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的回忆 文/包艳秋(辽宁) 小时候,每到过完小年,还剩三四天过大年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忙活开了,因为许多人都会求父亲给自己写一副春联。农人们有春联的日子,无论随后是丰是歉是福是祸,倒足足经得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回味与咂摸。 从集市上买来一大厚摞大红纸,我和弟弟帮着父亲折叠,折成五言联,七言联,五言斗方和四言横批等不同的尺寸。父亲用剪刀细致地把大红纸裁成一条条的,整齐地摆好。弟弟帮着父亲研墨,我则把父亲写好的对联一张张晾晒。家里的炕上,吃饭的桌子上,柜上,厨房的桌子上,甚至屋里的晾衣绳上,都让我晾满了红纸黑字的对联,家里如一片对联的红色海洋。 父亲润笔,悬腕,笔酣墨饱,一副副对联就展现在我们面前: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红梅含苞傲春雪,绿柳吐絮迎新春;事事如意大吉祥,家家顺心永安康……除了贴在大门上的,还有贴在井架上的“井泉龙旺”;贴在鸡窝上的“金鸡满架”;贴在猪圈上的“肥猪满圈”;贴在谷仓上的“粮食满仓”;贴在财神位上的“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贴在大柁上的“抬头见喜”;贴在堂屋柱子上的长联“一入新春乐,家家都好过。金子堆成山,银子垛成垛。今年过得好,明年更不错。大吉大利。”当时家中没什么带字的东西,这些长联是每家的孩子都会背的,而且我们几乎跑遍了全村,看看每家的对联写的是什么。可现在,有的人买了春联,都不会仔细看看春联上写的是什么。 村里的人已经习惯年前到我家来取对联了,父亲总是笑呵呵的接待,每家的对联都卷成一个卷,整理的井井有条,并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哪个对联贴在哪里。可是总会有一些不识字的糊涂蛋,把“肥猪满圈”或“金鸡满架”贴在房门上,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村里的人拿着对联,自然也就念着父亲的情意,年底各家的杂活比较多,我家的杂活他们自然来了也就顺手帮着干了,有时他们还给我们姐弟俩带来很多好吃的:炸的酥酥软软的年糕,荤的素的丸子,金黄如炮弹头的豆包,花花绿绿的糖果……我和弟弟简直吃尽了百家饭。 有一年,父亲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写了一百多副对子,都快腊月三十了,也没人来取,父亲就叫我和弟弟挨家去送。我和弟弟垂头丧气地拿着春联回来了,我告诉父亲,邻居都在市场上买了印刷好的对联,集市上买的对联花花绿绿,字体各异,听说是电脑排版打印的。我解释了半天父亲也没弄明白,电脑怎么会写毛笔字,其实我也搞不明白是咋回事。母亲把一人多高的对联搬到父亲看不见的装杂物的后屋,可怜那年大红的春联,像一个早已打扮好要出嫁的新娘,等来的却是婆家的一纸休书。 现在很少有人过年自己写对联了,买来的对联千篇一律,印刷工艺不断提升,样式也越来越精美,但春联格式和张贴方面的不规范,大部分人习以为常,司空见惯,这些都折射出一种不严谨的文化心态,把每个人培养成春联专家是不现实的,但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更严谨些,让春联成为永不退色的春节记忆。 作者简介 包艳秋,中共党员,辽宁省本溪市第24中学一级语文教师,现援疆于托里县第一中学。工作之余,喜欢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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