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理孟婆（一） 文/溪青浅 我悠悠忽忽醒来，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咦，这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大殿里闪着豆大的几盏油灯，阴风测测，闪烁不定的火苗中我看到了曾在电视剧中见过的一切，这阴森森的殿堂，这诡异的陈设，这阴晴不定的脸，分明是阴曹地府！ 我死了吗？挣扎着要爬起，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差役摁着跪了下去，快散了架的身体顺势就瘫在地上。记忆慢慢恢复，是的，我死了，死于化学品中毒。 很长时间以来我总觉得乏力低烧，直到上一刻我倒在浴室，失去意识之前是段思宇那张因如愿以偿而变得邪恶的夸张笑脸。那张无比熟稔的温柔俊俏面庞显得狰狞，当我听到他不仅剽窃了我的研究成果，而且给我下了慢性毒药，以心梗猝死结束我年轻的生命实在不甘不愿，更难过的是我识人不清，一腔柔情错付了思宇这个大渣男。 还没理清头绪，堂上的阎罗王发话了，念我在世时没做过什么坏事，判我即刻转世投胎，我晕晕乎乎被带到了奈何桥边，第一次见到了孟婆。 孟婆完全不是我想象中衰老丑陋，相反，她是一个年轻美貌的温柔妇人。她端给我一碗孟婆汤，口中啧啧有声：“好多日子没看到这么年轻的姑娘了，唉，像我一般红颜薄命，喝了这碗汤就会忘掉一切烦恼，快去转世为人吧，愿你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顺遂一生。” 我懵懵懂懂地接过汤喝下，泪眼婆娑，腿似千斤重，寸步难移，我的低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趴在桥柱上放声大哭，这一世所有的苦痛都涌上心头，越想越伤心，越哭越悲切。 孟婆狐疑地走到我身边问我哭什么？我絮絮叨叨告诉她我的遭遇，痛斥那个负心汉。孟婆没有安慰我，却急急地走到她的汤锅前再三检查，确定无恙后又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 什么？孟婆汤？失忆？我抽抽嗒嗒地终于停止哭泣，思绪被拉回了眼前。为何我喝了孟婆汤完全没有作用？面对孟婆一脸的探究，我一无所知，可能是我中的毒所致吧，无法忘却前世，也就意味着无法转世投胎，于是，我只能暂时待在地府了。 孟婆因它的汤失效而让我不能转世，所以怜惜我，给了我一间小棚子容身，就在奈何桥边，我俩相处的很愉快。 一日她央我替她一会，工作任务很简单，在奈何桥头为准备投胎的人端上孟婆汤。汤是她熬好的，我只负责监督即将转世的鬼喝下，何况最近业务不太繁忙，等半天也不见一个鬼，我爽快地应下这差事。 孟婆有事要处理的时候越来越多，地府的差役们已经习惯我当代理孟婆，后来每日下午到晚间孟婆都要失踪，晨起她才红着脸打着哈欠回来，看她每日不重样地换着打扮，我似乎闻到了一股爱情的味道。 果不其然，孟婆和忘川河上新来的高大健硕船夫眉来眼去，言语暧昧，很快就发展成双栖双飞，爱情让她不务正业，一日里倒有大半日我在做代理孟婆。 好在我也无事可干，做代理孟婆倒也满足了我窥探别人生平的恶趣味。每个转世的鬼在喝下孟婆汤前都会快速回忆自己的一生，发几句感慨，不忙的时候我总会跟他们聊几句。 如此，便见证了许多人或平淡或奇葩的一生，形形色色的鬼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悲催的遭遇实在不值一提，真是人生如戏啊！ 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故事，让我生出要记录下来的念头，我开始写故事，把听到的故事和我前世知道的小说电视剧情节揉在一起，不仅能打发时间，而且收获了一小批粉丝，会讲故事的代理孟婆逐渐在地府小有名气，我还开发了投其所好为鬼专门订制小说的业务。 当我在地府差役中声名鹊起时，有一天阎罗王派人找到了我。这一次我才认真的看清楚了他的面孔，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倒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年大叔，有点秃顶，胡子却很浓重。 我揣度着他的爱好，给他讲了《水浒传》，见他兴致缺缺，我又讲了《琅琊榜》，他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于是我讲了改编版的《仙剑奇侠》，之所以改编，是因为故事太久远，我记得不太完整，这回他倒有些兴致了，细心如我，观察到每当我讲到故事中爱情部分的时候，他的眉头舒展，嘴角上扬，明显沉浸到了故事当中。 隔三差五他都会派人召我去讲故事，我试着给他讲了《甄嬛传》，果然，他很快就迷上了宫斗，常常听我讲故事都忘了办公务，惹得黑白无常怨声载道，阎王爷不批生死簿，他俩光往地府带鬼了，进的多，出的少，地府鬼满为患。 好在阎王爷也是一个敬业的好领导，于是我讲故事的时间便被压缩到了一个时辰，一周两次，我发现他特别爱听宫斗剧，于是《如懿传》、《美人心计》、《金枝欲孽》……，一部一部讲了下去。 前世我读过看过的宫斗剧实在太多了，还有大量的穿越小说备选，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很快成为阎王的座上嘉宾。 他专门为我准备了一间设施齐全的小屋，还拨了一个小女鬼照料我起居，我在地府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慢慢淡忘了前世那个渣男，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定制小说业务拓展到了地府的高级官员中间，我给判官司讲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看到每当我讲起东华帝君的时候，判官大人一脸的神往，娇羞的小表情暴露了一切，于是我极力丰富了东华帝君的戏份，又在《枕上书》中增加了一个符合判官司形象性格的角色，让他在各种场合和帝君邂逅。 他痴迷的小眼神就代表着我的收入啊！我讲偶遇，讲情根深种，却总在关键时候来个反转，就是不能让他轻易如愿，写虐恋谁不会？ 前世既有亲身体会，又有那么多影视剧本小说，再加上我还每日坚持当代理孟婆，收集了那么多素材，熟悉渣男套路的我轻松搞定各种版本的定制小说，讲故事供不应求，赚得盆满钵满。 我还开发了地府小剧场，自己集编剧导演于一身，有时还亲自参演，极大满足了我的表演欲，也为有表演天赋的小鬼们提供了崭露头角的舞台，小剧场开演的日子简直成了地府的节日，鬼们纷至沓来，门票收入让我很快跻身于富婆行列。 不知不觉，日子已经过了大半年，我早已忘却了前世的痛苦，没想到不能转世为人反倒让我收获了这么多惊喜，华丽丽实现了逆袭，走向了人生，不，鬼生巅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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