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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若|油香四溢 独绝千古——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造句之妙

 120035948@qq.com 2022-10-10 发布于江西

油香四溢 独绝千古

文/洞若
油香四溢 独绝千古
——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造句之妙

沉吟王维的诗,一段时间后,突然有一个惊奇的发现:

他的诗中,前面好像平淡,可是一进入后四句,就坠入奇妙,不能自拔。

今天,终于从王夫之的《唐诗评选》中,找到了答案:

“右丞每于后四句入妙,前以平语养之,遂成完作。”

不是吗?其《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一个“直”字,一枚“园”字,炼到了无痕迹,不琢而佳,得意而然。

远观,边景如画;近琢,工力悉敌。

锻造之句,独绝千古。

一边吟诵,一边回味,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妙处,塞外之景,如在目前。

“直”“园”二字,极锤炼,亦极自然。

近人王国维就非常推崇这种炼字境界,甚至认为这种境界,乃千古壮观。

细细品来,第三联确实是千古名句。

极目大漠,不见村落,只见一线孤烟,冲霄上腾,与天相接,显得格外笔直;遥望长河,不见树木,只见一轮落日在河面浮动,显得格外浑圆。

点、线、面的巧妙配合,构成苍穹宽阔的画面,表现出塞上黄昏之时特有的奇景以及诗人由此而触发的悲壮情怀,分明在有意为尾联蓄势。

更奇妙的是:不写继续前进,而以路遇候骑、喜闻捷报收尾,化苍凉为豪放,把落日的光芒扩展开来,照亮了整个大漠,那直上的孤烟,也不再报警而是一报平安。

构思之奇,谋篇之巧,匪夷所思。

“大漠孤烟直”,虽然只是一个景物的描摹,但早已伸入烟以外的事物和历史的联想。

漠大,但是空的,而烟因“直”字独具躯体之实。孤,不只是独一,因为连风都停止了,所以又是孤寂与死寂。

在孤寂与死寂中,烟把我们引向看不见、听不到却感觉得到的眼前景物之外的活动:边地的战伐,戍卒的怨声,风沙的翻腾。而且眼前的烟不一定也不可能是炊烟,是狼粪烟,抑或是迁戍所遗下的烟。文字的凝缩和简略,使读者突感景色外之景。这种空间的外延,妙在意在弦外。

表面看来,这个“直”字,用于写烟,的确很不形似。

倘若为了局部的形似而把烟写成依依之恋,那又不能与整个一幅壮阔的画面协调,有损于整个画面所综合呈现的苍茫辽阔的形象特征。而他的高妙在于:不求形似,只写烟为直,既突出了烟的孤特态势,语感的质朴又与圆字相应,这就有力地刻画了塞上景物的壮观,整个画面,如入神境。

看来,有时正确运用似与不似之间的形式,反有利于突出事物的主要特征,达到形肖神似的境界。

这种句式的锻造,妙在景物的布局。

大漠向无尽的远方伸展,视角广,景深长,给人以开阔、广袤、深邃之感。

但这仅仅是平面的构图,正因接以“孤烟直”三字,才瞬间有了立体感。一“孤”字,显出人烟稀少,正状其妙;一“直”字,表现初到边塞对塞上景色的惊异,恰到好处。“长河”的形象横亘在画面之中,把画面分割为两段,又增加了构图的活泼感。而“落日圆”则为被分割的画面涂上统一的色调,显出浑然一体的气势。

他的确善于以线条的组合来表现景物之美。

大漠无垠,远望尽头,可以看到横向的直线——地平线,其上的孤烟,是一竖线;长河又是一横线,其上方的圆形落日则成曲线。

这一组线条构成的图景,既单调,又丰富;既简练,又粗犷,鲜明地再现了大沙碛的荒漠、辽阔与雄伟。

历来盛赞“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绝非偶然。这几笔雄健粗放的线条,不仅勾勒出沙漠上无边的壮丽景色,也有力地表现了诗人对这壮丽景色的强烈赞叹,以及因它而变得无限开阔的胸襟。

在这里,诗人政治上、心灵上的阴影,全部为雄伟粗犷的大自然,为激昂的爱国热忱一扫而光。他的青春,一度闪耀着光彩,积极而活跃。

看来,没有盛唐,就没有边塞诗;没有生活中的无往不在的蓬勃朝气,那边塞的风光也早就被荒凉单调的风沙所淹没,也就更不可能会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边塞诗。

王维的《使至塞上》,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油香四溢。

这种油香,有嘴里说不出,仔细一想却是无比的逼真;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逻辑。

这种油香,一旦溢出,便悠然飘扬,飘向千秋,独绝千古。

2022年10月7日正午于天沐温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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