内心的相。虽然仍旧会发现自己为了安全与舒适的理由而树立起藩篱,但是已经开始察觉它们所带来的限制。

这份类似幽闭恐惧症的感觉对精神勇士而言是相当重要的经验。它显示出我们对自己那熟悉而又狭隘的世界已经产生了想要改变的渴望。我们开始寻找通风口。我们想要消解自己和他人之间的障碍。

体验情绪的烦扰。许多人,包括长期修行的人,都可能利用坐禅来逃避情绪上的困扰。我们也可能误用“妄念”这样的标识来摆脱负面的情绪。老师即使提醒无数次,要我们对所有生起的情绪保持开放,我们仍然会利用坐禅来压抑它们。因此必须一步一步地、年复一年地练习面对自己的情绪烦扰,而不带有任何的批判或借口,才能产生真正的转化。

创巴仁波切把情绪描述成“自然存在的能量跟思维的组合”。如果少掉了内心喋喋不休的谈话,情绪就滋生不出来了。如果刚坐下来静坐时心中正在生气,老师会教导我们把心中的念头冠上“妄念'的标识,然后随它们去。然而这些妄念的底端还存在着某样东西——一股充满着悸动的能量。这一股能量并没什么错,也无大碍。我们的坐禅训练就是要学会体验它,任由它生灭,安住于其中。

某些进阶的修持方法要求你刻意激发情绪,譬如回想那些会让你生气、渴望或恐惧的人与情境。这些方法的重点是要放下思想,直接与情绪能量相连,然后问自己:“去掉了这些思想之后,我到底是谁?”我们所说的坐禅比上述的方法要简单一些,不过我认为需要同等的勇气才能办得到。每当烦扰的情绪不请自来时,只要放下心中的台词,安住在那股情绪能量就对了。这是一种觉受上的经验,而不是在口头上说说就算了。我们会在身体上觉受到那股能量。如果能安住于其中,既不形成外在的举动,也不压抑它,它就会使我们觉醒。人们时常说:“我在静坐时老是打瞌睡,我该怎么办?”对治昏沉有许多解药,我的最爱却是,“体验心中的愤怒!”

不想安忍在情绪之中乃是人类普遍的习惯。发泄和压抑是我们惯用的逃避情绪痛楚的伎俩。譬如,大部分人会以尖叫或行动来宣泄情绪。盛怒之后又觉得羞愧或沉溺于自责中。我们总是陷入这种恶性循环,最后变成了制造激愤的高手。我们往往以这样的方式来强化自己的痛苦情绪。

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我突然撞见我的男友正热情如火地拥抱着另一个女人。我们当晚是在一名友人的家中,他收藏的陶器都是无价之宝。当时我愤怒到必须摔东西的地步,但是我抓起来的每一件东西最后都只能乖乖地放下,因为那些陶器的价值大概都在一万美金以上。我真是火大了却找不到任何发泄的管道。我被逼得必须体验自己的情绪能量,因为根本没有逃生的出口。当时那种荒谬的情境,彻底穿透了我的盛怒。我忍不住夺门而出望着星空放声大笑,一直笑到眼泪流出来为止。

金刚乘认为智慧是伴随着情绪而来的。每当我们对抗自己的情绪时,就是在排拒自己的智慧之源。不执著的愤怒和清晰的洞见其实是相同的东西。不执著的傲慢可以被经验成平等心。不紧抓的贪欲则是一种全观的智慧。

在菩提心的修炼中,我们也同样欢迎活泼有力的情绪能量。每当情绪增强时,我们通常会感到恐惧。这份恐惧永远潜伏在我们的生命里。坐禅时要练习放下心中的剧情故事,学着趋近心中的情绪和恐惧,学着安住在情绪的烦扰里。

留意当下。在坐禅的转化过程要培养的另一种素养就是留意当下这一刻。每时每刻都选择全神贯注于当下。留意当下的身心变化,乃是温柔对待自己、温柔对待别人,以及温柔对待世界的一种方式。这份留意觉察的品质来自于一份爱的能力。

回到当下这一刻需要一些努力才能办得到,但心态却是温柔的。老师教我们“轻轻留意一下就放掉”。我们将觉察到的念头轻轻冠上“妄念”的标识,然后就放掉它们。这样的方式可以帮助我们放松,就像用羽毛轻触一下肥皂泡泡似的。这是一种不具有侵略性的安住当下的方式。

有时我们会发现自己非常欣赏心中的念头,甚至有点舍不得放掉它们。观看内心的电影比回到当下有趣得多。毫无疑问地,捏造出来的世界确实滋味无穷而又充满诱惑,所以我们才用以柔克刚的方式来中止自己的惯性模式。换句话说,我们的修炼就是要培养对自己的慈悲心。

坐禅为的是与慈悲及无量的空性连结。不刻意阻隔什么东西,而只是直接觉知一下念头,以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心态任由它们消失,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基本的能量是温柔的,圆满的,鲜活的。以这样的方式开始进行精神勇士的修炼,为自己去发现,我们的根性是菩提心,而不是困惑无明。

  作者:佩玛丘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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