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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美术馆的两分钟-3 / 艺术、梦想与翅膀

 Daweb_YN 2022-10-08 发布于云南

持续的疫情,让许多国家的美术馆、博物馆临时闭馆,英国国家美术馆也不例外。这让许多伦敦市民十分震惊,因为就是在二战期间,英国国家美术馆也从没有关闭过。那时有人认为:越是战火纷飞、千疮百孔之时,越是应该让艺术给人们以心灵慰藉。于是馆方精挑细选一些经典名作,坚持向公众开放,结果很多伦敦市民冒着头顶呼啸而过的战机与各种战乱时期的困顿,前往美术馆观看展览。馆方甚至还做了民意调查,挑选出那段时期最受民众欢迎的艺术品,成为乱世最人文关怀的一段佳话。

继续切回芝加哥美术馆的两分钟,去那里寻找心灵慰藉——

在痛失好友且职业生涯持续潦倒困顿中,毕加索将他对艺术与生命更深层的思考倾诉于画布,他艺术生涯中最忧郁、优雅的蓝色时期开始了,The old guitarist 是蓝色时期的顶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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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ld Guitarist / 老吉他手 ,1903–04,毕加索 (Pablo Picasso,1881-1973)

衣衫褴褛的老吉他手,低垂的头颅,佝偻的身体,眼睛紧闭且凹陷,又或者他早已不想也无力睁眼看这悲凉的人世…他是否已病逝或者饿晕答案在于观者。

有意拉长的身体比例,是向前辈艺术家埃尔·格列柯的致敬,也因此使老吉他手的沉默与孤独泛漾着老唱片般的诗意与优雅。那把占据很大比例的棕色吉他,在忧伤的蓝色中成了画面的中心和焦点——老吉他手死寂般垂头闭眼,颈椎弯成了90度,双臂间却紧抱吉他,左右手仍在弹奏状态…他让我想到悬崖上抱着七弦琴纵身一跃的萨福,以及站在画架前煎熬着饥饿与孤苦,画笔不辍的艺术家本人。吉他、七弦琴、画笔…对于艺术家来说,是的,是谋生的工具,更是精神与信仰,是梦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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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man before an Aquarium / 鱼缸前的女人,1921-23,亨利·马蒂斯 (Henri Matisse,1869–1954,法国)

马蒂斯的梦想是希望他的作品成为观看者愉悦、放松与做梦的摇椅。

于是这位酷爱旅行的艺术家将他在旅行地收集的色彩鲜艳的屏风装饰,华丽的纺织品,精美的陶器瓷砖以及充满异域风情的家具、桌椅、鱼缸……纷纷成为绘画元素进入他的作品——

《鱼缸前的女人》中,海蓝色的屏风与鱼缸是摩洛哥之旅的收获。当马蒂斯在他尼斯的画室布置好绘画“场景”,尼斯海岸迷人的金色光线,带着被海水浸泡后的慵懒,弥漫画室,他为之着迷……

于是,他的屏风仿佛被湿润的海风吹软弯曲,桌面倾斜,鱼缸和绿色盆景仿佛将纷纷倾落…它们仿佛被尼斯的阳光施了催眠术。

于是,他让模特坐在桌前对着一缸金鱼也做一个白日梦——

她梦见了什么?去了哪里?是摩洛哥、是尼斯海边、还是塔希提?阳光为她神游天外的坐姿悄悄抹了一层金色……当观众对着画面想象这些时,已然走入了她的白日梦里,或成为了她。马蒂斯在梦工场为他的观众画了一双梦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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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aterfall / 瀑布,1910,亨利·卢梭 (Henri Rousseau,1844–1910,法国)

亨利·卢梭从来没有过出巴黎的旅行。尽管他自己说曾在法属南美殖民地服兵役,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35岁的亨利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海关职员,业余爱好是拉拉小提琴,自己涂涂画画、以及做一个成为伟大画家的梦 直到有一天“画家梦”鲸吞了其他所有的梦,于是他辞掉收入微薄的工作,一心一意只做画家梦

他将梦里的热带丛林搬到了画布上。那些巨大尺寸的叶子和花朵,以及更大尺寸的树木和花草。各种走兽飞禽点缀其中,人类也生活在这样植被异常茂盛的丛林,没有显得更高贵或更强大,有时也会被比他们身形更大的食肉动物袭击。

大部分时候,亨利·卢梭的丛林是动植物繁盛的乌托邦。没有原始丛林的残酷,也没有人类丛林的剥削、背叛和欺诈,像一首遥远、古老、宁静的诗。像作品《瀑布》中那样,人和鹿在水里沐浴嬉戏,温情对视……

只是我一直在画面找瀑布,瀑布究竟在哪里——我只看到一堆乱石中流淌的一股小溪。难道这是瀑布吗?这也太玲珑了,这是枯水期的瀑布吗…此外,这幅画中的丛林也不够以往的繁盛茂密,再参看到创作日期时,我眼前的画面模糊了——

1910年,是这位原始画派创始人的终年。所谓原始画派就是未曾受过专业绘画训练的,因而他们的创作没有任何学术框架的约束,是自由天真纯粹直觉的表达……当这位天真的艺术家生命行将离去之时,画面上,他的丛林梦依然美丽宁静,但看得见它在枯萎它在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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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ild’s Bath / 给孩子沐浴,1893,玛丽·卡萨特 (Mary Cassatt,1844–1926)

与上述几位艺术家一样,画笔是玛丽·卡萨特造梦的工具

最初,玛丽的梦是成为一个画家。她是唯一一个被法国印象派邀请参加作品展的美国人。也是当时最活跃的印象派中极少见的女性画家之一,她当时的许多知己朋友同行,后来都成了鼎鼎有名的印象派大师。

成为知名画家后,本来就很有自觉意识的玛丽,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向世俗社会的约定俗成妥协,从而让渡自己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她终身未婚。于是,她转而在画布上实现心中另一个梦——成为母亲的梦。她画了大量的母子亲昵相处的作品。

《给孩子沐浴》中,在红色的拼花地砖和淡黄色描花镶金壁橱之间,彩条长裙的母亲如宽厚舒适的软榻,舒展于画面的对角线。她那胖乎乎可爱的孩子,坐在妈妈无限拉长无限宠爱的双腿上,圆润的小脸小手小脚都洋溢着健康的红晕,小小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母爱仔仔细细地包围着,呵护着。

母亲脸上因专注因关切因辛劳…泛着红润,我甚至能感觉到她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于是那满溢的母爱啊,玛丽·卡萨特的梦啊,在我眼里涨潮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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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ged Figure / 带翼人像,1889,艾伯特·H·塞耶 (Abbott Handerson Thayer,1849–1921,American)

Winged Figure 绝美的画面告诉观看者,艾伯特·H·塞耶有着深厚的学院派功底。果然,艾伯特在巴黎皇家美院进修了四年,那几个古板严厉的学院派大师,被戏称为“印象派的敌人”,是他学习期间的好友。

在去巴黎求学之前,这位美国学子是一位动物画家。他喜欢动物,尤其是鸟类狂热爱好者。巴黎学成归来后,他的人物肖像画在纽约收藏界中深受欢迎,再后来,他为他的肖像人物“插上翅膀”。她们大多是他的家人、佣人、学生…他说插上翅膀是想营造一种崇高的氛围,这里主要彰显他在女性身上看到的卓越品质。

所以她们美得惊人。

只是我有些不确定:艾伯特以为的女性卓越品质具体是哪些?

是美丽善良 纯洁忠贞 恬静贤惠 温柔顺从

还是任劳任怨 不求回报 以德报怨 善解人意

还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

因为我得知这位优秀的画家,还是一位博物学家以及鸟类爱好者,以及坚定的环保主义者,为了这些兴趣与责任,他拒绝商业化的城市生活和繁忙的节奏,带着妻子和三个小孩住在了山上。过着自然简单的生活,甚至孩子们都不去学校读书……我会突然想到一本畅销书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想到那个极端父权的父亲,那些极其不可思议的家人,以及真的脱了三层皮,方才摆脱他人地狱的作者……

图片 Angel,1887,艾伯特·H·塞耶,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

我很喜欢塞耶的翼者系列。

这位美丽的天使是画家11岁的女儿玛丽。虽然过去了一个多世纪,我仍然希望她曾经的生活自由健康无忧无虑。不去读书,只是他那博学的父亲单纯为了让她们避免遭遇有毒教育

唉…说起有毒教育,真是每朝每代都避免不了。不说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会让我分秒变得抑郁。回到画面,塞耶为了让那双翅膀达到他要的效果,创用了非常规颜料操作法,最后,那巨大的翅膀呈现出既像羽毛又像丝绸织物的褶皱重叠,与玛丽身上的白色束腰裙呼应,那样的画面呈现仿佛在说:

她是天使,也是我的玛丽,是我给她画了一双天使的翅膀。如果你要,你也可以有!

我要,我常常需要一双这样的翅膀,或带我暂时离开,或去我想去之处。

对…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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