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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e to Meet You on Tuesday☽  2022-01-11 @ 失余  我共见过y三次。 她喜欢素净的日子。三十五岁了，依旧一个人生活。过得简单自在。 每天熬夜到很晚，在精力耗尽的时候睡去。六点的时候会起床。 做早餐。是简单的蔬菜汤加面包，有时会涂点蓝莓酱，或吃个苹果。 然后去跑步。感受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大地呼吸的起伏相吻合。会微微笑出声，挡住从发梢断开的阳光。 上午通常在人很少的咖啡屋里写作。会遇见不同的人。 一丝不苟工作的眼镜男。 穿着抹胸襦裙的红衣姑娘。 放学回来打闹的调皮学生。 窗外的醉汉，目光呆滞的老人，戴着花圈的小丑。 我就是在那家叫做23号咖啡馆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家店的咖啡很一般，通常营业到深夜，里面满是刚下末班地铁，毫无表情，面目麻木的人。 好在这儿有位永远都在微笑的女服务员，不说话，可以一直笑很久。我每次会点同样的一杯美式咖啡，不加奶，不加糖，配上自带的凤梨罐头，当然，它并没有过期。 看见y的时候，她正对着屏幕连续打字，两个多小时过去，她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我收起目光。人开始多了起来，她对我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y告诉我她喜欢在院子里种些树。 第二次是在那家咖啡屋外，我们碰面，她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奥拉夫·H·豪格的诗。 我说，别带着所有的真理向我走来。 y邀请我去她家坐坐，院子里果真种了许多树。桃、李、梨。最近和最远的地方种的是相同品种的梨树。 她说过在半夜醒来的时候，隔着月光在阁楼上看风吹动梨花会很惬意。 推开门，她在点茶。淡蓝色的裙子很好看，干净简练的短发。她很瘦。 我们聊了很多，书，电影，旅行和茶。还有那家味道一般但女服务员总在微笑的23号咖啡屋。 y说她喜欢芬兰，在安静空旷的雪地有种自杀的冲动。 我说我喜欢挪威，你知道的，仅仅是因为奥拉夫·H·豪格。 然后，摸了摸鼻子，说，不过我也很喜欢布拉格，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 我们也都喜欢旅行，喜欢别处的生活。喜欢以自己的方式去过活。而，很多事光有喜欢，远远不够。 接着很困。说了很多。好像什么又都没说。 后来，我们长时间没见，但通过短信一直联系。 是的。那时候我们彼此还保留着这种古老而又不算太落后的联系方式。短小，简单，可以一次说很多件事，也可以隔了很久什么都不用回复。 我们总是等到对方回话再发送新的内容，如果不回，那就不回。 当然也想过写信，事实上算是回信，很久很久以前，y给我写过一封很短的信件，上面只有简单的九个字。 但自从一个下着雨的傍晚，我偶然看见绿色邮箱里自己一个月前寄出的信，被冷雨打得模糊时，就决定不再写了。 纸质书信的时代，它已经过去了。 我记得我们聊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聊。 三十五岁，未婚，单身，除了旅行不爱出门，几乎没有社交。这样的日子，看似舒适，而面对的阻力却可想而知。 父母，亲友，社会。一切看似语重心长，压力却是排山倒海。 y却很从容地应对这所有。从容。这一直以来我都在说，却从未做到的词。她会，或许说能，刻意与这个嘈杂的世界保持距离，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不用看别人脸色，随意安排时间，关键收入还不错。 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和任何不同道的人保持疏离，这是勇气，更是能力。 y终究有能力，以喜欢的方式去过活。这也是她对我的期望。在1999年的冬天，20世纪的最后一天，她寄给我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我记得在更早的几年前，y和我在机场分别，那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她说要离开这里，替我看一下挪威。 走的时候她说，知道我的名字么。我说知道。她说好，那忘了吧。我很认真地说，好。 那天她拖着行李箱，里面放着我送她的凤梨罐头，短发微微长了点，青色裙子也很耐看。 没有回头，y简单举起左手，胳膊在头顶的位置时停下，对着不知道是否已经走开的我挥了两下。 那以后我再没有见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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