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100天】一部超越《坦达尼克号》的大片
乡土经典长篇小说《回水滩》
2022年“回不去的乡愁”全国征文复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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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9月24号
Liuglish
阚爷去年换了新车,跑起来又快又轻松。虽然花了一笔不小的钱,但挣钱也是又快又轻松,心情也就格外的爽。阚爷的故事发生在1931年。每天撕下的日历记录下了历史巨变时刻阚爷生活的诸多细节。早晨,阚爷刚出车,就看到罗三驴子迎面过来。呸,出门晦气,第一眼看到的是烂货三驴子。三驴子是省城有名的小混混。说是混混,可没多大能耐,除了欺负更弱的人,多数时候是受成团成伙混混们的欺负。三驴子最大的能耐是见硬就躲,什么赖皮话都肯说。比阿Q的精神胜利法来得直爽多了。曾有个惹不起主儿要三驴子从裤裆下钻过去,三驴子竟然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哥,走迎恩门[1]也不会有这么亮堂的事儿,让老驴子碰到了。话没说完,已经站到那主儿的身后,两腿之间的地上留下一道爬过的痕记。三驴子见到阚爷甜蜜蜜的叫了声阚爷,拉住阚爷就要上车,说是有公干,回来准给钱。阚爷一把推开三驴子,去你的吧,你就没坐过车,装啥洋买办。三驴子站到一边,望着跑过去的阚爷骂道,爷爷当官了,让全城的人都不坐你的车,饿死你个认钱不认人的狗拉车的。三驴子还真不是瞎说。昨天日本人打了沈阳的北大营,没准哪天就到吉林。只要三驴子出头迎接日本人,不怕他们不给官做。平日里三驴子很少到日本人居住区去,因为惹不起日本人,一个字,怕。阚爷甩开了三驴子,在北大街拉了一个去省政府的。青色呢料便服,一顶礼帽,高颧骨,戴一副金边眼镜,一看就是个官爷。把这官爷拉到省府,官爷告诉他不要走,十分钟后有人要到日本领事馆。阚爷等了好一会儿,那官爷坐上汽车走了,门岗后出来另一个官爷。阚爷把这位送到日本领事馆,然后开始一天的跑街拉客。新车真是太省劲儿了,阚爷从开始使用新车,是看山山亲,看水水好。每天都是这么高高兴兴的跑街送客,一天天的连收车回家都觉着不爽,一天咋就这么快,还没跑过瘾呢。阚爷觉着什么地方不对了,街上的活多了不少。走东跑西的净是些穿着华贵的官人,不是到省府的,就是到日本领事馆的。有时候还给一些小费,这两天光小费就收了快二块钱了,这可是以前好几天的赚头。阚爷,你可真不够爷们儿,三驴子哪里得罪你了,咋见到驴爷就又跑又躲,难不成看不起驴爷?哪儿的话呢,这不是有急活儿嘛,要到水门洞子去接朴爷。什么?你是去接高丽棒子?你他妈的滚回去,高丽棒子你也伺候?驴爷今天不让你过去。真不是,老朴是中医大夫,要到红旗口去看病。你拦住我,朴大夫就得多等时间。耽误了看病,咱心里也过不去不是。驴爷,您高抬贵手,赶明儿请你喝一杯。行吧,要是高丽棒子,咱别说喝酒,万宝路的事儿[2]也算到你头上。这个臭驴子,没事儿总是找爷的晦气。有天阚爷要是不拉车了,专门收拾收拾你臭驴子,别拿拉洋车的不当爷们。阚爷虽然逃离了三驴子的视野,心中的不平久久难平,拉车也没那么多的好心情了。天好,阳光一点都不偷懒。阚爷起了个大早,先是给车叫油(上润滑油),把车棚上的灰掸了,换上洗干净的垫子。紫红色的垫子让阳光一照,透着那么干净。加上阚爷一身的健壮,用车的主儿少不了。阚爷离开家门,没走多远又看到三驴子。三驴子向阚爷招手,喂,阚兄弟,送我一程,我要到火车站上岗。快快,快点儿。这回阚爷跑不掉了,直道,一眼就看到,也没个拐弯的地方。驴爷,你这胳膊上系个白布是啥意思,给谁家办丧事咋的?呸呸,什么办丧事,是日本兵来了。警署的李头儿给了我一块白布条,说是系到胳膊上就是警署的人了,到火车站去接日本人。阚爷把车一横,你接日本人咋像出殡的?你这活儿拉不了。这出门也太晦气了,不亲不友的,你接哪门子日本人。阚兄弟,你不知道啊?打今儿开始,吉林城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没看到吗?城里一个兵都没了,都跑到龙潭山那边去了。张省长[3]早就跑了,现在是熙恰参谋长主事儿了。改朝换代了,你送我没亏吃,走吧。三驴子白坐了一趟车,他从来没坐过车。一上车,就是个得瑟。一会儿说坐车真是得劲儿,一会说阚爷成了毛驴,毛驴才干拉车拉磨的活儿。到了火车站,三驴子让阚爷等他,完事后送他回家。白坐车不给钱的主儿,阚爷拉了十年洋车没遇到几回。分巴角钱的事情,阚爷认了。拉起车找地方歇脚去了。拉三驴子憋气,不干了。刚拉起车,准备往回走,耳边传来洋号队的声音。这声音好听,比哐哐的锣声和小喇叭的曲调好听。一个官爷模样的上车要回省政府。嗨,日本兵进城了,熙恰长官在车站迎接日本兵。天真的变了,今后得听日本人的喽。有人不听又能咋样?一切都是熙恰说了算。老熙恰要投日本子,谁都拦不住啊。嗨,没办法啊。小老哥,你快点儿,我一个钟头之后还得回来哪。阚爷早早的收工了。听到这些消息,真好比一百个蚂蚁上身不知抓挠哪里是好。小日本来吉林二三十年了,到处争好地段,净卖些洋货,挤得咱吉林人生意不好做。阚爷,送我一趟警署,李头儿派人来了。要成立新警队,让我过去看看能干点啥。阚爷,吃点累不吃亏。你拉我,今后驴爷罩着你,谁敢欺负阚爷就是和驴爷过不去,好不好?说着,三驴子把阚爷的车拉到院外,阚爷只好回去穿上车行的衣服,对着三驴子说,白天的车钱你还没给呢。三驴子笑笑说,驴爷这不是兜里是瘪的嘛,等驴爷发了饷钱,第一个给你。你记着啊,上午是一角钱,晚上一角钱,你一共欠我两角钱。两角钱,我一家不吃肉能用一天的。阚爷嘟囔着开始了一天最后一趟活儿。阚爷翻了个身,又躺下了。心里不高兴,不想出车。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阚爷也要歇一天。阚爷还没醒好,三驴子领个日本兵进来了。起来,起来,今天你去帮官爷收拾收拾,给他们搬东西。阚爷身都没回,就那么躺着说,爷今天要歇着,哪儿都不去。三驴子跳到炕上,上去就是一脚,踹在阚爷的屁股上。没看到日本人都来请你了,不给面子咋的?阚爷正过身子,果然看到一个拿枪的日本警察。只好穿上衣服,冷水洗把脸,跟着三驴子去了省政府。到地方了,一个官爷正对着各种打扮的车主讲话。三天,日本人给了三天时间腾地方,这三天都得干下来,谁不来,就让日本兵请回来。然后让阚爷到文教厅去拉东西。这是给日本人腾地方,好好的中国大楼不让中国人呆,真他妈的不是娘揍的。满街都是日本兵的岗哨,阚爷走在熟悉的大街上觉着一切都不认得了。把文教厅的东西拉到东大滩的一座民房,阚爷这一天跑了六趟。到了下午最后这趟,车上装满了杂物,连装废纸的纸篓都装车带走了。阚爷没见过这么会过日子的,一个竹篾编的能值几个钱。一个戴乌框眼镜的文案说,日本人下了命令,除了厅长他们几个好的办公桌外,所有东西全部拿走,一样不许剩。谁知道剩下一件什么东西会惹什么祸事。咳,受人欺负的日子还在后头呐。干完文教厅的活儿,三驴子跑过来说,明天还得来,还有个医院要腾出来。什么?你还等日本兵去请啊,告诉你,你不来,三天的工钱可拿不到手。不行,你不要钱可以,不出工可不行。你们所有拉车的,大车拉大件,小车拉零碎。你要不去,就是要反日。阚爷去拉医院的活儿。说是医院搬家,其实是把医院里破损的花坛、旧木之类日本人看着碍眼的挪走。那些看病用得上的东西,药房啊,手术室啊,消毒间啊,这些东西一样不许动。阚爷拉了半天旧木头,半天碎砖石。把个洋车拉得浑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回头又得换新的。三驴子算是看上阚爷的车了,装土的大筐使劲的装。一个人力车装了五筐土,压得车子都想要呻吟了。阚爷不干了,让三驴子卸下两筐,三驴子也不干。没人帮着,三驴子宁愿自己扶着摞起来的土筐,也得拉五筐。阚爷不干,两人就这么僵起来。三驴子最后拿出日本警察的名头才把阚爷制服了。阚爷惹不起日本阎罗,又做不到出工不出力,三驴子就这么吃准了阚爷。把医院的垃圾扔到江边要跑五六里地,这一天下来可把阚爷累着了。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每天回来,阚爷照例喝一壶老茶,今天免了。每天媳妇备下的饭菜,再不好吃阚爷都笑呵呵的吃下去。今天,阚爷没吃饭,没喝茶,直接把自己撂倒到炕上。心里窝了一天的火,不光是受三驴子的气,阚爷打心里心疼的是自己的洋车。这么好的车,三五天能挣一块钱的东西让三驴子这么使唤着,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想起来就憋气,这气一直就这么憋着,睡了一觉也没消下去。跟媳妇一商量,这两天的车钱不要了,不去受那窝囊气去。从炕上起来,阚爷叠好被子,刚吃早饭。三驴子进来拉阚爷走。阚爷说爷今天不舒服,浑身没劲儿,得歇一天。三驴子骂了起来,你他娘的想歇着,驴爷还想歇着呐。日本人让你歇了吗?连驴爷都不敢歇着,你就敢?然后指着阚爷的媳妇说,你男人要是不出工,日本人把他扔大牢了,可没人救他。阚爷媳妇被三驴子一句话吓得浑身战抖,急急的去拉阚爷,去吧去吧,好歹能回来不是。阚爷被媳妇这么一说,回头骂媳妇道,你这老娘们,说好的准我歇一天,你倒先变了。经不住媳妇的哀劝,还得穿上衣服跟三驴子走了。阚爷心里不顺,自己跟自己就较起劲来。但今天可不是给官爷干活,今天是给日本人干活。长春运来的新家具到了,一堆一堆的大小箱子随车也到了。汽车拉家具,那些箱子就归了阚爷这帮车夫。日本兵沿途看着,指定路线,指定车辆。装车的时候,阚爷没上前儿。阚爷要看看三驴子这帮穿了军服的狗崽子们咋弄,就在旁边看着搬运的人装车。人力车本来不适合装这些箱子,搬运工可不管这些,见缝插针,大小箱子装了七八个。阚爷看不下去了,过来喊道,能不能心疼点车啊,车压垮了咋弄?日本人见有人大声喊叫,顺手给阚爷一枪托子,阚爷这才蔫了。到了警备司令部大楼前开始卸车。这回干活的都是日本兵,阚爷被赶到一边,远远的看着卸完了车,日本兵才招呼阚爷把车拉走。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终于见到三驴子拿着一把票子过来。点名发钱。三天给了一块吉大洋,没人敢吱声,给钱已经是开恩了,还争讲什么。发完钱,三驴子对阚爷说,阚兄弟,你今后就跟着我干吧,李头儿今天把我叫去,让我当西大街公署的头,就是让我管半条西大街。跟驴爷干,保你吃不着亏。三天给一块钱,小日本可真够抠的。前两天,阚爷一天就挣了一块还多,找谁说理去?阚爷就是要饭也不给你干,一边呆着去吧。阚爷说完就要走,三驴子一把扯住阚爷。我可告诉你,今天是打招呼,干也得干,不干还得干。李头儿可说了,这一片儿就是我的了。除非你离开吉林城,否则你到哪儿都得回到西大街来给我拉车。好,阚老六,你不干是不?你先回去,等着车行辞退你,你就干了。阚爷头也没回,拉车径直走了。送了一个客人后正往家走还没到家,媳妇就匆匆的迎过来。哎呀,不好了。车行老兄弟来收车牌了,说不让咱干了,你这是得罪谁了呀,日子咋过呀?阚爷傻了,人还没到家,祸事先到家了。阚爷知道,就这个把钟头的时间,三驴子到车行下蛆去了。你不给他干,他就不让你干。要是这样,你干啥他都能把你搅黄了。咳,咋就到了这个地步?刚一抬头就撞房檐子,这辈子咋这么倒霉!不管那些,先回家吃饭。有事明天再说。阚爷让媳妇坐上车,一二百步的距离,让媳妇品品阚爷拉车的活儿。回到家里,媳妇反复叨念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要是舍不得脸,我去找那三驴子去,好歹是不远的街坊。三驴子看好你的车,也看好你拉车的稳劲儿。要不的,凭他新换的日本爹,要谁还不行?一句话点醒了阚爷,三驴子换了日本爹,这可是惹不起的活阎罗。媳妇去了一趟三驴子家,车行还真的不收车牌了。阚爷还得了件车行的新衣服,穿起来,阚爷就成了车行指派给西大街公署的官差。只是常年拉车的阚爷无论如何也没有官差的气派,这好像是老天爷注定下来的。注:
[1]迎恩门,即现在的临江门。康熙帝东巡由此进入吉林城,故名。
[2] 1931年4月16日,长春万宝山村稻田公司经理郝永德租得万宝山附近荒地500垧。租约最后一条规定:“如果县政府不准,该约仍作无效。”郝永德未经县政府批准转租给朝鲜人李升薰等人,朝鲜人要引伊通河水入田,挖壕沟、建高坝。大批的熟田将被淹没,当地中国农民群起反对,呈诉地方当局。日本当局借机扩大事端,唆使近百名朝鲜人前去筑坝。日本领事派日本便衣警察混在其间,派日本军警前去进行“保护”。7月1日,万宝山的农民集合500多人填壕,日本警察开枪射杀中国农民数十人。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派驻吉林特派员钟毓与日本领事六次会谈。钟毓与该事件实际上成了九一八事变的前奏。
[3]吉林省省长张作相于9月20日回锦州为父亲治丧离开吉林。
附:9月20日~9月24日吉林城历史脉络:
[6月4日,沈阳皇姑屯南满铁路被炸,张作霖死]
[9月18日,日军炮轰北大营,开了占领东北的第一枪]
9月20日,省长张作相以治父丧名义离开吉林。熙恰命令吉林驻军离开吉林城,开到城东的龙潭山到东团山之间。
9月21日,日军占领吉林,代理军政首脑熙恰在吉林站迎候。
9月22日,日军占领省城军政机关等要害部门。
9月23日,罗振玉到吉林,策划吉林“独立”。
9月24日,日军飞机轰炸龙潭山附近,炸死平民七八人。
乡愁(大陆版)
陈小平
小时候,
乡愁是一只缺口的大海碗,
饥肠辘辘天天想,
米饭在里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本红彤彤的证书,
千思万绪夜夜梦,
新娘在里头。
后来呀,
乡愁是一张春运火车票,
爸爸妈妈在这头,
孩子老人在那头。
而如今,
乡愁是一款薄薄的手机。
微信?“微信!”
一个人的战争,
孤独无援的你,
面对是整个深蓝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