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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落花生
2022-10-07 | 阅:  转:  |  分享 
  
我的落花生



花生的一生是奇特的。



初秋时节我在菜场看到沾着湿泥巴的新花生,弄回来剥去壳,尝试凉拌生吃,脆生生的,别有风味。后来又弄了不少,但新鲜感渐渐失去,吃的速度就放缓了,有一颗花生仁的一端竟发出了嫩芽。



和许多朋友一样,我是一个主要从植物种子中汲取物质与能量的生物体,对我来说,用外在的水火以及内在的牙齿、胃酸等摧毁植物种子的行为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是天经地义的,我是植物种子的天敌,但同时又对它们充满了尊崇之念,这也是本能的另一面,当我面对才露尖尖角的花生仁时,怜爱之心油然而生,这不就是所谓“萌”吗?我怎么忍心吃了它呢?又怎么忍心扔了它呢?



于是我找来一个盆子,又搞了一些泥土,把露芽的花生仁埋进去,浇上水,放在上海的领空:我的窗台上。没有办法,很久以前,为了拥有天空,我放弃了大地。



就这样,花生躲过了一劫,但它被闷在盆子里,有违天时,不占地利,可谓前途叵测。



关于天时的问题是这样的,如果它经过适当的干燥处理后被适当地保存起来,等到第二年甚至第三年、第四年的合适季节,也就春夏,被浸泡开、播种的话,那就是合乎天时的,但是现在境遇让它在秋天超前发芽了,这样它势必要去追赶光阴,反而变得大大落后了。提前就是落后,辩证法啊。



也许它知道自己在时间上的不利条件,迅猛破土而出,仅用两周光景就出落成一株楚楚动人的绿苗,在秋日柔和的阳光下熠熠闪烁。不久又绽放出朵朵小黄花,清纯可爱,让我惊喜连连。



但是不占天时地利的后果是严重的,小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十朵,二十朵,三十朵……看不到结果。



什么才是结果呢?对一株植物体,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当据说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开始光临上海时,在一朵凋谢的黄花花蕾中奇异地露出尖尖角,它的头是朝下的。几天稍不留神观察,它就以迫不及待的速度向下生长,一头扎入钵土,乍一看像一条从地里长上来的根茎。从那时起,我便对这一柄尘根下的生命传奇深信不疑,通过网络上得来的知识,我知道,那下面即将结出的就是“传说中”的落花生,长生果。



虽然这次丰收无望,但只要有一颗果实就是胜利,因为只要条件成熟的话,一颗很快会变成十颗,十颗很快又会变成百颗、万颗……



但是,到那时,你能保证这千万株本是同根生的植物体不互相倾轧吗?末了,它们究竟又会遭遇什么样的“世界末日”呢?



写着写着就忘了自己仅仅是一个主要靠食用植物种子维持有限生命的个体,仿佛自己是上帝,对世间怀着无限悲悯。



当然,写散文最大的乐趣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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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左右_逢源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