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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王俊武  十团首长在行进间指挥。右三为本文作者、十团公务班长王俊武。 郑世骥首长的纪实散文《蘑菇云下》，已经在云卜堂发到第四十篇了。作为这次演习的亲历者，我像一日三餐、或者更像是踩着钟点去上班一样准时翻阅、拜读。我被老首长那惊人的记忆、细腻的笔法和从战略高度观察问题的眼光所征服，那种征服倾刻间便成为佩服，佩服的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我和郑世骥首长也算是老相识了。“7601”演习时，他时任四师作训科副科长，我在十团公务班当班长。常常看到他跟随高焕昌师长、卢德义政委、段长金副师长等首长来我们团检查工作、指导演练，我们接触较多。他当时还是师演习材料组成员之一，对于“7601”演习的全面情况他都谙熟于心、了如指掌，给我讲起来都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那时，不论是师首长来向阳村的团部驻地检查工作，还是我跟随李天才团长、王成政委去气象大沟师指挥部开会，都经常见到郑副科长，对他严谨的工作态度，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以及儒雅风趣的谈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蘑菇云下》有一张特别珍贵的照片，李团长用望远镜观察前方。这架超大的15倍望远镜是我们去核试验场前几天才发到团里的，一直由我保管着。照片中右1是王政委，右2是李团长，右3是我，右4是梁东胜参谋长。这是在“云卜堂”第一次看到的，我特别高兴！遗憾的是当时大家都戴着防毒面具，其他人无法分辨清楚！ “7601”演习是一个史无前例、后无来者的绝版演习。演习初期，战士们有两种倾向，一种是存在惧怕心理，各种担心很多；另一种则对防护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师、团政治机关针对战士中出现的疑问，如“为什么地上不长草？”“为什么天上无飞鸟？”“为什么吃的这么好”等问题，专门请核试验基地生(动)物研究所所长和一名女研究员来给官兵上课。两位专家专门就原子弹的四种杀伤破坏性功能(光幅射，冲击波，早期核幅射，放射性污染)做了祥尽的介绍。那位女研究员还就放射性污染专门讲了一个多小时。她通过多年核试验告诉大家，原子武器威力虽大，但也是可以防护的。如果防护得当，对人身损伤也是有限的。她针对有些同志担心核幅射对人的生理有影响，就举例自已和所长都是从我国首次核试验至今，长期在核试验基地研究所工作，每次试验都要进行施放标本和回收效应物，虽受到些许核幅射，但他们都有健康的子女，并且不止一个。她还举例说，首次核试验受到灼伤的一只母狗，治愈灼伤后又生下了小狗，几年后小狗长大了，又产下三、四代小狗，她们把那只老狗亲切地称为'狗外婆'。两位专家渊博的知识和风趣的讲解，化解了官兵们的心结，大家演练的积极性更高了。 随着部队在核试验场驻训时间的延长，特别是参观我国首次原子弹爆炸现场，看到没有掩体遮档的坦克被冲击波掀落了炮塔，飞机也东倒西歪散了架，而在山包或掩体背面的坦克、飞机则完好无损，有的还能正常启动。进一步加深了对防护重要性的认识。在参观模拟北京地铁站和XX地下指挥部时，按要求都应穿戴防护器材，但有的战士认为多此一举，不愿穿戴。在干部的严格要求和监督下，才老老实实按规定做好防护。 我国首次核试验，原子弹是安放在一座百米高的铁塔上。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超高温把铁塔上部瞬间溶化了，铁塔周围的戈壁滩上，散布着许多类似于琉璃珠的溶化凝固物，黑中泛蓝，或蓝中泛土红，光滑如玉，大小形态各异，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斓，十分诱人。尽管干部们再三提醒大家，不能捡拾这些含有放射性物质的东西，但许多战士还是偷偷地捡了几粒作为纪念品保存。为此，各单位不但通过严格点验清查收缴，还专门上课教育，讲解它的危害性和危险性，一是它是核污染物，具有核幅射，近距离长期接触对人体有致命伤害；二是它还具有保密性，一旦敌对国家或敌对势力得到这些东西，经过化验就能获取我国核试验的各种数据。再次加深了干部战士对核武器的认识。真正做到既不惧怕它，又不轻视它。有的战士说:“只有摸清它的脾气，给它栓上笼头，它才能为更好地为我们服务！” 在核试验场三个月演练中，虽然紧张辛苦，但大家身在苦中不觉苦，有许多有趣的花絮，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十分甜蜜、难以忘怀。原子弹实爆前，我们曾多次进行过合练、预演，演习全过程都进行实况播音。特别是实爆演习那天，团首长的指挥命令和演习进程都及时传播到二十公里外的首长参观点，让总部和各軍兵种首长既看的清清楚楚，又听得明明白白。 当然，演习也有“演戏”的成分。比如，部队到达进攻出发陣地后，李团长下达战斗命令，王政委做简短动员，因为这次演习我团只有一个实兵加强营（演习想定为全团），但要按一个团的气势进行，李团长依次呼点一营长、二营长、三营长。一营长就在演习现场，二、三营未参加演习，就临时由炮兵股吴安民股长和我代替两个营长。反正导演组和参观的首长们只能听到声音，又看不到人。团长最后问:'大家听明白了没有'？我们三人齐声应答:″明白了'！演习由此正式拉开大幕。此后，大家一见到我便戏称“王营长”。遗憾的是，我直到转业也没当上营长。可见这张冠李戴的“冒名顶替'”可千万不能当真呀！ 其实，在当时异常艰苦的环境下，参演部队的官兵们以苦为荣，以苦为乐的事情真是数不胜数。罗布泊荒漠中午地表温度达六七十度，梁参谋长半地下的帐篷里温度也高达四十多度，桌上的蜡烛融化变了型。梁参谋长看了看说:“还真像个小狗，我把它美化一下！”他边说边把蜡烛捏了捏，烧黑了的蜡烛芯子变成项圈，随即又给小狗吐出来的舌头染成红色，惟妙惟肖，惹人喜爱。可惜当时没有照像机，未能把这只可爱的小狗拍照下来。 还有一些不太文雅的趣事，但它也从侧面展示了参演官兵在那种特定的恶劣环境中的乐观心态。在空爆爆心，飞行员训练时投有许多模拟训练弹，弹头都扎进地下，只露出一节屁股。有一次训练完，团长、参谋长带干部勘察地形去了，我闲的没事，就仔细观察这些模拟训练弹，发现它们都是用钢板焊起来的，中间填充的是水泥，后尾倒是和实弹没有多少差别。我突然尿急，就对着一颗模拟训练弹尾巴叶轮尿尿，一位参谋笑着问：“小王你干啥呢？”我嘻笑着答道:″天太热了，我怕它炸了，给它浇些水，降降温呀'！团长这时勘察完地形，也走过来笑着说:“小王这下可够牛的了，敢在原子弹的屁股上洒尿！谁也无法和你比，可真够你吹一辈子的了”！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笑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今年'八一'建軍节前夕，十团西安退役战友联谊会举行一九六二年入伍老战友参军参战（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六十周年纪念大会，我有幸多次见到郑老并当面交谈请教。看到年过八旬的老首长骨瘦如柴，我几乎都不敢认了。原来，首长参加“7601”演习后即患了胃病，九年前诊断为胃癌，随即做了全胃切除手术，体重由一百五六十斤锐减到不足百斤。但他那精气神一如既往，眼神还是那样的坚毅和刚强。我问老首长的日常生活起居和业余爱好，他笑了笑说:“我既不会打麻将，也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写作。我要把当年在祖国西陲雪山大漠戍守边关的经历，把亲自参与《7601》演习的情况，把借调到中央軍委教育训练委员会工作期间，参加全軍八个大军区教育训练调研和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战后总结等，实事求是的记载下来，给后人有个交待，给自已有个心灵慰籍”！ 面对这样的一位老首长、老兄长、老共产党员，我不禁肃然起敬，庄重地向尊崇的老前辈行了一个不穿军装的军礼！ 2022年8月25日于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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