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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汉旗博物馆藏.辽代木板画《鹰军图》

 西安峰珠玉 2022-10-13 发布于陕西

敖汉旗博物馆藏一批辽墓木板画 邵国田

内蒙古文物考古 1999年第1期 敖汉旗辽墓壁画专辑 第85~89页

敖汉旗博物馆收藏1997年末,敖汉旗博物馆征集到一批木板画,有残木棺 2 付和同墓伴出的一付木门,均为柏木制作。据发现者称,这批木板画出土于敷汉旗南部与辽宁北票市接界一带的一座被盗掘的辽墓中,具体地点不能确指,故不清楚出土情况。对于这批绘画资料,笔者在(辽代鹰军考)一文中作简单介绍,并发表了一幅鹰军图摹本,其余资料均未发表。现将整个资料报导如下:

一、木棺和木门
其中 1 号木棺只剩下棺的二分之一和木棺堵头的局部,尚可局部复原。木棺为长方体,四边侧壁木板高 77 厘米,上下插入横榫的部分削出斜面并保存有插入的痕迹,宽2.5 厘米,现横榫已不存,估计上下榫还应加6-7厘米,故整个棺高当在 85 厘米左右。两侧壁为竖条板拼接而成,木板宽窄不一,多在 15—18 厘米左右。诸头为横板上下拼接,现只存一块,宽 69.5、残高 25、厚 2 厘米,左右两边削出平面。从拼接后的板面看,残存木棺为其前端,残长 99 厘米。

2 号木棺只存 3 块侧壁板,高 79 厘米。不能复原,拼接后棺残存长度为 57 厘米,推算棺高约 9 厘米,比 1 号棺略高。两扇木门的门框已不存,只存门板,为竖条木板拼接而成,左扇共 8 块,右扇共 6 块。高 151、每扇宽 67 厘米。板与板之间的接缝处横穿三个截面为方形、两端尖的铁销,以此相联结。每扇门的背面又加上中下排列的三条横带,横带已毁只存痕迹,宽 4 厘米。每条横带相对应的门板正面有一排大帽铁铆钉铆合于横带上,右扇门 6 个为一排,左扇门8个为一排。铆钉截面为方形,帽为圆形,多已烂掉,只有个别的断在门板中。两扇门的对合处中偏上各有镶铁铺首的痕迹,正中为一方形穿钉,现只存穿孔,铺首痕直径为 7 厘米。门轴一侧的边缘锉成圆弧形,上,下近端处各钉一合页,合页正面为端宽尾窄,端为三瓣花形,瓣尖各铆一钉,近尾端铆两钉,背面为长方形铆 4 钉,折页被盗墓者起掉不存,只存痕迹和残钉,说明出土时尚与门框相联。

图一 木门板画

二、绘画内容
(一)木门板画
两扇木门之正面各画一契丹门吏的立像,两者半侧身相对而立。左侧门吏右手执一长斧形长柄兵器,举至胸前,柄下端加箍;左手擎一小海东青,海东青伫立于二姆指上,头向左目视门吏;髡发,额前留短齐发,鬓角处下垂一发辫,脑后亦蓄发,眉细长,眉梢上挑,丹凤眼前视,面含微笑;身着带桔黄色小圆圈的圆领窄袖长袍,腰系桔黄色丝带,足蹬黑靴,双脚迈开作走动状(图一,1,图二,上佐)。

右侧门吏右手擎一较大的海东青,海东青伫立于门吏二拇指之上,头转向左目视左侧门吏;左手握鹰链,链系于鹰腿上部,下垂两道链,为墨线勾边内填粉红色,两端加圆球状锤,链近锤处加黑色箍,锤上下镶花蒂形饰,下端出一绺细穗。门吏头戴黑色毡帽,从鬓角处下垂一发辫,证明其亦是毙发,细弯眉,双目前视,面含微笑。身着卷云纹圆领窄袖长袍,腰系革带。卷云纹为墨线勾出双边内侧又填红边。足蹬黑靴,双脚迈开作向前走动状(图一,2,图二,上右)。

图二

(二)木棺壁画

图三木板画

2 号木棺,当为一幅“引马图”。一匹枣红马扬首而立,马首处立一左手执辔,右手执一小旗的契丹人(图三,3)。

1 号木棺右侧外壁绘—“鹰军图”。采用透视技法,在远处画一座似临地搭建的钟鼓楼。楼分上、下两层,为庑殿式楼顶,正脊两端出鸱吻,两侧的斜脊上各立一鸟,斜脊端为龙首。上层楼的正中悬挂一钟,一男子正拉一横木作撞击大钟状。横木用两条绳索悬挂于楼顶处,绳索与横木呈三角形。右侧的檐角处悬挂一横鼓,一男子正双臂挥动,双手握鼓锤作奋力敲击状。楼之左檐角亦悬挂一乐器,由于脱落严重看不清楚。上、下层楼间斜立楼梯,在梯之中部有一头戴展角幞头的汉人正躬身向上攀登。下层楼有方形台基坐,两角各立一毙发的契丹男子,左为打拍板者,右为打钹者,打钹者将钹举向空中,振臂作打击状。均翘首仰面向上层楼(图二,下左)。近处画一队人马,现只存 8 人, 7 人骑马,1 人徒步。马均披铠甲,扎鬃束尾,自左向右,作奔跑状,马下腿较短。右侧为木棺的顶端。画面中右数第一人为髡发的契丹男子,半侧身作向前走动状,回首面向第二人如有所语。左手前伸,右手似在握缰;身着圆领窄釉短袍,下身着紧腿裤,腰系带,足穿短筒靴。

第二人单骑列于马队之前,面对马前的引马者亦如有所语,左手作握缰状。头戴羽状冠,冠之顶又有“山”字三叉式突尖,身着圆领宽袖长袍,足蹬长靴,腰系带,蓄胡须,面含微笑。所乘之马披的铠甲是 7 匹马中保存比较完整的一匹,分马头的面帘、颈之胸前、马身、马臀下部和上部等部分。其中胸、身、臀下部均加流苏。甲片呈圭形均横排列,面帘分双目、额前、鼻等部分,每一部分均组成花形图案。额上插羽状花,这是后边 6 骑所没有的。全鞍辔。

后 6 骑排列成三队,现只剩两排。骑者均身披铠甲,头戴盔,腰挎箭菔。前排内数第一人双手握一大旗,旗上绘一展翅飞翔的雄鹰,鹰的翅和尾形似扇面,身向前回首,双腿下伸,爪张开作下扑抓取猎物状。外侧一人双手执一似骨朵的兵器,上部不甚清楚。第二排三人各执一较小的旗帜,均右手握旗杆,左手握缰。其中外侧一人所执的旗帜上绘有日、月图案,日在上方,月在下方为一轮新月。4 面旗帜上下两边均有飘带,旗呈弧边并镶牙子,旗杆顶端加铁矛,矛下有缨。日月旗的旗裤下端有缚旗绳套,绳端加缨穗。旗帜舒展,随风飘扬(图二,下右;图四)。

图四 鹰军图

木棺左侧壁所绘的是一幅《引马图》,中间缺而拼不上,正中画枣红色马,全鞍辔,黑色鞍上有花纹,马头不清,胸前挂铃。马首处立一人,身着短袍(图三,1)马后立一人,半侧身向外而立,右手握骨朵,身着圆领紧袖短袍,下身着紧腿裤,腰系丝带,髡发,额前留短齐发,从鬓角处下垂一发辫(图三,3)。木棺堵头只残存卷云纹,其风格如门吏袍上的卷云纹,其余全脱落。

木棺壁画在绘画前涂上一层白粉,白粉脱落时将墨线也带掉一部分。(鹰军图》属白描,其余几幅施色,人物的衣服花点和腰带是一种类似漆的颜料,较厚。棺和门的绘画风格一致,当为一人所画,而且画技相当高,有宫庭画家的气派,善工笔,作画细腻一丝不苟。如人物头发,眉毛是一根一根地去描绘,更为惊人的是长宽不到 10 厘米之内竟画出二层楼及楼上五人各有所动,连头发、衣冠都有所交待,简直是一幅辽代的“微型画”。因此,尽管画面局部脱落,有的残缺不全,但仍不失其较高的艺术价值,是辽壁画中的上乘之作。

三、板画内容分析、墓主人
关于这批木板画所反映的内容,尤其关于“鹰军图”,笔者已在《辽代鹰军考》一文中作了阐述,此不赘述。现补充如下两点:

(一)鹰及契丹族对鹰的崇拜
过去发现的壁画已见到鹰腿拴链,但均不如此木门画得细致。敖汉旗康家营子壁画墓绘于“仪卫图”中之鹰是链下端为一环,七家2 号墓的鹰链是扭索状,未见连锤,看来,鹰链也有华贵与一般之分。右扇木门这幅驾鹰门吏所画的鹰链不仅画得细致,而且十分华贵。《辽史)记载春捺钵时捕天鹅所具备的有“连锤一柄,鹰食一器,刺鹅锥一枚,”刺鹅锥已在陈国公主墓中见到实物出土,连锤是何种样子,尚未有实物出土。敖汉旗博物馆曾收 2 件辽墓出土红色玛瑙球,中穿孔,当与这种连锤有关。在辽时,鹰是以链为计算单位的,如《辽史》多处记载女真、阻卜等部向朝
廷进贡多少链鹰,宋朝使节还记载一链鹰值多少白银。以往出现鹰的辽墓壁画,所画的鹰的位置并不相同,有的立于驼车尾棚之上,有憩于床前的“玉山”之上,有的为行猎人所驾,门吏驾鹰还属首次发现,这不仅是为墓主捕天鹅所备,也把鹰当作庞物或当作出行的仪仗队、看护门院武士的内容,以壮其威,这类鹰便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

这两只鹰一大一小,不会是一雏鹰,一成年鹰,当是种类不同。过去,我们在辽墓壁画中见到有十余例鹰,就有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现象,如翁牛特旗解放营子壁画墓中立于驼车尾棚顶上的雄鹰十分高,敖汉旗康家营子辽墓壁画中所绘的红色之鹰便体小,史籍说女真在五国部之东的东海所获之鹰便“小而俊捷”“名海东青。这两扇门板的一大一小,便提供了相互对比的材料。辽皇帝在北面官专设“鹰访”“鹰吏”,在北面宫官中设大鹰军详稳司、鹰军详稳司和鹘军详稳司,在东京兵马都署司设的构魔司,授予有战功的或远征的将领以鹰钮之印。鹰钮之印便代表皇

权,持此印者便如天子亲临,可以便宜从事。圣宗时所分的三十四部中即有“稍瓦部”,即鹰部,“君辽水之东、掌罗捕飞鸟”。“稍瓦”音同“杓窥”,即为契丹语“鹰”的不同汉译。有时皇帝也把鹰比作群臣,道宗在清宁二年(1056)三月己卯“御制《放鹰赋》赐群臣,谕任之意。”在辽早期,养海东青是天子贵戚、诸王大臣的一种特权,平民百姓是没资格畜养的。直到清宁四年(1058),道宗皇帝才下诏“许士庶畜鹰”,但到了清宁七年(1061)时,又下诏:禁吏民畜海东青。”这两条记载说明鹰和海东青在畜养人的资格上是有区别的,是社会地位的标志。这两扇木门板画之鹰当是墓主
人身份的体现。

鹰在辽上层社会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还表现鹰迅捷捕取猎物的特点与契丹早期以游牧狩猎的生产方式而产生善于马上作战,以兵马打天下的民族尚武精神相一致,因此也达到了崇拜的地步。在重熙中,“耶律仁先荐陈家奴健捷比海东青鹘”,即是契丹族要推崇的民族精神很好的说明。契丹是多元崇拜的民族,青牛白马是他们的图腾,又尚日星辰,而雄鹰则是他们的战神。我们从耶律羽之墓出土文物见到一批鎏金铜像中即有日、月、鹰和身披铠甲的武士,它们的边上均有小孔,原报告认为是钉缀于木质小帐或墓顶之上。无论钉于何处,均系一批具有崇拜意义的铜像,而不能简单地视为铜饰件。由此推之,鹰不仅是蒙古族的战神和民族神,也是契丹族的战神和民族神,尤其在辽早期和建国前这种崇拜更为突出。敖汉收藏的这批木板画更有助于说明这一问题,即有以鹰、日月为军旗微帜的军队,又有驾鹰和海东青之门吏,把它们同绘于木棺、木门之上,不仅在说明墓主人生前的社会地位和军旅生涯,也保佑其在幽冥的另一个世界里去战胜任何的敌人。

(二)墓主人
我在(辽代鹰军考}一文中,对鹰军图中列于部队前戴山字形三叉式之冠者认为是墓主人,是辽鹰军中的高级将领。田广林先生认为三叉式冠是王者之冠,并认为“这种特殊的冠帽,是契丹社会接受西域文化而出现的一种冠服””。田氏所言极有道理,所举例是阿鲁科尔沁旗曾出两件钉缀在其他物件上的两件金片人物像,其冠是三叉式,与德国柏林民族博物馆藏画的三叉冠人物相比较得出的结论。鹰军图的将领所戴之冠更与柏林的接近,说明契丹王者确有戴此种形式之冠。鹰军图的发现使我们首次看到辽国的军队的具体情况,其将领出征时所戴之冠也是首次见
到。再从基门看这座墓之规模也应是相当大的。以此推测,这座墓可能是一个国王级的基葬。

总之,这批壁画资料,对研究辽代军事,上层人物习俗、绘画艺术等均是十分有价值的。

注释
①邵国田:《辽代鹰军考》,《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第 19 卷,第 3 期。
②田广林:《契丹礼俗考论),1995 年,哈尔滨出版社。


邵国田

邵国田:原敖汉旗博物馆馆长,副研究馆员。曾任内蒙古自治区考古学会理事,文物鉴定专家委员会委员。现任内蒙古红山文化学会理事。1972年从教育调到文化系统的40余年间,致力于文物保护、考古调查、抢救发掘、征集文物、筹建博物馆等。

重要是在1981-1988年,组织开展了敖汉旗的文物普查,共发现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遗址和墓地3800余处,居全国之冠,创造出普查的“敖汉模式”。其中发现的小河西、兴隆洼、赵宝沟等新石器时期考古学文化以及柳南墓地、大甸子夏家店下层文化城址和墓地,填补了我国北方考古编年的空白。参加了小河沿、大甸子、兴隆洼、兴隆沟、撒水坡、四分地等遗址的考古发掘。主持清理了草帽山红山文化积石冢、西山小河沿文化墓地、乌兰堡铁匠沟战国墓、康家营子、北三家、沙子沟、大横沟、英凤沟、姚家沟、皮匠沟、下湾子、喇嘛沟、娘娘庙、七家、羊山、水泉、台吉营子、喇嘛洞梁等辽墓百余座,揭取墓中壁画50余幅。

多次受到赤峰市和旗政府的奖励,并分别于1986、1989、1996、1999年评为全区文物战线先进工作者,全区思想理论战线先进工作者,受到内蒙古党委宣传部和内蒙古文化厅的表彰。2002年被国家文化部和国家文物局授予国家级“文博系统先进工作者”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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