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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鸡用牛刀的子游 | 圣学南传第一人

 古典读书治学 2022-10-12 发布于上海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子游,言偃,生于吴地,是孔门72贤者中惟一一个南方的学生。是孔门四教,德行、言语、政事、文学中的文学方面的佼佼者,和子夏齐名。比孔子小四十五岁,是孔子后期的弟子。做过武城宰,以礼乐治理这个小城。孔子带学生到这里的时候,听到弦歌之声,孔子打趣说这是杀鸡焉用牛刀,这样的小城不值得用礼乐之道。子游反驳说,“君子学道则爱人”,我在老师这里学了礼乐,就在这里践行,爱护这里的民众,和大家相亲相爱,与民众同乐。这并不是大材小用。孔子一听,这个弟子是对的,就说自己是开个玩笑啦。

子游很朴实,可以说是个实在人,也是一个学以致用的人。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子游是一个践行派。麻雀肚子里也可以做道场,南方人就有这能耐。两千五百年前就是这样了。子游不尚那些大而空的东西,但是呢又能抓住事情的核心。

同样是在武城,孔子问你在这里有没有发现一些人才呢。子游就举出一个人,叫澹台灭明的人,他啊,“行不由径”,从不走捷径,没有公事,从来不到我这里。子游就是从这些细节里看人,这样,看人能看得准。不看别人说什么,而看他做什么。这个澹台灭明就是子羽。子羽呢,长得丑陋,子羽曾向孔子拜师求学,所以呢,子羽和子游是同学。孔子对这个学生,不怎么上心,这是孔老夫子以貌取人。子游这样讲,孔老夫子到底有没有重视子羽呢?应该是重视了,子羽可能又回到孔子身边做学问。子羽后来离开孔门,去了南方,混出了大名堂,追随他学习的学生有三百多人,也是把孔子的学问传到了南方。这个时候,孔子听闻,说了这样一句话,“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就是悔过。孔门七十二贤中就有子羽。我们从这里,看得出子游是有眼光的。

子羽为什么去南方弘道?子游是南方人,这里是否有知己之间的回报之意呢?我觉得是有的。子游知人,可见一斑。子游既能用事,也能知人,这就是务实的精神,很难得。

他说“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这是什么意思呢?事君,就是给君王做事儿,现在给老板做事儿。“数”,某些行为过多,过头。什么行为呢?先不讲。朋友数,就是和朋友相处,某些行为也过头。一个遭到侮辱,一个遭到疏远。那说明事情没有做对。这就是子游啊,做事儿拧得清,事情不能做过头,不管你的出发点是多么好,多么正当、正确。你向老板提建议,总是叨叨个不停,老板就烦了,吃力不讨好,这不就受辱了嘛。朋友做错了,你觉得一定要“友直友谅”,好啦,批评得过头,不看对方的状态,接纳度,后面连朋友也没得做,相互之间也就疏远了。

你看,子游是个人精,“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样的人,很靠谱,也符合现在南方人的性格,务实,做事周到,有那种柔性。这里的关键,就在以礼节之。所以,孔门的心法在《中庸》这一篇,那种无过无不及之道,真的很难。

孔子对南方北方人有这样的评价:“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北方人偏于刚强,以刚对刚,南方人偏于柔和周到,以柔克刚。

这个从南方过来的学生,学习了礼乐,还真有道行。孔子称赞,“吾门有偃,吾道其南”,这是很高的赞许。

作为文学科的高弟,子游和子夏,两个人的气象不一样。

在《论语》子张篇里,子游曾评价子夏的弟子,“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就是说,子夏教学生,本末倒置,没有把根本的东西传下去。子夏后来听说了,肯定要反驳的,他说“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噫,这语气词儿放在这里,可见说话时,子夏的胡子估计都气得飘了起来。但是说的话也在理儿,教学上有先有后,因人而异,因师而异,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呢!不过看起来,两人是在学问上争锋,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朋友数,斯疏矣”,朋友之间,言语不可不慎啊。

其实,我们看到儒家最后的分流是必然,子夏的弟子,能出法家、兵家人物,从这个侧面看,子游的这种批评还是有一定见地的。

我们在《礼记·礼运篇》中,子游和孔子有一段对话,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很深刻。

昔者仲尼与于蜡zhà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

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袭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睦兄弟,以和夫妇;发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智,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发生的话,孔子此言,对子游的触动那是很大的。这种大同与小康的志向,真是木铎之声啊,很震撼心灵。如果我们从这里看子游对子夏弟子的批评,其用心在这里。

这一章为里仁篇的最后一章,有点突兀,但合于“吾道南传”而观,又觉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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