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草木记忆·之十——鸡屎果·番石榴

        借草木灵性，

        说吾乡往事。

               ——覃炜明

草木记忆·之十——

    鸡屎果·番石榴

       文|覃炜明

在吾乡，番石榴是比较常见的野果。村道旁边，人家屋前屋后，经常可以看到一株或者几株树身光光滑滑又曲曲弯弯的果树，那就是我们常见的番石榴。

番石榴在吾乡又叫鸡屎果。这种适应性很强的热带果树，据说原产美洲热带，约十七世纪末传入中国。台湾、海南、广东、广西、福建、江西、云南等省均有栽培。我们那里的番石榴大多数为野生果树。所以叫鸡屎果，大抵是因为番石榴熟了，果实的香味有点特别：如果喜欢，那就是有一点能够和榴莲媲美的香味，如果不喜欢，就和鸡屎的味道有些相近。有些味道就是这样奇怪，喜欢者谓之为香，不喜欢者谓之为臭。榴莲如是，番石榴也如是。

关于番石榴的回忆，要追溯到几岁的时候，跟随伯母到一个叫“抄垌”的村子，饮外甥女的满月酒。外甥女大约比我们小五六岁，也就是说我是大概六岁去抄垌。记得当时伯母走在前边，挑着茶箩，我和比我大三岁的哥哥走在后边。一路上过河、爬山、走田基、绕村子，大约从早上九点一直走到下午三点，才来到那个我叫“三姨”（实际是堂姐）居住的抄垌。

堂姐的房子怎么样？我们在堂姐哪里吃了什么？这些我全部忘记了。但是堂姐的屋后有一株番石榴，番石榴的树身有饭碗那么大，弯弯曲曲树枝挂满了果实，树下弥漫着浓郁的鸡屎的香味。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番石榴，我和哥哥都爬上树去，边摘边吃。可能因为树身太滑，也可能因为一时大意，我发现比我大三岁的哥哥，突然从树枝上滑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掉到地上，双腿倒是被番石榴的另一层树枝挂住了。不过我看到没有掉到树下的哥哥，这个时候却痛苦不堪的抱着树枝，脸色发青，不肯动弹。到堂姐过来，抱哥哥下树，我才知道原来哥哥掉下下一层树枝的时候，把下身的小蛋蛋压伤了。看到痛苦不堪的哥哥，我也无心再摘番石榴，就跟着堂姐回家，看她们手忙脚乱的为哥哥的下身涂药酒。我看见堂姐的头上冒出了一粒一粒的汗珠。

好在休息了两天，哥哥无事了，我们回家了。我不知道伯母有没有把哥哥的情况告诉母亲，但是可能因为有这样的记忆，留下了心理的阴影，几十年来我居然没有再去过抄垌这个地方。一直到后来几个外甥女长大了，先后出嫁，后来甚至堂姐和堂姐夫不幸过身，几十年来，我都再没有去过抄垌。不知道那一棵让我的童年留下了惊险记忆的鸡屎果，是不是还在？也不知道几个外甥和外甥女后来他们的情况如何？

大约也因为摘番石榴有这样不堪回首的回忆，我看到吾乡的山野，偶然长有一株几株番石榴，也不是特别喜欢采摘。实际上也因为那时候物质匮乏，长在山野的大多数番石榴，还没有长熟的时候，就被人摘了，我看到的番石榴，大多数都是生涩的，坚硬无比，不但啃起来如啃石头，勉强吃了还容易便秘。工作以后，看到在屋地的好朋友阿洁的屋后曾经长有一株番石榴，但是经常出入屋子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株番石榴长出过果实。

一直到来了广东，看到市场上卖出很多人工栽培的番石榴，不但果子特别大，而且经过改良，果实也没有那么坚硬。一段时期，因为自己血糖高，有人说吃番石榴可以降糖，所以曾经大量购买番石榴。吃了以后，降糖的效果怎么样？并没有特别观察。不过吃这样的淡而无味的番石榴，连鸡屎味也似乎被改良掉了，吃得多了，突然就有点怀念家乡那种鸡屎果。而且我突然发现，没有鸡屎味的番石榴，还真的不算好吃。所以慢慢也就很少吃番石榴了。去年在南沙十九涌看到农民买的番石榴，里边是红心的，淡淡的粉红，吃起来鸡屎味特别浓。花二十五元，买了一大堆回来，吃了回味无穷。今年很想去十九涌再买一些番石榴。但是看地图，六十公里路！又觉得交通成本太大，没有再去。从此也就很少买本地看到的所谓番石榴或者鸡屎果了。

及至最近回乡，听家里人说，屋边的番石榴就是我们家人种的，年年结果，正牌的红心鸡屎果。看到果满枝头，有的已经熟得发白，欣喜之余，叫侄子帮摘一些带回来。结果，摘回来的番石榴，熟的，早已经里边烂了，根本吃不了。看似生的，虽然可以吃，但是果肉已经不再是红色，有点发暗。放一两个晚上，原来看似生涩的番石榴，居然就开始从里边腐烂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好一树番石榴，能够吃的居然已经不多。

更吃惊的是，据说这一株番石榴果肉的颜色原来是鲜红的，现在变为暗红，甚至有些发白了。是什么原因，让一株平平常常的野果也发生了这样的变异？有待方家做一个回答吧。

                  2018-8-25                

    作者简介：覃炜明，笔名微明、微鸣、丹顶鹤、何求，一九五七年生于广西苍梧县，现居广东顺德。已公开发表散文、小说、杂文、评论180万字。最近出版乡土散文集《活在吾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登“开卷”文艺类畅销书排行榜51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