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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蓝|西域探险家的专业和中国旅行者的不专业 1914

 邹蓝茶座 2022-10-12 发布于江苏

尔热瓦尔斯基说起

    邹蓝/文,图

    202245日星期二,清明。正好在这天读完《荒原的召唤》,俄罗斯·普尔热瓦尔斯基Przewalski著,王嘎,张友华译,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打算接下去读同一出版社同期出版的《勇闯无人区》,法国·邦瓦洛特Bonvalot著,简明译。突然想到,沙俄的普尔热瓦尔斯基与法国的邦瓦洛(这里译为邦瓦洛特),是两类不同的西域探险家。

  老普呢,名声很大。新疆有一种野马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普尔热瓦尔斯基野马,简称为普氏野马。邦瓦洛相对而言,在中国没啥名声。

  我以前对普尔热瓦尔斯基读得不多。从这本书才开始对这出生在白俄罗斯的探险家有所了解。这本书说的是他从外蒙古恰克图进入后经内蒙古宁夏甘肃青海过布尔汗布达山到藏北的记录。我这里不评价这本书,而是从这本书看出了老普的学术功力。

  我也不劳神来评判他动物学和植物学的学术功底。摘几行文字大家就可以明白。

  我们在甘肃只见到三种野生哺乳动物:食肉目动物,啮齿目动物和反刍动物。在这里我们连一种食虫目和翼手目动物都未见到。祁连山地的大型动物总的说来都很少,因为唐古特猎人捕杀得很凶。此外,当地人口众多,野生动物无法自由繁殖。不过,这里的麝很多,反刍动物还有岩羊,鹿和狍。其中狍我们在穆尼乌拉山中也见过,而在贺兰山脉中却未见到。

  在啮齿目动物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旱獭(Arctomys robustus)。在海拔3600米以下地带,到处都能看见旱獭。山里有大量的小鼠兔(Zagomys thibetanus)住在开阔地带,另一种鼠兔数量不多,住在高山带的岩石和岩屑曾中。开阔的山谷地带的草地上海有不少鼹鼠。这里还尝尝可碰见田鼠和少量的兔子,森林里欧热安还可遇见与西伯利亚不同的飞鼠。(p234

  甘肃的森林中还有其他种类的灌木,如合叶子(Spiraea sp.),黑醋栗(Ribes sp.),樱桃(Prunus sp.,卫矛(Evouymus sp.,野胡椒(Dphne altaica,旬子(Cotonneaster sp.)和阿穆尔灌木丛(Eleutherococcus senticosus)。而穆尼乌拉山和贺兰山中处处可见的毛榛这里也没有。(p228-229

  动植物林奈分类法的拉丁语学名,信手拈来,体现了普氏的学问功底。

  而且从普氏的记录,也可以知道所关联到的地区当时的动植物形态是如何状况。可对比出当时的动植物种类现在多了还是少了。估计现在三江源国家公园,以及青海祁连山内祁连县和门源县的保护区制度,应该起到积极作用。 

  至于法国人邦瓦洛,那是完全另外一个极端的探险家。他没啥专业背景,就是有一个想法也能硬着头皮干完的人。他从巴黎一路斜贯欧亚大陆,从巴黎到北部湾越南,中国部分是穿越新疆,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到达河内海防,走通一条法国人或欧美人从未走过的路。仅此而已。因此他沿途的观察,读来也没觉得有啥意思,只是吃苦,走,跟沿途的居民各种交往。没什么科学价值。

  九十年代中国漂泊旅游热的时候,中国颇有一些徒步旅行者,也是如此路子,专业和知识背景不够,也就是走无人区荒野,跟别人比拼路的凶险和吃苦的多少。

  在2000年第四期《读书》上我的文章《旅行热和漂泊旅行笔记的畅销》中如此写过:

  还有另类旅行家,几乎是职业或半职业的。人数极少,专门往偏僻边远凶险的地方走。余纯顺就是其中最典型者。国内通西藏的公路有四条,以凶险程度排序说,是新藏、滇藏、川藏和青藏。余都徒步走过。

  我也担心,这类旅行家有人是否会走上标新立异、一心只想破记录的邪路:你从四条路进藏,我要从五条路进藏,比你多一个且末南边的喀拉米兰山口入藏的徒步线路。他则争取走第六条线路,从玉树的囊谦到昌都的类乌齐,或者从于田走克里雅山口。不然从境外向西藏走。你是坐车去的,他是骑车去的,我得要徒步去。

  天津丛书的一个作者(此人姓肖),看来是自我表现欲望太强,以致于文体混乱。叙述中夹杂了许多抒情和叙事的不知道该定为什么体的无韵或有韵的诗体,没有标点,用饶舌音乐般的节奏向读者倾泻过来。我只能略过不读。暂且以叙事诗名之吧。这作者走火入魔到了如此地步,在有一章中,只用半页写关于旅行细节的叙述文字,居然有十三页以叙事诗表现的文字。至于其它章节,都有这个问题,只是没有这章突出而已。这也太过分了吧。游记本来就该充满细节。而叙事诗无法充分抒情,却又失去细节。还应指出的是,作者故意标新立异,用第二人称写作,在很大程度上牺牲了游历笔记的现场感。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就是喀拉米兰山口和克里雅山口两条新疆和中亚蒙族及卡尔梅克朝圣者传统入藏线路,早在百年前就有法国人邦瓦洛以及杜特雷依、瑞典人斯文·赫定等欧洲探险家走过。本世纪30年代,国民政府代表黄慕松到拉萨参加达赖册封等活动,从成都出发,循雅安、康定、甘孜、德格、昌都、类乌齐、洛隆、边坝、江达、工卡到拉萨走了一趟,费时近三个月,留下一本书《使藏纪程》。那时还没有川藏公路,而且从康区到卫藏那段路,即边坝到江达段,至今没有公路。就是现在那些依然难以到达的地方,如墨脱和贡山独龙江峡谷和丙中洛以上的怒江峡谷,那里的居民和挑夫、军人还不是照样在那里进进出出。他们也没有因此自我感觉了不起。因而,喜欢写作的旅行家还是依据自己的兴趣或擅长,定一两个专题旅行留下记录更好,因为这能增进人类的知识积累。

  这些漂泊旅行者的书,记录了路上见到谁,看了什么,观察到什么,经历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等。在几乎亘古不变的青南高原和羌塘草原,今年此人的沿途所见,与五年后另一人的沿途观察,与二十年前其他人的观察,应该没啥区别。能有区别的应该是行路人专业背景不同带来的不同认知。比如气候变化导致降水增多,植被现在多了;或者挖虫草的破坏了植被;或者旱獭破坏了草原;或者偶然看到越野车开入草原严重破坏植被等等。否则都邦瓦洛的路子,所见都一样,一直在重复,有啥意义呢?

2022/10/12修改

日本关野吉晴的大旅行Big Travel示意图,关野是一个有专题的旅行探险家。

新疆阿拉尔南干渠,右侧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左侧是阿拉尔新开垦的土地

无锡苏州分界线上的望亭灯塔望虞河太湖河口

蒲类海(今日巴里坤湖)湖边伸向湖中的栈道。周边的是盐湖的白碱滩。

今日2022年10月12日。6日以来,连续在无锡做了7次的核酸。何时是个尽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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