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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都要被冻裂了的一个午后，一阵孩子的尖叫声由远及近，顷刻间便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时，我在自家土块房的客厅地上玩着抓石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隔壁家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已经钻进了我家橱柜的空隙间。他的妈妈手里捏着一根细棒紧随其后……这是我对家庭暴力的初印象。年龄太小，小到只能记住这一个碎片式的画面。却也深刻到让我至今还能想起。 后来，在我应该还是不大的年龄里，春夏秋冬？具体的日子已然是记不清楚的，还是这个男孩，慌忙地跑进我家，哭喊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爸妈匆忙往外走，我也跟着他们后边一路小跑。进入他家，映入眼帘的是一盆翻洒在地的面条，热气腾腾，烟雾徐徐上升……纷杂吵闹的场面让我对家庭暴力的认识上升了一个层面。 再后来，我上小学了，这一次，记得很清楚。男孩的爸爸醉醺醺地踏进门口，爸妈习惯性地招呼着:“坐嘛”。他便朝那个小木凳蹲下去，酒精的作用导致他一屁股坐空，后背狠狠砸在了本就裂了口的水泥墙上，那一下，我清楚看到空心泥墙窝进去又弹回原位的样子，我想，那一下也只有我看见。爸爸迅速过去将他扶起坐回板凳上。粗犷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便放开来:“我今天是专门去修电视的呀，都已经修好了，抱回家往桌子上一放，哪晓得那个桌子不在那啊，那个女人就站在旁边她不提醒我啊……”大概听明白了，好好一个电视就这样落了地，结果怕是惨不忍睹。这一次，我有些同情，毕竟在那个年代，电视机是多么奢侈的一种娱乐品，就这样化为乌有了。同时心里也明白了，这回是已经争吵完的景象了，可能战争爆发得过于突然，以至于他家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到我家搬救兵……倒也挺好。 寒来暑往，年龄不停在增长，现在回顾起来，整个孩童时期，他家的战争过于频繁，男孩的妈妈数次以卧床的方式来疗伤。妈妈也带着我去看过几次，我能记住的，只有脸部的淤青和眼睛的红肿。至于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口，不能做出评判。妈妈对于阿姨的劝慰，我倒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劝她忍，还是劝她离？我也不得而知。 那么，现在的他们离婚了吗？通常电视里的类似情节，最终走向都是零容忍，定不原谅，决绝离婚。然后柳暗花明……我们作为观众也习惯了这种理念，认为天下的女性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生活毕竟与剧情有着诸多差距，掺杂着太多的因素在其中。我相信每一次这个阿姨在忍受拳脚之时，都坚定着离婚这一念头。可实际情况是，孩子的哭闹、邻居的劝和、远嫁的苦楚……又一点一点磨灭她离婚的念头。 日子还在继续着，他们的孩子也有了孩子，一辈子吵吵闹闹，如今也已到了儿孙绕膝跑的年龄了。他们依然是与爸妈关系要好的老邻居。他们的争吵声仍然会在某个清晨或黄昏时分突然响起。只不过，不再像儿时那样充满杀伤力了。 岁月的年轮没能磨平他们的脾气，倒却也让他们摸索出了相处之道。作为旁观者，不需要像圣人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这位叔叔的狂暴，这位阿姨的软弱。世间景象千千万，存在即合理。只愿自己能遇良人，与此和平相待，便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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