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浦的先民很早就生活在荔州这片沃土上,自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秦国大将史禄成功修造了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的兴安灵渠后,荔浦随着桂林、象郡的设置,被纳入了大秦帝国的版图,融入了最古老的中原文化源流之中。灵渠开通100年之后公元前111年,西汉设立了荔浦县,从此荔浦文明,便一直与最先进的中原文明紧密联系在一起。荔浦民歌源远流长,作品众多,童谣儿歌是这艺术长河中的缤纷绚丽的小浪花。 民歌的兴起,可以说是中国古代诗歌的源头。民歌产生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4000多年前尧帝时代原始社会的《击壤歌》: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民歌更是盛行。那时的人们在生产生活中,以“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方式,创造了大量的民歌,这些民歌的经典作品,很多被孔子收编进了《诗经》中的十五国风中。 西汉时,官府非常重视民歌的教化作用,特意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乐府”来采集民间歌谣,乐府的官员们将采集来的民歌和一些文人创造的诗歌加以配乐,以供朝廷祭祀或宴会时演奏之用,而后世便将这些诗歌称为“乐府”。著名的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与《木兰诗》便是这类诗歌的典范之作,因此被誉为“乐府双璧”。 千百年来,民歌一直长盛不衰。作为少数民族聚居的广西更是有歌海之称。有“三月三”歌节习俗的壮乡,自然人人都是歌手,就是我们荔浦的山区,很多地方以前都有唱山歌的习惯。记得小时候,当我们做了某些事时,我的父母经常用山歌的歌词来说教我们。新坪蓝村我有个六伯娘,娘家是新坪街游家,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她平常跟儿女们讲道理,出口就是四句的山歌歌词。 可见,在我们荔浦,至少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各地还是很盛行山歌的,而且各类山歌深入人心,不少地方可能人人都是歌手。那时候的很多姑娘们可能把唱山歌当作一种必备的生活技能来学习,所以我的母亲、我的伯娘才会在出嫁几十年后,虽然一直都没有唱歌机会,但仍然能随时脱口而出便是山歌。 据新坪长滩肖大哥介绍,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即改革开放前后的一段时间里,也偶有村里小伙子娶了平乐妹仔的。如果那妹仔娘家是爱唱山歌的村屯,常常是送亲来的人便有六七十人。当时都是走路送来的,长滩是个瑶山小村,晚上当然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住宿。怎么办? 当然,这种事情难不倒爱唱歌的山民们!他们索性就主客都不睡觉,大家就坐到村边的半岭上对山歌! 平乐送亲的女方人马坐在这边岭头,男方村里或邻村的坐在那边岭头,一百几十号人,摆下阵式,就这样你来我往,对唱山歌度良宵。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曾连续几年夏天都进新坪长滩一两次,可惜,未能躬逢一次这样的盛会。如今在荔浦,不知还有这样的盛会么? 以前,爱唱山歌的地方,人人都是山歌手,也都是记忆大师,对于他们而言,唱山歌,那真是口若悬河,即事兴唱,张口就来。 如今,这样的才人很少了。有了卡拉OK之后,歌本都很少有人抄了,记不得词的,屏幕出字再跟唱。有了手机抖音、快手、视频号后,除了想当主播的还记点曲调外,更多的人只是习惯一个接一个地刷屏看人家唱,自己参与唱山歌的少了,自已创作山歌的更是少之又少。 专业歌手、业余爱好者在真唱山歌的自然大有人在,不过很多是在翻版刘三姐的唱腔;而认真的每天都在煞有介事地给原唱配动作的也无处不在。更有甚者,那些自恃秀色可餐的,则纯属是在卖色相,他们往往唱一句山歌就是一段视频;或者竟然公开地高声唱起了“妹妹门前有条沟”或“妹妹门前有丘田”之类的所谓民族山歌,直让我们荔浦人想起了猫喊花的情景。 难怪有人说,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最坏的时代。好在每个人都有出镜的机会,坏在大众的业余时间都让那些无聊视频挤占殆尽了。 为了留下美好,留住曾经的记忆,我们拟分几期给大家介绍一下荔浦的儿童歌谣,以期有心者能取其精华,不断发扬光大之。 在荔浦众多的山歌中,童谣儿歌的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究其产生的原因,多为两个方面。 以前的很多童谣,都是大人出于某种目的,模拟小孩的口气作词,然后教授部分孩子会唱之后,于是广为传唱开去的。 这类童谣大体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政治童谣,一种是娱乐童谣。有人说,明代以前的童谣,都是政治童谣,可见以前政治童谣多,后世娱乐童谣便成了主流。 童谣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末年的周宣王时期,据说这是有记载的最早童谣,而这首儿歌就是政治童谣。冯梦龙先生曾将此事写进了他编撰的历史小说《东周列国志》中的第一回“周宣王闻谣轻杀 杜大夫化厉鸣冤”,原书是这样写的: 再说宣王在太原料民回来,离镐京不远,催趱车辇,连夜进城。忽见市上小儿数十为群,拍手作歌,其声如一。宣王乃停辇而听之。歌曰: 宣王甚恶其语。使御者传令,尽掏众小儿来问,群儿当时惊散,止拿得长幼二人,跪于辇下。宣王问曰:“此语何人所造?”幼儿战惧不言;那年长的答曰:“非出吾等所造。三日前,有红衣小儿,到于市中,教吾等念此四句,不知何故,一时传遍,满京城小儿不约而同,不止一处为然也。”宣王问曰:“如今红衣小儿何在?”答曰:“自教歌之后,不知去向。”宣王嘿然良久,叱去两儿。即召司市官吩咐传谕禁止:“若有小儿再歌此词者,连父兄同罪。”当夜回宫无话。 次日早朝,三公六卿,齐集殿下,拜舞起居毕。宣王将夜来所闻小儿之歌,述于众臣:“此语如何解说?”大宗伯召虎对曰:“厚,是山桑木名,可以为弓,故曰臣弧。箕,草名,可结之以为箭袋,故曰箕舵。据臣愚见:国家恐有弓矢之变。”太宰仲山甫奏曰:“弓矢,乃国家用武之器。王今料民太原,思欲报犬戎之仇,若兵连不解,必有亡国之患矣!” 宣王口虽不言,点头道是。又问:“此语传自红衣小儿。那红衣小儿,还是何人?” 太史伯阳父奏曰:“凡街市无根之语,谓之谣言。上天做戒人君,命荧惑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荧变火星,是以色红。今日亡国之谣;乃天所以做王也。” 宣王曰:“朕今赦姜戎之罪,罢太原之兵,将武库内所藏弧矢,尽行焚弃,再令国中不许造卖。其祸可息乎?” 伯阳父答曰:“臣观天象,其兆已成,似在王宫之内,非关外间弓矢之事,必主后世有女支乱国之祸,况谣言曰:'月将升,日将没’,日者人君之象,月乃阴类,日没月升,阴进阳衰,其为女主干政明矣。” 宣王又曰:“朕赖姜后主六宫之政,甚有贤德,其进御宫嫔,皆出选择,女祸从何而来耶?” 伯阳父答曰:“谣言'将升’'将没’原非目前之事。况'将’之为言,且然百未必之词。王今修德以楔之,自然化凶为吉。弧矢不须焚弃。” 而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 中也有这样的记载: 卓出坞上车,前遮后拥,望长安来。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车,忽折一轮,卓下车乘马。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掣断辔头。卓问肃曰:“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肃曰:“乃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卓喜而信其言。次日,正行间,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卓问肃曰:“此何祥也?”肃曰:“主公登龙位, 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卓又喜而不疑。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迎。卓进至相府,吕布入贺。卓曰:“吾登九五,汝当总督天下兵马。”布拜谢,就帐前歇宿。是夜有十数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切。卓问李肃曰:“童谣主何吉凶?”肃曰:“亦只是言刘氏灭、董氏兴之意。” 次日侵晨,董卓摆列仪从入朝,忽见一道人,青袍白巾,手执长竿,上缚布一丈,两头各书一“口”字。卓问肃曰:“此道人何意?”肃曰:“乃心恙之人也。”呼将士驱去。卓进朝,群臣各具朝服,迎谒于道。李肃手执宝剑扶车而行。到北掖门,军兵尽挡在门外,独有御车二十余人同入。董卓遥见王允等各执宝剑立于殿门,惊问肃曰:“持剑是何意?”肃不应,推车直入。王允大呼曰:“反贼至此,武士何在?”两旁转出百余人,持戟挺槊刺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坠车,大呼曰:“吾儿奉先何在?”吕布从车后厉声出曰:“有诏讨贼!”一鼓直刺咽喉,李肃早割头在手。吕布左手持戟,右手怀中取诏,大呼曰:“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不问!”将吏皆呼万岁。后人有诗叹董卓曰:“霸业成时为帝王,不成且作富家郎。谁知天意无私曲,郿坞方成已灭亡。” 这类童谣多为游戏过程中产生,并在传唱过程中不断被改编完善,在传唱改编过程中,可能很多也有成人参与其中。像”来得迟,吃点芋头皮“,”走先头角尖“,”烟烟,烟过那边天“之类的来打趣童谣,应该首创者便是孩童自已。 荔浦山歌,按其对内来说,有很多种分类,其中作品产出最多是便是情歌,其次便是苦情歌了,劳动歌和事谜歌的数量也不少。 政治童谣,基本上都属于事谜歌。因为隐晦,才能暗藏天机。 如前面《东周列国志》中的童谣: 月将升,日将没; 小说中是这样解释的:月将升,日将没’,日者人君之象,月乃阴类,日没月升,阴进阳衰,其为女主干政明矣。 厚,是山桑木名,可以为弓,故曰臣弧。箕,草名,可结之以为箭袋,故曰箕舵。据臣愚见:国家恐有弓矢之变。” 不得生,当然是“死”字。四句话合起来便是:董卓死! 童谣儿歌作为山歌的一类,也有自已的独特分类。占最大数量的应该是游戏童谣,其次是打趣调侃歌和事谜歌的,顶针连锁歌也别有趣味。 三、荔浦话童谣选 荔浦话童谣儿歌十分丰富,虽说不上浩如烟海,但也是三天六夜说不完的。下面我们选录一些于后,供大家欣赏,因童谣分类标准不同,同一首儿歌,可有不同的分类,故所选童谣不作具体分类。 1、月亮光 花园有朵花,
七月十四做粑粑。 注:圞:luǒn,荔浦话音,圆的意思。 3、鸡公仔 4、喈咧叫 注:喈咧:jiē liē,荔浦话音,荔浦人对蝉的俗称。 未:mèi 荔浦话音,不之意。 5、排排坐(顶真连锁歌) 注:糯糯:nuó,荔浦话音,借用字,儿语指猪肉。也称糯仔。 韧:ngín,荔浦话音。 吓:hěr,荔浦话音,与黑同音。 蛮子:荔浦话指小偷。 踢着脚:荔浦人指走路时脚用力碰上地面石头之类突出物体。注:跛子:bāi zì,荔浦话音,荔浦人称跛脚的人为bāi zì。刮鼎锅:荔浦人指煮饭不够吃,把锅头底的米饭全问清理完来吃,叫刮鼎锅。 噘噘:guè,guè, 荔浦话音,象声词,大声叫喊的意思。 时间匆忙,姑且先录这十首。歌谣因传唱地域不同,歌唱者根据本地情况,会略有增删,所以歌谣本身没有标准版本,自然也没谁对谁错之分,所以大家不必计较不同区域间同一首歌谣之一词一句差异,能流传便是王道。 也希望各位花蕾事业者,能用正宗荔浦话教会祖国的花儿们代代传唱下去,如果有拍成视频的,可以发一份上来,我们放在公众号里让全国人民见识一下荔浦文化之美。 我们今后还会陆续上传一些荔浦的经典儿童歌谣,大家也可以点播,我们一起来搜集,共同将荔浦优秀的地方文化传承下去。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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