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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79 期〓 文|一笼莜面
我出生于农村，贫困在小时候就与我如影相随，考住大学后，母亲说，你念了书，如果娶媳妇还指望家里拿钱，那就把你弟弟耽误了，你必须得自己多想办法。我默默记在心里，绝不能因我而耽误了弟弟成家，否则，我罪莫大焉。所以我成家的时候说一无所有，一点也不为过。最初都是租房，前前后后租过三次，家里的唯一家具就是我从学校里搬回的一个学生课桌，除了桌坑可以放点碗筷外，我又在桌腿上绑了一些细铁丝，分成两层，也可以放点东西，桌顶就是一个小电视，由于上班的需要，我又借钱五百元买了两辆自行车，解决了我和妻子出行的交通工具。在先后的几次搬家中，只需借一个手推小车，把锅碗瓢盆等放在纸箱里，用不了两次就彻底搬完。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四五年，1996年的时候，我拿出一千元，又从亲戚、朋友、同事处筹借了六千元，七千元买下一处只有一间半房子的小院。 这房子建于六七十年代，基本是土坯结构，就是房屋四角各有个蓝砖柱子，低矮、狭小，有两堵墙已经倾斜、开裂，纸顶棚多处开了窟窿，破旧的门窗缝隙很宽，冬天，寒风纷拥而入，只能糊上两层麻纸以挡冷风。我买下来之后的夏天，从村里找来两位亲戚，用了好几天时间，好好赖赖抹了个白灰顶棚和墙壁，算是实实在在有了自己的家，准备切切实实地过好那烟火气的平民日子。 春暖花开的时候，利用下班的时间，我又废物利用，用院里堆放的那些烂半头砖块铺了一条鱼脊梁人行道，还圈出一块菜地，盖了鸡窝，编了兔笼，记得为了赶制兔笼，每天晚自习放学后就坐在地上，用铁丝编兔笼，有一次居然编到了夜里的三四点，都听到附近的鸡打鸣了，我还没有一点睡意，但为了不耽误早晨六点上班，着急和衣而卧。 经我修饰了的旧院子，夏天，菜地里有豆角，有西红柿，有水萝卜等，一片葱茏。兔笼里有小兔，鸡窝里有小鸡，欣欣向荣。我幻想着，有朝一日等有钱了，也像邻居家一样，在大门旁先盖一间大砖房，之后再把旧正房拆掉，盖它个小二楼…… 可三年之后，左邻右舍好几家卖了房子，另买地皮置办新房，我也动了心，打出幌子，几天后就把房子预卖了，接着也买了一块两间房子的地方，准备合合适适盖它一处房舍。 卖了房子那年的初冬，我就扎下了新房地基。第一年盖起了房屋主体，第二年入住南小房，第三年入住正房。为了省钱，我和妻子动手亲自盖了炭房，还在有限的小院留出些许地方，种了两棵果树，院墙上还抹了一块水泥，涂黑了，做女儿学习的黑板等。可以说这屋子我是按住一辈子设计的，由于经济原因，前前后后盖了三年才基本完善，所用材料虽不是最好的，但都过得去，质量绝对可靠，最大的缺憾就是所雇佣的泥瓦工水平有点次，个别地方做得不够理想，但也无能为力去改正了。 记得盖房那三年，我除了正常上班，经常中午不休息去跑材料，有时夜里下了晚自习还得去拉砖，最困难的时候身上掏不出买一盒钢花烟的烟钱。这下基本安顿好了，一边享受自己的平民日子，一边慢慢挣钱还债吧。 民间有俗语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意思是人的一生变化起伏很大。确实如此，其实，别说三十年，有时候我们连三年后的情况都预测不到。我刚刚入住新房不久，社会上就出现了老师大流动的现象，这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当初毕业的时候，到外地的机会要不是没有？可我就爱老家那片贫瘠的土地。于是有人和我说，你的条件那么硬，为什么不走？我一笑了之，正如“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别人理解不了的，所以也就没办法给所有人解释清楚，与其解释不清楚，还不如不解释。可真是一言难尽，谁知最后在人们“人挪活，树挪死”的劝说声中，我还是阴差阳错地出走了。走的那几年，正赶房价低迷，我的房子居然没有卖回我投入的本钱。 离开老家之后的四五年，我于一个暑假曾经探访过我的老屋子，遗憾的是当时新主人不在家，我只从门洞上看到我曾经种植的那两棵果树已经亭亭玉立，枝繁叶茂，挂满了颗颗青色的果子。再后来听说我的老房子被列入拆迁范围，新主人得到了一套楼房、一个车库和几万装修新家的款项后，已经签了合同搬出去了，再后来我身体出现了大问题，开始和生死长时间较上了劲儿，就这样，一转眼二十年就过去了…… 前几天回到镇上，突然有了想探访一下我老屋子印记的念头，反正现在身体也利索了不少，于是在一个早晨徒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本来我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我们那里位于镇子的边缘，出门不到几十米就是开阔的田地，种的是五谷杂粮，现在居然都种了楼房，我老屋子所在的那个大体位置周围，现在也成为街上最为繁华之地之一。如果不是和我家一排还有四五家的房子未彻底拆掉，恐怕我连我家老屋子的具体位置也摸不清楚了。 顺着巷子走去，里面杂草丛生，那几间房子尽管没有拆掉，却早人去屋空，大门紧锁，巷子半截处用砖头砌死，隔墙就是工地，我老屋子的位置就在这一片工地里。看样子正在建一处商场，面积很大，后面是一栋很高的楼房。尽管是早晨，已经有一些工人开始在干活儿啦，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见我进入施工工地，很是好奇，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问干什么？当我说明情况后，他笑了笑没再阻止我，我估计人家一定心里嘀咕去了：这个神经病，房子二十年前就卖了，现在早拆得屁粪圪渣也不剩了，你居然故地重游来了……
就这个巷子，就这间屋子，当初就是我们那排最边的房子，它是谁家的房子，主人的名字我至今记得
巷子里人去屋空，乱草丛生，垃圾遍地，与工地连接处堵死了......
另一边就是工地
没有拆的房子背后就是工地堆砌的材料
我曾经的屋子就在这个工地里
前后都是高楼 确实，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最终只能悻悻而去。 人呀，绝对是个复杂的东西，不就是曾经在这里建过一个房子，且早就易手为别人的了，还如此挂念？实在也说不清理由，也许这就是感情吧？自己越是倾注的心血多，你对其感情就越深，难道不是吗？这就如你曾经爱得很深的一个女子，尽管最终走不到一起，但她一定永远保留在你的心底，不时就会想起。它也如你曾经交往了多年的好友，尽管因为种种原因，后来鲜有来往，但哪能彻底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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