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班路上,经常遇到有人问路。其中,问断桥的朋友居多。每次,我都很热心地指路,并会附带一句:“到桥上去感觉不到桥,到北山路看桥才清楚,看桥最好的地方在宝石山上,宝石山上风景也不错……” 宝石山就是“青山有行埋忠骨”的那座山,我认识她12年了。杭州山不少,各有特点,但我对宝石山感情最深。 12年前的3月,浙大硕士研究生面试结束后第二天。一大早,所里Y老师打来电话,他语速平缓地通知我,被录取了。而我下意识地问:“是公费生吗?”Y老师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大致回答“你是计划内的,是公费。”众所周知,我的缺点之一是喜怒必形于色。那时,欣喜的我已经忘记是否说了谢谢就放掉Y老师电话了。随后,给老家的父母报了个信,给远在保定的一位老师打了个电话,这就收拾要离开了。但想想火车下午开,就寄存了行李,跳上了往西湖方向的82路车。曲院风荷下车后,读过新闻专业的精神气质就显现出来了,我不断问路,采访似地与锻炼的老人们聊天,很快就掌握了走西湖的大致路线————从曲院风荷一直走到西泠桥,上了白堤,由西向东行。白堤将湖分成里外两个。路过楼外楼后,右边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大湖波光粼粼,左边的小湖平滑如镜。行走中,往左上方望去,一座青山静卧在湖边,这就是宝石山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山的另一面几百米就是浙大西溪校区——我在杭州城10多年的精神性地标。白堤上望去,山几乎完全披上了绿衣,只有星星点点的红石点缀。山上的建筑物若隐若现,最东侧,一座尖尖的宝塔很显眼。“入学后一定要登一下此山”,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我就被西湖其他景色吸引了。那天,开心的我围着西湖走了差不多一整圈,最后在三台山路迷路,打车回到了住处。 在某一处,我总喜欢独来独往。(一旦结伴,也许预示着要离开那个地方了)入学后,我一直惦记着宝石山。终于,一个周末,我独自坐上了527路公交车,把自己扔在了红栎山庄附近。然后,向北穿越了苏堤,向着宝石山前进。这个爬山路线,在熟悉杭州的人来说,必定 “不理性”——等于沧州老家那个歇后语“去北京走获鹿”。但是,对一件事情的好奇心,或许总会让人有时候不理性。处在没有手机导航的年代,加上看不懂纸质地图,让我对肉眼和问路非常信任。一番周折,我在岳王庙的左侧上了山。(后来才知,那是宝石山最陡的山路)华北平原长大,尽管爬过太行山的驼梁,仍感觉宝石山太陡了。好奇心的趋势下,很快登顶。西湖,顿时以另一个方式呈现在眼前。山顶手机信号弱,我还是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看到了山下的西湖,像村里的赵家湾子。 山顶路平坦,找了条下山路。松木场下了山,才晓得,西溪校区非常近。因此,打那以后就在松木场登了。宝石山上有个看书的好去处,一块巨石,坐在上面向南望,无雾霾时可以看到整个湖。施特劳斯的《政治哲学史》曾在山上看过几页,不过现在一点都记不起内容了。最适看的大概是《逍遥游》,尤其是那段“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都这样的书,愉快的硕士学习结束后,我还未意识到自己逐渐老了。仍然一有机会就爬宝石山。我结束了独来独往的习惯,在杭的、来杭旅游的好朋友,你们看了本文,希望读出一个信息:我陪谁去爬宝石山了,就没拿谁当外人——把自己最好的经历与你一起分享。爬山多次,结伴多次,最刺激的就是登雪山和夜里登山。登雪山,一次是和我的师弟(一位东北好小伙),一次是和师兄,安徽爽快人。前一次是正下雪,那个雪下的正紧,朋友们大都窝在宿舍,连晚饭都不想出门。我邀请同学去,电话一个个打,没人理我。当我打到东北师弟那里,他二话不说,就和我上路了,真是对路子啊。一路上,每一个台阶都留下了脚印,但是到顶回头一看,已没有任何痕迹——雪大如鹅毛,很快掩盖了足迹。到了初阳台,发现有几个老人还在锻炼身体,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句话深深留在心中。另外一次和师兄,是在雪后,登了宝石山最西面那座独峰,栖霞岭附近,拄着棍子,深一脚浅一脚。我跟师兄开玩笑:“我们可以和后代说,我们爬过雪山走过草地了。”所谓草地,指的是登山前,我们曾绕西湖大半圈,并在苏堤草地山玩打倒别人已经堆好的雪人这种游戏。夜里登上是和媳妇。当时,我有点发烧,就跟媳妇说,要去爬宝石山,爬了山就好。媳妇自然将信将疑,但看我很坚决,就豁出去了。夜间的宝石山灯光昏暗,正值冬天,人自然较少,我边走边跟媳妇唠叨所谓哲学。也许是对安全的担心,她警惕性较高精神足,竟然没有因听我说教而犯困。果真,一瓶水喝下,保俶路一侧上山,黄龙洞下,哲学讲了一路,烧就不发了。另外,下山后,我媳妇并没因这次行动而生病。但是后来,没有人再肯跟我夜里爬山了。只有东北小师弟约过我夜里去十里琅珰爬一下,我一开始答应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比我想法更要大,十里琅珰夜里我还真不敢凑上去了,因为当时还没结婚呢。 有几年时间,我再也没爬过宝石山。直到在宝石山附近工作,中午休息有两个小时,我单独爬了几次,每次只爬东侧保俶塔那部分。需要说明的是,原来打算要登的塔一直没登,因为是实心的。最近一年多,一直没有爬过宝石山。来杭的朋友,也很少推荐了。我认为,应当把更多时间用在搞科研上,勇登学术高峰。 然而,登宝石山欣赏西子湖,毕竟愉悦了自己。虽说登学术高峰也可以愉悦自己,但包含了要让别人欣赏,必须使自己拔高成为山峰。出于天性,我更倾向于登山并欣赏山,而不乐意成为山让别人来登。况且,成为一座山峰很不易。可爱的宝石山尽管只有78米,却已是我身高的40多倍。她比起北高峰都算矮,而北高峰比起天目山莫干山又差不少,我又能成什么高峰呢? 宝石山,比高不足,比低有余,很适合我。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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