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最美的晨妆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天空只有缕缕朝霞。这是一个冬日的清晨。路上行人寥寥，仅有的几个，衣服穿得厚厚，缩着脖子，嘴里呼出一道道热气，脸庞上，尤其鼻子尖，冻得红红。

我难得这么早出门，离上班时间还早，这是暖暖被窝最值得留恋的时刻，多赖一分钟，就多一份享受。今天因为单位有事，不得不提前舍弃这份享受。

一路上，遇见得最多的，是穿着橙色马甲的环卫工人，除了搬运垃圾的，绝大多数是女性。他们身体单薄，衣服同样单薄。然而，一个个又都一丝不苟地低头清扫地上的落叶、纸屑、包装盒。“沙沙沙”，随着扫把的拖动，干净的路面不断伸展开去，越伸越长，越伸越宽。

清扫地面是一项消耗体力很大的工作，我看到有几个手中的扫把比个子还高，每挥动一下，都十分费劲。我感觉自己冷得不行，却分明看见他们的额头上微微冒着汗。显然，他们其实早已投入工作。等她们把整个城市的街道、马路梳妆打扮之后，焕然一新的城市，干净整洁地迎接着孩子们上学、大人们上班，新的一天从此开始。

我想，她们从家里出来工作之前，可能来不及替自己好好打扮。她们的脸上，看不出精心化妆过的痕迹，一个个戴着工作帽，帽子边缘常常会没有章法地冒出几缕头发。她们每个清晨的全部心思，都花在了为城市的梳洗上。

我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弯，看见了一个正在安静梳妆的环卫女工。

扫把直立，周围干干净净，大约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扫把柄靠在她的臂弯里。她的胸前，站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显然还在上幼儿园，手里挽着一只卡通小包。我看到小女孩的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递了过去。这个小包，除了梳子，大约只能放一包餐巾纸了，可是，小女孩又像变魔术似地取出一朵鲜红的绢花，拿在自己手上。无疑，这是母女俩。

母亲把头绳咬在嘴里，很快开始为女儿梳头。小女孩的头发并不长，三下两下，母亲已经收拾停当，为女儿扎了个精神的马尾巴。她又小心地把红绢花扎好，用那臂弯里揽着扫把的手，将女儿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欣赏着晨妆后的小公主。小女孩对着妈妈，也幸福地笑了。

我能想象得出，母亲出门的时候，女儿一定还在香甜的睡梦中，可能爸爸出差了，家里没其他的人，妈妈为女儿准备好早餐，让闹钟准时唤醒女儿。母亲工作了许多时候，清扫了许许多多的垃圾之后，小女孩独自穿衣起床，独自洗脸吃早餐，可是她不会自己梳头，只能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到马路边找妈妈。而小女孩恬静的神态，表明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经历了。

这位母亲为什么不能为了女儿延迟半小时或一小时？陪女儿一起上幼儿园，该是多么必要的一件事。她当然想得到，只是她没有请假。

马路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太阳也升起来了，在晨妆后的大地上，对着晨妆后的天使般的小女孩，我忘记自己已经好一阵没迈动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