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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普做的最多活儿就是挑灰浆、挑砖，边干些简单体力活，边学着瓦匠砌墙，学着木匠吊角，后来又学会了扎架这门手艺，算是一人多专，但终究还是出不得师，只在自家修个院墙、猪圈一类的建筑时能亲力亲为罢了。于是一大家子凡有点建筑的小活又尽是他一力担着了。 孩子开始读初中了，要花的钱越发多了起来。农村里能干的活越来越少了，一来是有钱人家的房子都盖的差不多了，二来包工头赖账的越来越多。小普和多数小工一样即担心没活做又担心收不回来账。好些时候也干活了，却都是些欠账。自打房屋修好了，用钱的地方多了，反倒挣钱越来越难了。 还不光是挣钱难的问题，六七年下来尽是体力活，小普的腰因为一次次的扭伤也落下了病根。体力活大的时候，一回到家他连澡都不想洗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小普妻子就给他揉红花油，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把药效赶紧揉进筋骨里，小普咬着枕头汗从额头上吧嗒往下滴。每每休息一晚上了，第二天也就没事了。只要不遇到抬预制板、钢筋之类的重活，一天下来也没什么。 小普妻子看着小普每每拖着快要累垮的身体回来时，心里特别难受。她完全没有想到体力活已经过早的透支男人的身体，使得她的男人看起来要老些。许多时候她都不想让自己男人这么辛苦了，但日子里没了这钱着实难过。两口子商量的结果也只能是咬咬牙坚持，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办法比这来钱直接还没风险的。不是说他们没有尝试做生意，其实也做过，卖过一个月的鱼。骑着个自行车，驮着一筐刚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活鱼，沿村叫卖。一早上要是没卖完，到了下午就基本上臭了，折算下来损失的比挣得多。一个月后，他们果断的放弃了，从此觉得自己就没有经商的天赋，便也更加坚定了种地卖体力的经营之道。 孩子上初中的第二年，小普的腰伤越发厉害了，不得不在家调养。幸亏那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活做，也就真能闲下来养病了。说是养病，其实只是换了稍微轻松的活做而已。小普是闲不下来的，休养的日子里他又把猪圈和父母的瓦房重新翻修了一下。这期间倒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他以为是自己找的些偏方起效果了。所谓偏方，就是民间传说的一些土方子，上不得大雅之堂。选择土方子治疗也是为了省钱，另外也是民间传说的各种神话，让你不得不去尝试一下。诸如有人眼突然瞎了生吞一个蛇胆眼睛就亮了；诸如有人胃疼了，就拿酸柚子蒸熟了吃；诸如有人腰损伤就用酒生吞柴堆里的一种土乌龟（无从知晓学名，指甲大小，长得像乌龟）。小普就是用的最后一个土方子，当然后来他的眼睛不好的时候也吃过蛇胆，胃不好的时候也吃过蒸熟的酸柚子。总之，在体力劳动相当密集的那几年，他的身体出过不少状况，但都是半中医半土方的方式给治好了。 休养好了，农村的活是没了。农村的劳动力开始向大城市迁移了。在小普生病这半年里，村里出去了好些人。不论他们干的如何，起码力气有了出路。小普和妻子一商量，田地的活也就交给妻子一人了，小普自己就和多数人一样外出做小工了。那几年，大城市里都在大力发展基础建设，只要你想出去遍地都是活儿。小普一个人不敢出去，于是随着村里的同伴在包工头的带领下终于走了出去，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出了县城吧。 小普要去的地方是长沙，他很兴奋。第一次要去这么远，还是坐的一晚上沿江而上的轮船。他一夜未睡，觉得充满了力量。他没有一丁点想老婆想孩子，只想着挣好多好多钱回来，只想着包工头说的一天就有35元的工钱，只想着一个月就有1000块的收入，那是好多好多钱，几乎是种地一年的收入了。那年他36岁，穿着老婆买的红内裤红汗衫和红袜子。老家有个习俗，36岁是个坎儿，必须要请好多好多人来庆生以驱掉邪气。小普的生日是在正月，已经热闹过了，所以他也不怕后来的什么大灾大难了。36岁的小普，也可以称得上老普了。老普就这样进城了，兜里一百多块钱，想着鼓鼓囊囊的未来。 每周原创好文，长按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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