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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遥远的相似

 物道 2022-10-11 发布于广东

图|清可 ©

物道君语:

语言的魅力,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但不同语言之间的“遥远的相似性”,却给人永恒的感动。

国际翻译日,一个关于美的日子。只要我们看过世界名著、读过西方的诗,就会感受到翻译的重要。

翻译家许渊冲说过,“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喜欢的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转化为全世界的美,这是全世界最大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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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霍金被记者问过,世间最让人感动的东西是什么。他回答:“遥远的相似性。”

这些乐趣和感动,似乎都指向翻译这同一件事:既能让美转化,也能让美共通。不同语言的美丽,因为翻译,连通一起,相遇在此。

今日,不如一起来看见这些遥远又相似的翻译之美。

图|清可 ©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印】泰戈尔(Tagore)

《飞鸟集》(Stray Bird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郑振铎 译


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

——【法】拿破仑

落败孤岛孤败落。

——马红军 译

据说,这是拿破仑被流放到厄尔巴岛时说的一句话。如果直译,便是“在我看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曾所向无敌。”

但这一句翻译,不仅还原了英文中的“回文”,正读、反读都一样,而且在保证愿意的基础上还增添了一点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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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英】西格里夫·萨松

《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余光中 译


I strove with none,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

Nature I loved, and next to Nature, Art

I warm'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

It sinks, and I am ready to depart.

——【英】兰德(Landor)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

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杨绛 译

图|物道 ©

Über allen Gipfeln

Ist Ruth,

In allen Wipfeln

Spürest du

Kaum einen Hauch;

Die Vögelein schweigen im Walde.

Warte nur, balde

Ruhest du auch.

——【德】歌德《漫游者的夜歌》

微风收木末,

群动息山头。

鸟眠静不躁,

我亦欲归休。

——钱锺书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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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thing is the same, but you are not here, and I still am.

In separation the one who goes away suffers less than the one who stays behind.

——【英】拜伦

此间百凡如故,我仍留而君已去耳。

行行生别离,去者不如留者神伤之甚。

——钱锺书 译


Life is from want to want, not from enjoyment to enjoymen.

人生乃缺憾续缺憾,而非享受接享受。

——钱锺书 译


吃一堑,长一智。

A fall into the pit, a gain in your wit.

——钱锺书 译

钱先生的学生许渊冲,对这句翻译赞不绝口,“原文只有对仗,具有形美;译文却不但有对仗,还押了韵,不但有形美,还有音美,真是妙译。”

图|物道 ©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Most Chinese daughters have a desire strong,

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powder the face.

——许渊冲 译

“powder the face”在英语中译成“涂脂抹粉”,而“face the powder”则是“面对硝烟”,两个短语,单词一样,将语序颠倒,意思却截然不同,刚好对应汉语中的“红装武装”,一字之差,却意义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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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早年间,出版了很多受欢迎的外国小说,可在读的过程中,那些冗长的名字让人很头疼。

所以翻译家傅东华,把《飘》里的人名译得很接地气,在音译的基础上,加上了中国味。

女一号Scarlett Ohara(斯嘉丽·奥哈拉)译成郝思嘉,女二号Melanie Hamilton(梅兰妮·汉密尔顿)译成韩媚兰。

男一号Rhett Butler(瑞德·巴特勒)译成白瑞德,男二号Ashely Wilkes(艾什利·威尔克斯)译成卫希礼。

书里的几个南方大庄园主,就是“郝家”、“卫家”、“方家”、”汤家“……这样读起来,感觉特别亲切,恍惚间想起了《红楼梦》的四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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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红楼梦》作为古典小说的一座高峰,想要翻译成其他语言,真是难上加难。

不谈别的,光是那些包含隐喻的人名,就感觉无从下笔。

英国汉学家大卫·霍克斯,将音译与意译相结合,把名字和人物性格或是剧情结合起来。

比如,花袭人,译成“righteous Aroma”(righteous:正直的、极好的;aroma:芳香),借标题中的“勇晴雯”之意,把晴雯译成“Skybright”(朗空),还有“痴女儿”小红,译为“the Quiet-voiced Girl”(悄无声息的女孩)。

而麝月(Musk,麝香)、蕙香(Citronella,枫茅)、檀云(Sandal,檀香)……她们的名字虽然直白,但又映衬着宝玉整天风花雪月,生活在女孩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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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熙凤的丫鬟名字被译为:平儿(Patience,忍耐)、丰儿(Felicity,幸福)、兴儿(Joker,爱开玩笑的人)、旺儿(Brightie,光明)、隆儿(Rich,富有)……这些名字便映照出主人作为荣府大管家的形象。

翻译《红楼梦》的汉学家,固然对书中的人名有研究,而更多痴迷研究中国文化的汉学家们,对自己的中文名也很重视。

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Jonathan D. Spence,给自己取名史景迁,“史”代表自己是史学家,“景迁”是因为他很景仰太史公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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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哈佛大学终身教授、“头号中国通”John King Fairbank,费正清,这是他的好朋友梁思成为他起的。

这三个字分别对应名字中的Fairbank、John和King,意思是一个姓费的人,正直而清廉。

欧洲三大汉学家之一,瑞典人Kristofer Schipper,给自己取名“施舟人”

因为他觉得老子是“周朝人”,庄子名叫庄周,故用谐音“舟”。“舟人”便是“渡人”还希望自己是联通东西方文化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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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ainebleau 枫丹白露

这是法国巴黎大都会地区的一个市镇,原意为“美丽的泉水”,“枫丹白露”由散文家朱自清所译,让人不觉遐想,枫叶在微风中摇曳,叶面上挂有滴滴露水晶莹。

这个名字,不仅在发音上与法语原名高度吻合,在字意上也包含了泉水及当地著名的森林。

Champs-Élysées 香榭丽舍

这里,是巴黎市中心商业繁华区,法语原意是“乐土”,又称“凯旋大道”,由近代画家徐悲鸿所译。

“香榭”仿佛让人闻到香水、蛋糕和咖啡香,而“丽舍”似乎对应着,精致繁复的街道和高楼。

Florence 翡冷翠

如果将Florence音译,就是如今的“佛罗伦萨”。但曾经他在徐志摩的诗里被译作“翡冷翠”。

这个翻译,不觉让人想起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外面的绿色的大理石,点缀着这座城市,如同一粒翡翠一般。

Tenerife 丹纳丽芙

这是西班牙加那利群岛中,特内里费岛的另一个名字,由作家三毛所译,原意为“积雪”。

在与荷西结婚后,他们在加那利群岛上漂泊、旅行,见过了特内里费岛上的苍莽荒原、茂密雨林,还有火山大海,交相辉映,三毛便写下了这样一个浪漫梦幻的名字。

读到这里,你可能发现了,分享得更多的还是英文译成中文。也许你想问,有哪些把中国诗词翻译成英文的吗?去年离世的许渊冲先生,就多次尝试把古诗译成英文。

李清照《声声慢》里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被美国翻译家译为:

Search. Search. Seek. Seek.

Cold. Cold. Clear. Clear.

Sorrow. Sorrow. Pain. Pain.

在我们看来,就好像英语单词的叠加,原本浓重的哀愁显得有些儿戏。

而许渊冲译为:

I look for what I miss,

I know not what it is,

I feel so sad,so drear,

So lonely,without cheer.

在原文的基础上,加入一个主人公“I”,更好地传递出悲伤情绪,而且单词末尾的“s”“r”还像中文古诗的“押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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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我们看来,这样的翻译已足够惊艳。但事实上,许老的古诗译英也受到不少争议。

翻译,确是一件难事。想起多年前,中国文学界一直面临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中国人为什么至今没有拿到诺贝尔文学奖,难道中国文学和中国作家真落后于世界么?”

马悦然回答,“中国的好作家好作品多得是,但好的翻译太少了!”有人说,他是中国人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主要推力,因为他是瑞典文学院18个院士评委中唯一懂中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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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莫言在2012年成为中国籍作家第一个获奖者,也是中国本土第一个获奖者。

再后来,马悦然在2019年去世,有人说,这对中国文学走向世界来说,是个损失。

虽然中国文学早已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但世界对中国文学的认识还不够。或许,就像瑞典文学院曾经的常务秘书说的话:“没有翻译,就没有世界文学”。

语言的魅力,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而好的翻译,大多都在传递一种诗意。

余光中,是翻译家,也是诗人。他觉得中国的古典诗,对他的翻译帮助很大。因为有一种圆融浑成,无始无终,无涯无际,超乎时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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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也是如此,无涯无际、超乎时空。

在截然不同的文字,可以读出相似的韵味;东方人的思想,可以自然地与西方人产生共鸣。这是一个多美妙的奇景。

如今的世界,总是有太多矛盾、太多冲突、太多割裂……

文学也许做不了什么,翻译的作用更加微乎其微。

在作家冯骥才心里,翻译家们做的,是造出一座座真金的桥。也许,站在这座桥上,看见的一点共鸣、一点共情,就能化解一些精神上的矛盾,弥合一丝情感上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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