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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谈哲学与文化

 鸢尾花的图书馆 2022-10-10 发布于河北

      先贤有云:“文化非可以游谈,必将深入其里一一通透之,方能于生命起作用。”然而,学习哲学快12年以来,我一直处于一种游谈的状态。当然,我可以为这种状态找一个借口:对于一个农村子弟来说,在“城市化”的历史浪潮下,应当首先在一个陌生的南方城市占有立足之地,过上一般体面的生活,才可能奢谈哲学。

但这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穷困潦倒、无立锥之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固然谈不出什么哲学,一帆风顺,有多处豪宅,锦衣玉食也未必能谈出什么哲学。盖外境不足虑也!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一旦志向确立,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因此,游谈必定是未曾深入,志向不笃而已。

在打算专业地学习哲学前,曾经遇到过选择西哲还是中哲的问题。当时,我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西哲。以当时的认识水平,觉得中国学问一无是处,必须学习西方学问方不负时光。但是,我也不是完全不看中国文化的书,而是抱定了一种决心——学习好西方哲学来改造中国传统文化的。

然而,西方哲学并不是那么好学的。除了看已有的中文资料,若想体现点“专业性”,就必须做好翻译工作。我的英语水平应付考试还行,真正应用很怵头。好在,我的导师认为,宁可收英语四十分哲学六十分的人,也不要只是英语好却无哲学可造潜力的小朋友。一旦真正学上了西方哲学,我却发现自己是“逆觉”学习。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哪科不行学哪科。那么,我的特长到底在哪里呢?借用《才性与玄理》序中看到的一段话:“乡村的礼俗气氛,少年的牟先生感觉颇有情味,舒畅亲和,感觉与自己的生命有自然的契合,生命在其自己;祭礼中更感着生命通着祖宗、神明、有着思古幽情的愉悦;自戏娱中,也有着独立自足的形构之兴趣,没有任何实用目的之内在情趣,又表现出强度的直觉力;与旷野相处,升起苍茫寥廓感、落寞而不寂寞的浑然感。”

这种感觉实际上就是我在河北南皮老家成长时的感觉。那里显然是有一种世俗儒家的生活氛围。于今,这种氛围越来越稀薄,但在20年前,还是较为浓厚的。所谓百姓日用而不知,祖祖辈辈潜移默化形成的生活习俗让一切有秩序。


在这种“顺觉”的召唤下,我对传统文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从钱穆先生的《国史大纲》找到了一点信心,又读了一些冯友兰、张岱年、余英时、牟宗三、劳思光等学者的学术类著作,兼及当代北师大、北大、浙大等老师的著作,有了一定成见。加上导师不仅指导外国哲学,更于我的中国哲学学习加以调教。我也很乐意参与中国哲学同学的读书会,并得到与会老师无私的帮助和指点。渐渐地,我的对中国哲学的看法发生了反转。这种反转,由于个人仍然处于“游谈”的水平,尚无能力强力辨析,但总能引用一些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西方科学路数中那一些关于人的学问,如心理学、生理学、人类学等,都不是直接就个体的生命人格、整全地、如其为人地来品鉴。它们就人的存在,分解出某一面现象而论述其法则,然终不能还原其为一整全的人,为一整全的个体生命人格。这种科学路数中的论述不是品鉴的论述,乃是指物的论述,亦称为科学语言的论述。(《才性与玄理》)

当然,这里的比较并没有涉及评论西方的宗教系统。只是就西方世俗学问的整体判断而言。其实,“西学”不乏精彩,“中学”亦有亮点:

当然,西方关于“人”方面的种种体悟,如文学上哲学上对生命的体悟,宗教上对神性与罪恶的体悟,黑格尔的哲学对于精神的体悟,都有高卓而深切处,尤其在义理之性的领域里,皆有可以充实而振拔吾人者。然就人而“当体了悟”,则不及中国“心性之学”之亲切。中国心性之学在义理方面牵涉到生命、神性、罪恶、精神等,是在圣贤功夫的道德践履中而展开,并不只是哲学的空讲,亦不只是宗教的信仰与祈祷,更亦不是文学的赞叹与诅咒。在义理之性方面如此,在品鉴才性方面,若套在全幅人性之学中,我们亦见其有特殊的意义与价值。因此,中国全幅人性之学亦总有其独特之处,值得西人正视。(《才性与玄理》)

在鸢尾花前面的《学海有涯苦作舟》的一文中,我曾经提到了读书由博返约,止于至善等等。9年前北师大我很敬仰的一位先生电话里曾经善意提示我:“书是读不完的啊!”于那时,我虽然考博进入了面试,但实际上还没有悟到读中国哲学的一个入门大问题。

多年来,书越读越多,游谈的水平却没有长进。但我有了一个基本立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正如有朋友看了《学海有涯苦作舟》后认为存在说教腔,我很欣然接受,因为,自己确定无疑的,就斩钉截铁地讲出来,不必谦虚。而真不知道的,装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总会露馅。当然,还存在一种情况,就是自己真以为自己知道了,这反而体现了沟通的重要性。希望有一天能够强力辨析,结束自己的游谈时代。而今天,只好脸皮厚一点:

游谈哲学与文化,不惧专业各学霸。

问君何能致此尔,反身而诚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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