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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窗

 新用户20563a3r 2022-10-12 发布于广东

有些人,漫不经心向我诠释着人性的复杂;

有些事,悄无声息向我传递出生活的温暖……

                        ——覃炜明

            

  窗

文|覃炜明

这是我上世纪80年代写的一篇散文,曾经刊发在当时的《广西日报》,后收入我的散文集《碎光》。老实说,现在我自己读这篇散文都有点发笑,因为那是非常典型的课堂作文体,一半真实一半虚构,以小见大,歌颂时代,可能也因为当时我是老师吧,特别注意所谓作文的思想性。

不过,尽管有这些不足,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篇小文字,因为从窗口看到了时代,实在是我早年的观察和发现,甚至一直到现在,看到一些旧大屋的窗口开得那么小,那么高,我都保持着我对这个问题的特别的理解。生活需要作家的发现,谁能够发现更多真谛、真本质,谁就能够站到写作的新高度。

期望我自己今后能够有更多的发现。

希望大家接受我的观点,和这篇推文。

从这些房子的窗户,可以看到一个时代有钱人的担惊受怕。

 童年的记忆里,有一眼给过我欣喜,但更多是给我无聊和苦闷的小窗。

那是典型的乡下农家窗户,宽不过一尺五,却隔着九条窗棂;窗子开得很高,要踏上桌子才能关上。大白天,窗即使开着,偌大而古老的房子也嫌幽暗;一旦关上窗,屋里黑森森的,好像有一-团冷气包裹着,令人冒出鸡皮疙瘩来。

可怜我的童年,有大半时间就在那幽暗的房子里度过....

我小时候多病。母亲说,这是因为我过早降生人世,结果折磨了母亲,也害苦了自己。到我稍大一些,身体还是那么孱弱。有时病倒了,母亲不能整天守着我,只好把我安置在房子里的大床上。睡不着时,我便一根一根数着窗口上的窗棂,仰望被窗棂隔成几把细尺一般的蓝天 ,倾听从窗口漏进来的小伙伴们的笑声和脚步声。这时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四五岁的孩子,谁不爱闹,谁不爱玩?可我得不到!就是蓝天也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线属于我;而太阳要到西斜的时候,才肯探头窥视我那幽暗而又潮湿的房间.....

其实窗户的设计也是历史、地域文化的窗口。

我恨盖房子的木匠把窗子开得那么小又那么高,窗棂也那么密,把好端端的一间屋子,弄得这么阴森可怕。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说: “傻孩子,怪木匠有什么用?旧社会兵荒马乱,哪一家的屋子,窗口不是开得又高又小的呢?要是开大了,开低了,把家底兜给别人看,那可是引狼人室呢!贼佬多半是见物起心的……”母亲的话,教我认识了一个社会,我原谅了那些造小窗的匠人。不过我不能原谅那眼小窗。我对母亲说:现在是新社会,天下太平了,我们拆了小窗,换一眼大一些的窗子吧!”母亲又说:“这间屋子太旧了,犯不着再改一个窗子,到有本事时,拆了它,建新屋,你要开什么样的窗子都随便。”

窗口的设计见证一个时代和一个家庭的开放程度。

窗口的设计见证时代和家庭的安全和开放程度。

一晃二十年, 母亲早已在那幽暗的房子里抱病离开人世了,那眼小窗却一直还存在原地。直到前年,家里经济稍微宽裕起来,决定拆旧屋盖新房,我那个拆掉小窗的夙愿才终于实现。拆下来的窗框,家里人曾打算用到新屋的厨房上,我竭力反对,因为我不愿再看到这个曾给我幼小心灵留下深刻创痕的窗口。

我请木工在新屋开了几个大窗户, 墙壁粉刷得雪白,窗上镶了玻璃,使得屋子里光线充足,空气清新,来参观的乡亲见了都说好。大家说,小山村里的房子开这么大的窗户,是头回见到。

后来随着工作的调动,我离开故乡,住进了闹市,居室的窗户更大了。从窗户我感受到一天天向前的时代潮流。前些日子,我碰到儿时的一个伙伴,欣喜地获悉,他这次进城,是请市政工程局的工程师为他设计新住房,他准备在小山村建一座颇有规模的新楼房。图纸上看到,工程师为他设计了至今在城里也不多见的大落地玻璃窗。

听着他的叙述,我想得很远,故乡的美好明天好像一下子拉近了我的眼前:一座座新楼,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弥漫着醉人的清新空气……哦,那一个连窗口也不敢开大的历史,终于被时代的脚步远远甩在了后边,我为故乡骄傲,我为故乡人民自豪。


             (选自散文集《碎光》)

 作者简介:覃炜明,笔名微明、微鸣、丹顶鹤、何求,一九五七年生于广西苍梧县,现居广东顺德。已公开发表散文、小说、杂文、评论180万字。著有散文集《碎光》(2002 广西民族出版社)《活在吾乡》(2017  广西师大出版社,同年12月登“开卷”文艺类畅销书排行榜51位、2018年被上海中心图书馆列入向读者推荐的十本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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